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老傢伙,他幹嘛這樣看人?會不會是……奇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厭惡的感覺頓起。
「才幾天工夫而已,伶牙俐齒的台灣女人就變成溫馴小綿羊了,足見我們南也家的教育有多成功了。」太爺開著玩笑,但聽在奇薇耳中卻變成刺耳的挑釁。
超級惡質的老男人,難道就不會識相點,離她遠一點嗎?
奇薇生氣的擲下抹布,站起來朝他一鞠躬,訕笑道:「是的,老太爺,我正在學習你們日本女人的木頭精神。」
被她頂慣了,太爺也不生氣,只覺得更有精神,愈鬥愈起勁。
「你……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小野女。」
「你這個臨死都還握著權力不放的老不修。」
「小野女,你一輩子都別想做我們南也家的媳婦。」
「老不修永遠都別想當本小姐的爺爺。」
太爺提起枴杖來戳戳骨董花瓶,只是「輕輕」的碰一下,她努力半天的骨董就應聲倒下,碎了一地。
「你是故意的!」辛苦一個早上的結果沒了,奇薇火大的吼。
「老人家的眼睛不好,距離感抓得不准,你這個年輕小姐不會介意吧?」太爺賊賊的笑瞇滿是縐紋的眼睛,好像挺欣賞她眼中的火氣似的,開心不已。
「怎麼會呢?」她笑得好無害,提起腳下的水桶就往太爺的身上潑了過去。「我只是會報復而已。」
死變態的老怪物!這種日子本小姐不幹了!
她毅然丟下抹布,就朝外面走去。
「呵呵,認輸了,想走了嗎?」太爺的嘲諷聲又在背後響起,「我相信台灣來的女人不會輕易逃跑才對,還是逃走是台灣女人的特性?」
這個死老男人,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台灣女人才不會逃走,俯首認輸才是你們日本女人的特色。」她倏地又轉了回來。
「呵呵,那得比了才知道。」
比就比嘛,誰怕誰?」她又重新拾起地上的抹布。
「這才對嘛!」薑是老的辣,她中了老太爺的激將法了。
眼看著幸災樂禍的老太爺離去,奇薇一臉沮喪,可憐兮兮的蹲下去繼續清理滿地的碎片。津哲不禁蹙眉搖頭。
「真是個笨蛋。」想不到聰明的她卻因為自尊與驕傲,敗在狡猾的太爺手裡,毫無反抗能力的任憑擺佈。
不過,她蒼白的臉色卻也因為跟太爺的這一番爭吵,而變得紅潤起來,這倒也令他放心不少。
「哎喲!」奇薇的手掌被碎片劃出深深的一道傷口,當場痛得蹙眉痛叫。
「為什麼不小心一點?!」津哲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用大手緊緊的按住她手腕的動脈,拿著手帕為她止血。
奇薇愣住看著他,不瞭解他為什麼會剛好在這裡,又恰好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他一定在心裡暗罵她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她用力地抽回手,她站起來離開他身邊。「其餘的我等一下會來清理。」逃避似的快步跑開。
「等一下。」他三兩步就追上她,抓住她的肩膀不放。
「你還有什麼事呢?」為什麼他總是不瞭解人家的尷尬?不知道要保住別人的自尊呢?
聽到她不善的口氣,津哲的眉也攏了起來,瞥了被染紅的手帕一眼,一種椎心的感覺刺疼了他。
「回台灣去,別留在這裡。」
「你在趕我走?真的那麼不歡迎我嗎?還是你已經選擇了跟你一樣在日本長大、又一起演戲的百惠?」
如果他跟自己講話的目的只是為了趕人,那她寧願他沒有開口過,那樣至少還會覺得自已有希望,不至於心痛、灰心。
她在說什麼?「我的意思是這裡不適合你,你不是很喜歡女警的工作嗎?為什麼不回去繼續你的勤務?」
「勤務?」她苦笑的搖頭,「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拜你所賜,我已經被停職了嗎?現在我沒了情人、沒了工作,什麼都沒了,你滿意了嗎?」
她受傷害的眼神掃向他,很不願意承認他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而想趕她走,他對自己就真的那麼無情,真的如太爺所說的,比較喜歡白惠嗎?
