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剪辮的事辦得如何?」
「卑職、卑職還沒查到……」林永山戰戰兢兢的回話。
皇甫軒忽地拍了一下桌子,刷地立起身,掃了一眼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的林永山。
「朝廷給你俸祿,可不是要養你這種沒有盡好本分的蠢材。一個小小的羅教喧騰了這麼久,就只會抓一些小嘍囉來充事?你們是不是想抗旨?是的話,我馬上稟報聖上便是。」
「不不不,卑職又怎敢抗旨呢?我們也盡力了啊,邪術的事,哪是說查就查的……」林永山面露難色。
「當真是邪術的話,恐怕搬家的不是辮子,而是腦袋。」他才不會愚蠢至此。「二十日,剿滅羅教杭州的堂口,並給我抓出幕後首腦來盤問。」
「二當家,二十日怕是有些困難,可否寬限一些時日,容卑職慢慢查辦。」
「我不要你慢慢查辦,就改為十日好了。」皇甫軒斜眼覷了林永山一眼。「我深夜見你,並不是為了聽廢話的,知道嗎?」
「卑職遵命!」
「嗯,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林永山看著欲離去的皇甫軒,便獻媚似的問:「二當家,要不要讓卑職引路到附近的酒館喝酒?」
他見皇甫軒的桌上有酒瓶,卻不知道他身邊已有梨依的事,以為這血氣方剛的男人一定想到妓館尋樂。假如能使二當家愉快,說不定他的苦差事便能減少一點。
「大人,有精力去尋歡作樂的話,就拿些本事來換取功勞吧!再說,我雖身為四龍堡二當家,但可沒有『閒錢』去銷金窟孝敬妓女。」
林永山一聽,臉色都綠了。
皇甫軒臨走前的眼神冷厲得猶如刺骨的寒風,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向彬彬有禮的二當家,居然也會有這樣嚴苛的一面。
看來,他還是得乖乖地找兇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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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龍堡的當家四兄弟分別有自己獨立的院落,方位大都背靠北面,在卦象陣圖來說,意指身在北京的真龍皇帝就是四龍堡最大的靠山。而皇甫軒的私人院落--坤龍院,則位處四龍堡的西北邊。
坤龍院周圍林木青翠、古松蒼鬱,清澈的溪流穿過其中,在藍天白雲襯托下,顯得幽雅寧靜。
大片寧靜綠意包圍著主樓,主樓的門上掛著一塊牌匾,清秀娟麗的「坤龍院」三字赫赫其上,為萬綠叢中的主樓更添幾分雅致。皇甫軒所居住的樓閣裡外均很精緻,是一幢獨立的三層房子,四面不與其他樓舍毗連,三面綠蔭覆蓋,紫籐纏繞,與一個大花園相連,十分幽靜。
皇甫軒先差奴婢僕役,到他預先安排給梨依的寢室安頓行李,打點一切,然後便牽著雙眸含笑脈脈的梨依,走過朱漆欄杆走廊,往與他寢室相連的書房走去。
他書房內的紫檀木桌椅一塵不染,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三面書架上一冊冊書籍依經、史、子、集排列,井井有序,不少書帙夾著一條一條的象牙書籤,表示他閱書之廣;桌前三五張靠椅。兩邊各一隻紫銅狻猊,裊裊吐著青煙,寧神怡人。
「梨依,這裡就是我的坤龍院,也是妳日後的家。」皇甫軒沿路上已向梨依介紹不少地方。「還喜歡嗎?」
「嗯,喜歡。」能夠看見他成長和居住的地方,梨依的心情一直都很興奮,當聽見他說這裡將會成為她的歸宿時,她更是感動。「你家人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嗎?」
「知道,他們都歡迎妳。」皇甫軒疼惜地摸著她消瘦不少的臉頰,綻唇而笑。「只是,妳可要一輩子困在我身邊了呢,妳不要覺得悶才好。」
她臉上泛起紅暈,聲音輕柔地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住哪兒,我都心甘情願。」
他聽了不禁莞爾一笑。「那好,也就是說妳願意嫁給我吧?」
「嫁給你?」梨依抬起矇矓的眼睛,充滿了錯愕地看著他。
「嗯,就算妳說不,妳也非嫁我不可。」他溫柔的凝視著她,輕聲歎道:「因為我不想讓妳離我遠遠的啊!」
「那麼,好吧,我嫁給你。」她俏皮地漾起最美麗的笑容。「因為我也要緊緊的跟在你身邊。」
皇甫軒露出欣慰的笑容,把她重新摟入懷裡。梨依柔順地依在他身上,閉上眼感受著被他保護,被他深愛的溫暖滋味,逃避地拋開心中那片可怕的陰影和顧忌。
