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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謝佩錡

  「是你自個兒想得太入神了。」虞海北不以為然的說。 

  「你填飽肚子了?」 

  「飽了。」 

  「有打電話給虞媽媽嗎?」李飛凡又問。 

  「得啦!你就直接說出你跟她之間的關係,別再顧左右而言他。」 

  李飛凡不由得皺起眉峰冷笑,「我都搞不清楚我跟她之間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又如何跟你交代?」 

  「那你說說,為什麼她會恨你?你強姦人家?」虞海北的直覺該死的奇準。 

  「放屁!」 

  「你老羞成怒,必有隱情。」 

  李飛凡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虞海北看他真的動氣了,顯然被戳中痛腳,便端正神色,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飛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不同姓,感情卻比親兄弟還好。有些話、有些心事不能對父母講,對其他人也難以啟齒,萬幸的是我們可以向彼此訴說,因為你不會笑我,我也不會笑你,我們瞭解彼此。陳采縈移情別戀,你尚且不怕我知道,這個女孩會比她重要嗎?」 

  「不是這樣的,海北。」李飛凡表清凝肅的開口,「我作夢也想不到我會碰上這種事,整顆心都亂了。」 

  「那麼嚴重?你也算見多識廣、聰穎過人,她還能難倒你?」 

  「她存心不想活,你說嚴重不嚴重?」 

  「啊?她自殺是為了你?」 

  「雖然我非常不願意自作多情,但顯然是的。」李飛凡艱澀地苦笑一下,從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夜纏綿說起,從頭說給老友聽。 

  虞海北愈聽愈奇,但憑他過去是刑警,現今是大徵信社老闆的身份,職業嗅覺使他聞到一絲犯罪意味。 

  「假設你們兩人都沒說謊,那就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耍了你們,而關鍵人物就是『娥眉俱樂部』裡的珞珞小姐。等段立蓮醒來,問看看她和那個珞珞是什麼關係?」 

  他就事論事的態度讓李飛凡像服了一顆定心丸。 

  「你不怪我?」 

  「你都快恨死你自己了,我何需火上加油?」 

  「我現在心裡萬分沮喪,好比你無意中差點撞死人,變成過失殺人豈不冤枉?你幸運的逃過一劫。我呢?自問風流而不下流,時常順應生理需要而尋找床伴,但都是你情我願,彼此都享受到其中的樂趣,我問心無愧。哪裡料想得到有朝一日遭人暗算,糊里糊塗地成了奪人貞操的色鬼採花蜂,我才冤枉呢!」李飛凡一時為之氣結。 

  「她醒來,好好跟她解釋清楚,相信她會諒解你的。」虞海北安慰他。 

  「她若是想得開,也不會去撞車了。」 

  「等等,我有個疑問。」虞侮北懷疑地挑起一道濃眉。「你跟她上床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她怎麼等到今天才想尋死?她今天去找你對不對?你跟人家說了什麼?」 

  「你在向我興師問罪嗎?虞海北,你有沒有搞錯啊?我跟你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你怎麼不懷疑她別有居心?」 

  「睡了一個貌美如花、清清白白的小姐,當真有那麼無辜?」虞海北滿含嘲弄的抿抿唇。 

  李飛凡稍稍愣了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好啦!我告訴你,我一直當她是出賣靈肉的女人,見她那副無辜的嘴臉,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不太好聽的話--」 

  「總之是你刺激她就對了。」虞海北接口道:「你真了不起啊!李飛凡,你以『行動』欺負人家在先,又用『嘴巴』荼毒人家於後,怪不得她要以死抗議,而我則是倒楣的被牽連在內。」 

  「我說過我是無心的。」語氣中透著惱怒,李飛凡投給好友一個疑問的眼神。「你存心讓我不好過啊?」 

  「不許你中傷我!我比你更像李叔叔的兒子,心地非常善良 不心能傷害人。」 

  「收起你的自我陶醉,虞海北,你的修養跟我爸還相差十萬八千里。你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你自以為找到了『罪魁禍首』,你想開溜,對不對?」 

  虞海北給他一個好賊的笑容。「冤有頭、債有主,今晚就委屈你留在醫院守夜,好歹你一個人住比較自由,而我則必須回家盡孝,免得我老媽沒看到我會一夜失眠,你忍心嗎?」 

  李飛凡無奈地道:「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會拜託我媽來接班,不會耽誤你賺錢的。」 

