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買了幾包溫泉粉,捧回一把玫瑰花,滴上幾滴香精油,點幾盞燭光,開始『水滑洗凝脂』了。哇!不是蓋的,感覺棒呆了,幾乎可以成仙,你真該試試,會教人一試上癮的。」她一臉的陶醉。
段兆陽隨著慕郁晨的描述,大腦不受控制的自動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滌浴圖,猛覺下身一陣躁動,口乾舌燥的鬱悶又出現了,只好低頭猛喝湯,藉以掩飾自己的異狀。
「那——要摘那麼多的花瓣不是很麻煩?」羽茵一時尚無法從話境中回神。
「不會啊,看你用什麼心情去做嘛!你也可以買現在很流行的乾燥花瓣用,只是我一向偏好鮮花,因為色澤形狀都不是乾燥花可以比擬的,一瓣一瓣紅艷艷的花瓣鮮嫩嫩的浮在水面上,多美啊!雖然只是滿足一時的享樂心態,但偶一為之嘛!有必要的時候,還是得『辣手摧花』嘍!」她輕鬆的回答,再淺呷一口酒。
說得好!我現在就已經很想「辣手摧花」了。段兆陽痛苦的暗忖。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當著一個正常的大男人如此撩撥,簡直慘無人道!這妖女!
「郁晨,看不出你在公司冷冰冰的,私底下竟是這麼浪漫。」羽茵露出神往的表情。
「浪漫?我就是被自己的個性害死的,做到現在身無三兩銀,全供奉給這副臭皮囊享樂去了。」
「你是怎麼學會做這麼好吃的牛排的?」段兆陽插口,他的盤子已經一掃而空,而且再不趕快把話題扯回安全的範圍,待會兒他恐怕是站不起來了。
除非他不怕驚嚇到在座的兩位小姐。
「好吃嗎?」慕郁晨看看他的盤子,滿意的晃晃頭。「還是一樣嘍!為了享受嘛,沒有那麼多錢常常上一流的餐廳,就得努力下點功夫,在家也能享受燭光晚餐。」
「哇!」羽茵再次發出驚歎。「誰娶了你一定幸福極了。」
「NO、NO、NO!誰娶了我早晚餓死,不死也只有吃便當的份。」一支牛排刀在半空中搖來晃去。
慕郁晨快速的解決掉剩餘的食物,端起酒杯輕呷一口。「我做飯純粹看心情,打掃屋子看心境,找不到乾淨衣物了才想到洗衣服,懶得無法無天。
「還有,一到雨天就有憂鬱症,笑比哭難看,一副全世界的人都得罪我的樣子。手上有錢就想辦法犒賞自己,花錢如流水,無法勤儉持家。
「一天抽掉一包煙,受不了別人的干涉和嘮叨。偶爾多進一點帳,立刻辭工離家,出去旅行,沒有把錢花完不會回來。
「一年最少搬一次家,最慢兩個月更動一次傢俱擺設,跟我同住的人半夜進門還會以為走錯了房子。
「你說!我這樣的人適合結婚嗎?娶了我的人真會幸福嗎?搞不好天天半夜爬起來偷哭。」洋洋灑灑一大篇,說完抹抹嘴,站起來徑去換音樂,不再理會兩張被她的長篇大論驚呆在當場的拙相。
慕郁晨暗自偷笑,夠了吧?已經把自己醜化成這樣了,該放心了吧?還不趕快藉機突顯你的賢淑,好吸引目光!這小妮子,推一下動一下,也不學著機靈點,難道還要我出馬幫你追來再雙手奉上啊?有沒有搞錯!
也許是心裡的嘀咕真發生了作用,羽茵站起來就自動自發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盤,段兆陽也幫著抹桌收椅的。
望著他們合作分工的身影,慕郁晨老神在在的窩到沙發上不想起身,只脆聲的喊了過去:「幾張盤子,就麻煩你了,不好意思,當客人還要你幫忙洗碗。」話雖這麼說,聲音裡可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味道。
廚房裡,羽茵倒是完全施展了她的賢慧,把個賢妻良母的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極力推拒段兆陽的幫忙,要他到客廳休息;洗碗是女人的事,她來就好。
假借看報其實不斷偷覷的慕郁晨,看到雙手擦乾抹淨走出來的段兆陽,忍不住在心裡大歎一聲,頹然的倒向椅背。
這女人的腦袋是打結、秀斗外加「恐固力」啊?把個男人寵上天,難道是天生賤婢的命?更何況還不是你的什麼人耶!現在就如此自貶身價,以後……唉!看來真是要一世人「撿角」了。
段兆陽看著猛翻白眼的慕郁晨,坐到她身邊來,關心的問:「你怎麼了?」剛剛不是還挺有元氣的?