「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沒有人告訴我。」沒想到他走後,她依然受到緋聞的困擾,成為整個事件的受害者。
「那麼你現在知道了,決定怎麼安排我?」她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他。0
「不知道。」他還沒有理清自己對這整事情的接納度。
起先他是很生氣自己被人設計了,當他知道設計的人包括他大哥跟奇薇時,確實想過以最冷酷、殘忍的方式來報復她。可是從江韋綸跟他解釋所有的誤會之後,他就發覺自己不再那麼生氣、不再恨她了。
但是自尊心的作祟跟體內的反叛因子,卻不允許自己那麼輕易就落入大哥的圈套中、乖乖接受他的安排,所以他探取消極的方式抗拒,以不反對、不理睬的態度來面對這件事。
只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心;沒想到會失落得這麼嚴重,奇薇的身影像牢籠似的緊緊禁錮了他。
「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也訐一切都是緣份注定,我尊重你的抉擇。
他無情的態度令她心碎,既然他已經決定不願負責,那自己再死纏著又有何用呢?
還是早早離去得好,免得心碎得無法彌補。
「我會離開,再也不纏著你。」
第十章
晚上,奇薇負傷出現在餐廳裡,因為治療跟包紮的關係,所以慢了一些才到。
「你的家人沒有教導過你,到別人家裡做客,讓主人久等是一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嗎?」坐在餐桌上的施水茜一看到她就一臉責難的說。
「是嗎?家母只交代我有客人到家裡做客時,要保持禮貌、耐心的等候,務必做到讓客人賓至如歸的地步。」她淡淡的說,盡量維持禮貌地微笑。
太爺、辰巳跟久美子看到她手掌紮著繃帶出現,都嚇白了臉,緊張的圍過來詢問。
「你怎麼受傷了?要不要緊?」久美子慈祥的牽著她到座位上坐下,轉頭命令女管家有巳子去請醫生。
「不用了,久美子太太,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麼要緊。」手上的傷不算什麼,心裡的傷才痛,只是沒有人可以醫治。
「這怎麼可以?那你肚——」太爺原本想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怎樣,可是被反應機靈的南也辰巳拉了一下,硬生生的吞下到嘴的話。
「我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她口氣平淡的說。
「你真是一位毫無教養的小姐。」百惠不滿她被眾人關心,尖酸的開口。
敢罵他未來的孫媳婦?!太爺冷哼,「有教養的主人才會招待有教養的客人。」這女人跟南也家的梁子結定了。
等津哲的婚事圓滿解決後,這女人在演藝圈的生涯也完蛋了。
「對不起,老先生。」百惠為自己莫名得罪太爺而道歉。
「我很老嗎?」太爺擰起眉瞪人。
「不……我的意思是……您一點也不老。」她趕緊改口解釋。
好難纏的老人!百惠暗暗捏了把冷汗,深知南也家是不容得罪的。
「哼,那是認為我沒有份量,不夠資格受你敬重囉?」太爺口氣更顯不悅,看她的眼神也蘊滿怒氣。
嚇得嬌弱的百惠都要哭了。
「哼,膽小沒勇氣的女人,沒出息。」鄙夷的斥責一聲.犀利的眼睛又望向另一邊的施水茜。
同樣嚇得她頭一低,趕緊自顧自的吃起晚餐來,連氣都不敢吭一聲。
這老人分明是看她們不順眼,想找碴嘛!
可是為什麼呢?百惠和施水茜交換個眼色,同樣不解。
其實她們不知道的是,太爺心底早就屬意奇薇當
換上乾淨的無袖T恤和牛仔長褲,奇薇抓了件外套就出門,騎著機車直奔晶鑽舞廳。
☆☆☆
舞廳一入夜就開始營業了,因為時間不夠晚,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聚集了一些老主顧。
南也津哲摘下墨鏡,深邃的眼瞳看著推門進來的周奇薇。一身清麗的她依然耀眼,神采奕奕的臉龐比在日本時有生氣多了。
「騙她的下場通常會很糟。」他啞著聲音說。
「反正人我是幫你約出來了,有什麼問題也是你跟她的事。」幫幫忙好不好?做媒人還有包生兒子的?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總不能連道歉兩個字都要他來說吧?「我這可是盡了朋友的道義,你解決完事情後可別再來煩我,就當我們兩個沒有認識過。」江韋綸有一肚子的不滿想發洩。
認識這傢伙實在有夠倒霉的,今天下午他毫無預警的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臭著臉,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幫我約周奇薇出來。」命令的口吻活像他是他家僱用的下人似的,有夠沒有禮貌。
「我欠你一份人情。」
「就一份而已嗎?」記憶中好像不只吧!零零總總加幾來,起碼有好幾十份。不過他大人有大量,向來不會太計較就是了——
只是會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