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三稜鏡戀人 程澄
先來說說這本書的構想出處吧!
其實寫小說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很多前輩也說了,一篇纏綿繾綣的故事可能是有感於一幕場景、一種氛圍,更甚至是一句話,一個人物的性格、名字如此而已。
我寫東西就經常如此。(汗顏)
這個故事,最初是夜裡忽然蹦出來的一幕場景,就是在文中有寫到的──
女主角在雪地裡迷路遇到男主角,然後男主角的腳扭傷了,咬牙忍痛的表情充滿了令人憐愛的孩子氣,於是觸動了女主角母性的本能和天生的溫柔,下車拿雪幫他揉腳。也許只是尋常的一幕情節,但卻不停地在我腦海中反覆出現,直到我受不了,動手敲鍵盤把它描繪下來才罷休,然後又把其他情節拼湊上去。所以……成文也讓我覺得十分不流暢,我基本上就是這種寫作習慣,總是一段一段跳著寫,遇到有感覺就劈哩啪啦亂打一氣,沒感覺了就冷血地扔在一邊任它爛掉。
呵呵,本人最欣賞那種比較多面向的男人,就像是三稜鏡,每一面都有獨特且吸引人的性質,看似成熟穩重的風度下卻又不乏在朋友愛人面前展現的頑童特質,嗯……好像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每一個男人在他愛的女人面前,都像個孩子一樣。
說得真好!
所以笨笨的我尚努力在文章中把這種多面向堆砌在男主角身上,呵呵,他的個性魅力在我心裡其實是完整的,所以從文章一開始我就很喜歡他,無奈因為是新手上路,所以比較笨,人物的種種魅力可能只在我心裡徘徊,卻無法盡興地在故事中發揮,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啦!
第一章
「億君……」屬於男子的修長手指橫伸到倪億君面前輕晃,試圖喚回佳人的神遊太虛。
「妳在失神。」封晝瞄了她一眼,輕淡地扯起嘴角,似乎不甚在意的模樣。
「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心不在焉。」倪億君急急地道歉,但語氣並不真誠,眼底流露的眼神是平靜大過於歉意。
坐在餐館二樓的貴賓包廂內,雖然此時大街上的下班人潮洶湧,但良好的隔音設備阻絕了外頭的喧囂與熱鬧,也靜得讓她有點兒恍神。
她從小就不大習慣與人獨處,尤其是當她無法找到兩人之間合適的話題時。
「沒關係,這是我的錯。讓女士覺得約會無聊,永遠是男士的不對。」封晝輕嘲,並優雅地啜了一口白蘭地。在她面前,他似乎永遠是淡雅包容。
「你總是這麼善解人意嗎?」倪億君直視他,清亮的眸子裡有著十足的不客氣,挑釁的意味濃厚。
眼前這個男子是她的未婚夫,一個月前他們倆剛從盛大的訂婚喜宴上狼狽不堪地撤退下來,雖然在旁人看來是所謂的「圓滿落幕」。
這樁婚約可以說完全是倪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一手促成的。
倪老夫人年輕時是縱橫商界的女強人,一生叱吒風雲,也冷硬得讓人遠遠就心生畏懼。在商言商,在她眼裡永遠是「經濟利益決定一切」……,這項原則是放諸天下皆准,即使面對子孫的終身大事亦不例外。
倪億君曾一度懷疑老人家渾身上下流的血都是冷的,要不然她對自己唯一的兒媳婦也就是她的母親,也不會一直冷淡至今,似乎要她有所鬆動,比駱駝穿過針眼還難。
雖然已年屆古稀,但只要她老人家在世一天,她身為倪家主宰者的地位就一天不會動搖。
畢竟倪家的老太爺過世得早,而倪億君的父親倪世景,對母親大人素來是又愛又怕,更別提當年拚死娶了自己心愛的女孩進門,惹得倪老夫人拂袖一怒,此後他根本不敢再違逆母親的任何意思。
而對倪老夫人而言,兒子這張牌早已失了經濟價值,徒歎無益,但她絕對不會再錯過孫兒這輩,如今孫子和孫女兒都已長大成人,該是她開出籌碼的時候。
於是在家庭聚會上她宣佈了條件,兩個孫子中必須有一個娶或嫁的是門當戶對的人家。
要再重蹈當年獨生子的覆轍,休想!