慕郁晨趕忙收斂表情,堆上一臉笑,閒聊般的語氣說道:「我在想,現在很少有這麼乖巧單純的女孩了。」眼光示意的在他的表情和廚房的方向溜來溜去。心裡暗暗安撫自己不耐煩的心:最後一次了,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噢!好討厭!她覺得自己很像走投無路的推銷員,正無所不用其極,想盡辦法要把手上的任天堂賣給只玩電腦遊戲的玩家。
段兆陽不答,笑笑的點起一支煙,微側著臉對她,淡淡的接口道:「現在也很少有女孩子願意把自己的缺點如此坦誠的公諸於世了。」
嗄?他在說什麼?他已經看出來了嗎?難道我做得太明顯?
慕郁晨甩甩頭,故作不在意的斜睨他。「你以為我在開玩笑?故意誇張?你不認為其實八九不離十嗎?我愈坦白你愈不信是吧?」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輕淡的說:「我不說謊的,因為那樣做太累了。你信不信?」說著笑了起來,一口煙裊裊的徐吐至空中,一雙睥睨的丹鳳眼如狐狸般閃著狡黠的光采,說不出的邪媚。
段兆陽呆了一呆,被那神態媚惑得一時失了神,好半晌才低低的問:「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會放電?」
除了「房子」以外,任何人說這句話都會被她視為是一種輕蔑,因為彷彿是在提醒她,她遺傳了父母雙方的桃花性格,而且是逐水漂流水性楊花型的輕賤命。
慕郁晨揚起一串輕脆的笑聲,笑意卻未到達眼底,笑聲剛歇,便刻意壓低了聲調回答:「有啊,而且是開關壞掉的高壓電,不受控制的四處亂竄,碰到的人非死即傷。」眼中有著警告的意味。
段兆陽不及回答,便聽得羽茵聲音傳來:「說什麼這麼好笑?我也要聽。」
她剛成功的扮完賢妻的角色,臉上兀自綻放著幸福洋溢的光采。
「沒什麼,在笑我這個墮落的壞女人,生活靡爛還敢大言不慚。」慕郁晨收回目光,一本正經的說著,臉上一片無藥可救的婉惜。
「不會啊,我覺得你很好耶,能像你這樣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羽茵真誠的讚美,倒讓郁晨有一絲赧然。
「是啊,我倒覺得我們都該向你學習學習,不要太過度的『壓抑』自己。」段兆陽也如是說。
「嘿嘿。」慕郁晨只得傻笑,她怎麼覺得這話有語病?好像在宣告什麼陰謀的行動似的?
午後的風從敞開的陽台門微微吹送進來,這樣一個有著和煦陽光的暖冬,天空一片湛藍無雲,氣候不冷不熱,教人全身舒暢得直想沉沉入夢。
住宅區的小巷內闃無人聲,只有音響裡傳送著輕柔抒情的鋼琴演奏曲,在偌大的客廳中舞著一室的陽光。
段兆陽放鬆的仰靠沙發,把腳擱上了茶几,手在身側暗緩的把弄郁晨散下的髮梢。
而她沉默的微瞇雙眼,兩腳掛在椅把上,手臂自然的垂放著,隨音樂輕晃,毫不端莊淑女的姿態,卻一派的悠然自得,像一隻日光下假寐的貓,別有一股慵懶的風情。不是沒有感受到發端傳來的異動,但卻累得不想有任何反應,一慣的故作無知。
羽茵側坐另一頭,並沒有看到段兆陽的動作,心思仍未從一上午的興奮緊張中舒緩下來,忐忑的無法領受一室的祥寧。
「呃,我們去看電影怎樣?」終於忍不住的打破沉默,羽茵鼓起勇氣邀請他們。
「現在?」慕郁晨睜開雙眼望去,看出了她的渴望。「你們倆去吧,我不想出門了,想睡覺。」
段兆陽動了動身子,違心的說:「那你睡吧,我們先走了。」天知道他有多想留下來,他根本不想看什麼鬼電影,也不想回家,就這樣陪她坐一下午,只是吹吹風,聽聽音樂,就算都不說話,也是好的。
「你真的不去嗎?」羽茵又怕又緊張又高興的問,郁晨一定又是在幫我製造機會了,她真是個好人。
「不了,突然覺得好累,不想動了。你們不是要借書嗎?自己進去挑吧。」慕郁晨保持一樣的姿勢,仍是半攤著說話。
羽茵正想進房,卻被段兆陽的話止住了腳步。「今天累了,改天吧,改天再好好的來挑幾本。」
改天?慕郁晨輕哼,可惜改天我不會再請你來了。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仍是道:「呃,那好吧,順手幫我帶上門,慢走,不送了。」
清淡得不像好客的主人,一點也沒有輕慢客人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