  「早知如此,我不如留在『娥眉俱樂部』裡享受娥眉夫人的招待,不要管你的死活,反正你被人訛詐關我屁事!」李飛凡愈想愈不平衡。 

  「嘮叨的男人最難看,活該女友都成了別人的太太!」虞海北的眼中盛滿笑意。「有時候吃虧就是佔便宜,畢竟躺在床上的不是阿匹婆,知足點。」他一手握住門把,不忘回頭交代他,「你可別又『色』向膽邊生,這裡是醫院,節制點。」 

  「快滾吧你!」 

  李飛凡就這樣拜好友之賜,被困在醫院裡。他走到窗邊俯望市景,眼睛像不透明的石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某一點,其實什麼也沒看進眼裡。 

  他思緒紊亂,無力感侵襲著他,因為他做了一件無法用金錢或物質彌補的錯事。 

  「是誰設下這個陷阱?我一定要找出那惡賊。」他不停地思考,假設各種可能性,像著了魔一樣,竟整夜無眠。 

  晨曦射進病房裡,伴隨而來的是無盡的回憶。段立蓮在床上翻動著,覺得四肢疼痛,不知該想什麼。她一直夢見自己依偎在陳思陽的懷裡,夢見他還愛著她,而此刻日光喚醒她,提醒她好夢易醒,陳思陽已經不愛她了,他嫌棄一朵沾染污泥的蓮花。 

  「你醒了,想吃早餐嗎?」李飛凡提著一袋東西進來。 

  段立蓮倒吸了一口冷氣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湊近身來,不知道這次他又想如何傷害她了? 

  「拜託,看在我照顧你一夜的份上,別用那種『歹徒勿近』的眼光看我,我會受傷的。」 

  他深思地揉著太陽穴。老天,她像刺蝟般全身備戰,卻又楚楚可憐。他多想安撫她,卻連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敢碰,他必須記住,她絕對有恨他的理由。 

  「雖然抱歉不算什麼,但我仍要向你致歉,一百個對不起、一千個對不起。」他目光穩穩地看著她,緩緩傾身向前,鞠躬道歉。 

  她一臉的不相信。「為什麼?」不明白是什麼因素造成他的前倨後恭?又為什麼是他在醫院裡陪她一夜? 

  「我很難過,因為我一時的孟浪而對你造成莫大的傷害,現在我明中我弄錯了,你不是那種出賣自己的小姐,但已經來不及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難過。告訴我,我該如何補償你?只求你別再尋死。」 

  她的唇角浮起一絲痛苦的微笑。「你補償不了我的,我只求你離我遠遠的。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你也不必因為罪惡感而委屈自己放下身段向我道歉,這不像你給我的印象。」 

  「看來我真是罪大惡極。」李飛凡閉上眼,直到受傷之感隱去。「我明白現在你什麼也不相信,但請相信我比你更無法原諒我自己。」 

  段立蓮別開目光。「聽起來像是要贖罪。」他那自然散發的精力與陽剛之氣,正好與她的軟弱無助截然相反。 

  「不,我是很坦誠的想與你溝通。」他不求原諒,只問真相,他的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搓揉著前額。「若是你還不餓,我們談一談。八月初一那晚,為什麼你會留在我家過夜?你哪來的鑰匙?」 

  望著他那咄咄逼人又執拗的神情,她心灰意懶的搖了搖頭。 

  「我不想再談起那件事--」 

  「不,你一定要說。」他堅持地說:「我承認那天是我和你上床,但你指控我是強暴犯,我無法認罪。我事先和『娥眉俱樂部』的老闆娥眉夫人說好了,請她找一位乾淨的小姐在那天晚上十一點以前到別墅裡等我,你不必以有色的眼光看我,沒錯,就是性交易。我把別墅的鑰匙交給了娥眉夫人,既然你不認得娥眉夫人,鑰匙怎麼會到你手上?」 

  段立蓮用唾棄的眼光看他。「我說過我不會再尋死,為什麼你不滾得遠遠的?還要編個故事為自己脫罪?」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李飛凡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女人,我有心要化解我們之間的誤會,你為什麼不肯配合?」 

  「誤會?」她怒極反笑。「你可真會避重就輕--」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想弄明白是什麼樣的陰錯陽差造成『你睡錯床、我睡錯人』。假若你真如你自己所說的那般無辜,你應該坦誠地告訴我前因後果,然後我們一起找出解決的方法。」 

  段立蓮搖搖頭。對於他所造成的傷害,她實在有著太多揮之不去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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