她的報恩根本是假公濟私的行為哪……好羞人!也好喜歡這種結果。
「你在想什麼?」方暢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車後,蓋上後門,繞到前面來,就見到她對自己的行李袋又揪又扯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哦,沒有。」她在副駕駛座上坐正,把行李往後頭一丟。
他摸了下她的頭,「回程很長,等會你可以瞇眼睡一下。」說完,把她這邊的門關上。
她看他上車,眼光有些依戀的看向窗外,那片大海藍得好迷人——
「我們什麼時候再來?」
「會有機會的。」他笑。
她歎了口氣,休假會讓人墮落。
以前不以為然,因為每每放假時,除了出門買必需品之外,只能待在家裡睡覺;若是有長假可以安排出國玩,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好玩。可是現在她瞭解了,休假真的會讓人玩到喪志,只要是跟心上人一道的話,誰都會希望這個假日沒有止境,不管是在國內玩或國外玩,都會好玩得不得了,欲罷不能。
可是,明天就要上班了呀。
還有……報恩的事,也得找個機會跟他說。一直懸在心上也不好。
唉,如果愛情可以完全是甜蜜的、沒有煩惱的,那該有多好!
又再度歎氣了,望著他好看的側臉,也看著車窗外的天空——
墾丁很美,是個艷陽天,就像她這幾日的心情。那,台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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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始終不見太陽露臉。
從墾丁回來後,只有在電話裡才有機會跟方暢說話。他說台中的朋友有事找他幫忙,他每天中午煮好了大眾食堂的飯菜後,就直接搭機下台中了。這一忙就忙了好久,除了早上回來煮餐之外,他連晚上都睡在台中。
雖然每天晚上十點他都會打電話來,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可是她還是覺得心口空空的;看不到他的人,讓她失去所有活力。除了機械式的上班工作外,其它時問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他很忙,她應該體諒,也很能體諒。可是她的心情好陰霾,竟是有些怨了。
為了這麼想他卻又看不到他;為著他對朋友的義不容辭與自己心甘情願的體貼。愛著,也怨著,兩種情緒交織糾扭成快要透不過氣的思念。
氣他,也氣著自己。
體貼情人的結果竟是讓自己這麼寂寞呀……
以前一個人時,她並不寂寞的。跟家人感情疏離,也不曾讓她有太多的失落。反正還有在聯絡,還有基本的關心,那就很好了。有一陣子,她以為自己是冷血無情的人,因為對親情竟不曾有過強烈的渴盼。
可是當她的寂寞與脆弱這麼血淋淋的攤在眼前時,她才知道自己也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罷了。她不冰冷,也不理智,她的體貼也不是真心……至少不夠徹底。也許她是怕他嫌她氣量太小,嫌她只會兒女情長,才會故作大方的對他說著「沒關係,朋友重要,你去。我一個人會很好。我等你回來。」但其實她只想用力獨佔他,讓他眼中只看到她、心裡只有她……。
一直以為他人不在台北,她就有時間趁下班時去剪頭髮、買年輕衣服的,可是她沒有。那她每天下班都在做什麼呢?怎會忙到去辦這些事的時間都沒有?啊……是了,她都直接回家,等他的電話,等不到就發呆,任自己愈來愈哀怨。
是不是比男朋友年紀大就沒有撒嬌耍賴的權利?比方暢大個幾歲,是不是一定要表現出成熟大姐氣度?
她是比方暢大,可卻不代表二十八歲的她已經有足夠的成熟了呀!她想,不管她五十歲還是一百歲,在愛情上的表現永遠不會成熟的。只要她的情人是方暢,她就想跟他朝夕相對,想時時看著他,就算是閉眼睡了,也想要棲息在有他的氣息裡。
她好想任性!好想他!她可不可以不要體貼?
可是……如果下體貼的話,方暢會不會討厭她?