軒,謝謝你給我那麼多的溫暖,如果你需要,我願意盡力做好妻子的本分。就讓我們共同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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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梨依準備休息前,外面忽然傳來人聲。她透過窗戶望去,看見四周彷彿有人影晃動,心裡突然冒出疑問。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她好奇地問新派給她的小丫鬟。
「回小姐,那應該是侍衛吧,他們會定時在四龍堡各處巡邏,所以小姐不用擔心。」才十四、五歲的小丫鬟甜甜地說完後,便抵不住倦意,毫不雅觀地打了一個大呵欠。
「看妳困的,我都要睡了,妳也快點去睡吧!」她好笑地送小丫鬟出房門。
「那小姐晚安。」
小丫鬟走後,她正要上床時,聽見窗邊發出一些聲音,便抬眼望去,誰知一個黑影已赫然站在她面前。
她嚇得差點尖叫,但黑影馬上上前摀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聲響。
驚惶的梨依仔細瞧了一瞧,看見黑衣人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便認出他是羅賢源。
羅賢源知道她已認出自己,便放開她,微笑道:「淳意,我好不容易才能進來救妳,千萬別壞我好事。」
「賢源哥?你怎麼會出現?」她怎麼也沒料到,羅賢源為了找尋她,連四龍堡也敢冒險潛進來。
「為了救妳出去,龍潭虎穴我也會來,真沒想到皇甫軒會將妳帶回四龍堡,害我花了不少心血佈署營救妳的行動。」
「你不要大費周章,這裡常有侍衛巡邏,久留的話會讓人發現,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他認為她是被軒捉來的?看著羅賢源氣憤難平的樣子,梨依實在不敢跟他說這是他的誤會。
「為什麼這句『你』不包括妳自己?妳不想盡快離開這裡?才離開半年,連妳都想要背棄我們?」聽到梨依事不關己的回答。羅賢源立時眉頭緊鎖,一臉陰鬱。
「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妳不小心落到姓皇甫的人手上,又讓他發現妳就是羅淳意,才會被軟禁?」
她默不作聲,是她自願跟軒走,沒有人逼迫她。但她不可以這麼說,他們說不定會以為她的心早就叛教,一旦說出來,看對方的模樣,說不定會馬上傷害軒。
「我就知道是這樣。」他認為她已默認,心裡冒起火來。「那妳還猶疑什麼?還不趕快跟我離開這裡?」
「皇甫軒和一般的達官貴人不同,他不是個草包,跟他正面對上,只怕會惹麻煩上身。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我在這裡很好,不會有問題的。」
「別怕,我不是單槍匹馬前來,妳看外面。」
梨依連忙望向窗外,發現幾個羅賢源的護法現身荷花池邊的假山後,並向他們拱手示禮。
「你們千萬別輕舉妄動。」
「淳意,難道……妳是自願留下來的?」赫然發現有這個可能,羅賢源一雙含著幽怨的雙眼直射向她。
「淳意不敢。」賢源哥身為爹的養子,在教中的地位早就舉足輕重,他若端起架子的話,連她都惶恐不已。
「那好。」他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拿去給皇甫軒吃下。」
梨依瞪大眼,臉色泛青,身僵如石。
「這是凝魂香,無色無味,並能輕易地融於茶之中,一般人很難察覺。只要成功讓他吃下,那就少了一分阻礙羅教的勢力。」
「不……不要,我不可以這麼做的。」她恐懼地哀叫,一手撥開藥粉。「他是我的、我的……我不能加害他。」
「他是妳的什麼?」他強行拉過她,粗暴地問。一說起皇甫軒,她的表情是多麼的不捨和維護,而這個表情她從未為他展露過。「老實說,妳是不是已經對這個男人動情?」
梨依不禁紅著眼、抿嘴搖頭。她不可以承認,否則只會加深他們雙方的敵意,說不定會保不住軒。
「妳不肯跟我走,難道是為了皇甫軒?」
「不是,不是。不管什麼原因,我和皇甫軒是不可能的,但他教了我一命,我怎能恩將仇報?這種忘恩負義的事,難道就是我們羅教中人的所做所為嗎?不怕讓人看笑話嗎?」
「說得對。」羅賢源忽然大笑,將她擁入懷中。「淳意,妳還是我的淳意,對不對?妳究竟何時才能真正敞開心屝接受我呢?我要如何才能再相信妳一次,讓我的護法明白妳是為了報恩而不去對付皇甫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