唉……這就是她不敢打電話給他的原因了。她知道他在忙,就像她在上班時方暢也不會打電話來打擾她一般,她也不會在他忙時打電話去煩他。於是只能每天每天煎熬的等著下班、等著晚上十點的到來。
王攸貞這幾天的安靜,讓辦公室的上班氣氛不知怎麼的變得好嚴肅;大家平常還會開開玩笑的,但這幾天都好認真在做事,屁話也不敢多說一句。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麼,因為王秘書還是一樣的工作態度,對人還是溫和有禮,但大家就是變得很戒慎就是了。連她的頂頭上司周劭都盡量在迴避她,常常縮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喘大氣。
現在他正在跟方暢通電話,忍不住抱怨起來——
「方暢,台中的天氣怎樣?」
「陽光普照。」那頭不太理會他。
「我們這邊一直在下雨。」
不理他,逕自做著手邊的事。
「我們辦公室裡也有一片好大的烏雲。」周劭氣息奄奄的說著。
「哦,世界奇觀。」
「這王秘書不知道怎麼了,覺得她這幾天很沒有精神,真是愈來愈像機器人了,可就算是機器人吧,也是得加汽油或充電的,我看她現在比較像電力耗盡的樣子。你想她會不會是覺得在我手下做事真的很沒有意思,所以想回『長富金控』工作呢?」
攸貞這幾天很沒有精神?方暢停下手邊的工作,問道:
「別的部門這陣子還找她麻煩嗎?」
「口頭上酸個兩句是在所難免,但我看王秘書根本沒把那些吠叫當回事。你愈對抗她,她愈有精神。我猜呀……」好小聲的說著八卦:「她八成是被男朋友拋棄了才會這樣失魂落魄。」最傷女人的,莫過於感情了。這是他周大師觀察多年的權威心得。
「別胡說!」方暢在那頭低斥。
「我哪有胡說!你小子沒什麼感情經驗又不看世界各國偶像劇補強,所以你不知道啦!我這個論斷是很權威的,沒你反駁的空間。」
「周劭,別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王秘書絕對沒有失戀。」
「唷!你又知道了!我告訴你——」
「不用告訴我什麼。」打斷他,問著:「你現在有空嗎?」
「很忙,忙著閒,也閒到發慌。要做什麼?」
「麻煩你去幫我買一束花……」
「那沒問題!要花,我朋友的花店多的是。你要做什麼?要多少?要劍蘭還是白菊?要玫瑰還是百合?要不要出動花車?要不要音樂?」
「不用。你請你朋友送一束正常、普通、平凡的白玫瑰花到你公司。」
「白玫瑰?你要送我?今天是我生日嗎?」周劭一頭霧水,還在搞不清楚狀況中。
「你想得美,當然不是送你!」方暢笑罵,「反正你先請人送來就是了。然後等一下我會傳一張紙條到你私人傳真機,煩你裁一裁貼在小卡片裡。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送誰?不會是女人吧——」最後一句,叫得像被雷劈到。
「當然是送給女士,難不成還真的送你?」
「方暢!你你你、你你你……不會是在追求女人了吧——你耶!曾經被女人追到吐的傢伙耶!你不是有厭女症?你不是四十歲以後要出家當和尚?」
由著周劭去胡說,方暢逕自道:
「玫瑰多久可以送到?」他看了下手錶,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分。
「二十分鐘之後。」周劭嘿嘿低笑。雖然還在說電話,不過他已經騰出另一手在打電話給花店了。
「那多謝了。」方暢道。
「喂,你到底在追誰呀?你現在不說,等一下我看到傳真過來的東西還不是會看到,我要幫你送花也還是會知道。」
「我——」
周劭很亢奮的打斷他:
「等等,我先猜一下!是不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傾城名花?還是業務部的那朵火焰玫瑰?還是……喂,老張!快,扎一束半開的白玫瑰過來,九十九朵就好了,配色嘛……就白色的玻璃紙加金色的包裝紙,花上面灑一點金箔。快送來,對!盡快,再見!喂喂喂!方暢,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你繼續亢奮,我不打擾你。」說著就要掛了。
「別啦!方暢!你說一下嘛!是誰啦?」苦苦哀求。
「王秘書。」大方的公開答案。
「什麼王秘書?關她什麼事?我們不談她了啦,多無聊。你這件事比較有趣,快說吧,我聽著呢!」
沒救了!收線。
「喂喂喂!方暢!方暢?怎麼掛了?沒義氣的!」留下電話這邊的人逕自碎碎念。耐著性子等傳真過來,哼!總會看到的,你不說也沒關係!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打動方暢的鐵石心?這方暢,有心上人也不說一下,真是太沒意思了!虧自己每次戀愛時都有跟他說,一點也不藏私,這人怎麼也不會公平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