這樣威嚴的存在任誰都沒有勇氣去抵抗的,但是該由誰去完成這個殘酷的使命呢?犧牲自己的幸福,只為了成全家族的利益。
倪億君跟哥哥倪衡從小感情就很好,只要她稍有頭疼腦熱,倪衡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的,倪億君知道哥哥很疼自己,為了他的幸福,她寧願犧牲自己,也毅然決然地允諾了奶奶與封家訂下的婚約。
如果生在以金錢堆砌的世家必須付出代價,那麼這個代價就由她來付好了。
反正封晝是個難得的人選,畢竟他的條件完美無缺,俊逸挺拔的外表令女人怦然心動,再加上富可敵國的家世和卓越一流的才幹,要說缺點,除了有一點花心。但花心,男人嘛,尤其像他這樣的富家公子哥兒,哪個婚前不風流呢?反正婚後改邪歸正、守著如花美眷就行了,看在不相干的旁人眼裡都會這麼說。
是啊!婚前哪個不風流?思及此,倪億君冷笑地抿了抿唇角。
他儘管去風流好了,反正她和他又不來電,到最後這樁婚姻能不能成立還是個未知數。何況,看封公子的樣子也像巴不得能夠抽身吧?
「妳是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婚約呢?」修長的手指轉了轉酒杯,封晝不動聲色地把問題拋出來。
倪億君清亮的眸子微微一怔。果然是個奸猾的人,但這問題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她莞爾一笑,叉起一片融了奶油濃香的龍蝦,臨放進嘴前才回答:「我不認為你真的會喜歡跟我結婚,我們都裝得很辛苦。」
人生本就如戲,人人都在演,就這方面而言,成功的政客和商賈,應該算得上爐火純青的演藝大師。而她和他,生在詭譎如雲的商家,演戲的功夫早已習慣成自然。
「妳認為我是在裝?甚至認為妳自己也在裝?」封晝放下酒杯,轉而舀了一杓香濃嫩滑的鮭魚片到她盤子裡,似乎刻意壓低聲音,「我記得妳喜歡這個。」他的動作自然,無端地透出一份親暱感。
但在倪億君還來不及有所感動前,他已恢復了原有的淡漠神情,黑眸微瞇,謹慎地打量起她,忽然嘴角輕揚起。「若不是我們現在有這層關係的束縛,我幾乎可以毫無保留地欣賞妳的直率。」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和他一樣,對關係越深的人越是放不開。
「呵呵,直率有時可是會刺痛人的,希望我沒有刺痛你。」倪億君毫無誠意地笑了出來,不期然浮現的小酒窩讓她平添幾分可愛,還帶著一分幸災樂禍。
「億君,妳談過戀愛嗎?」封晝眼神帶著一抹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倪億君輕搖螓首,看到封晝別富意味的探尋目光,不自覺地抿起嘴,「你在笑話我?」
「當然沒有。」封晝莞爾一笑,「我是指如果排除那種刻骨銘心的戀情,連雲淡風輕般的純情愛戀都沒有嗎?譬如說像單戀?妳這樣的女孩子,應該很多毛頭小子追求才是。」口吻儼然一派過來人。
「我有暗戀過人家,但那只是青澀的小把戲罷了。」聞言,她自嘲地說。
高壓的成長環境已讓她的心理跟年齡出現了嚴重落差,那些年少輕狂的風花雪月美則美矣,她已不再留戀。
「難得。」封晝的眼神裡流露出讚許,「我以為妳的世界裡應該全是單方面的被追逐,美麗的外表、富有的家世和聰慧的個性,妳擁有人們夢想得到的一切。」
「呵呵,承蒙誇獎,如果這些真值得人追逐的話,你擁有的不會比我少。」倪億君勉強扯出一抹笑,她不以為擁有這一切就是幸福的絕對保障。
幸福,多麼難能可貴的一個詞彙,從來不是絕對的。他人眼中的幸福,在當事者眼裡也許是不幸。
別人都說你是世界上最完美幸福、最令人羨慕的人,又有誰知道你的痛苦?別人都稱讚你遇事鎮定冷靜,又有誰知道你其實連自己都已迷失?別人都想過你的日子,又有誰知道你竟不知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妳看起來像是要否定這一切,貪心的小女人。」封晝像是看穿她的心思,
「一點都沒有被迷戀、被愛過的驕傲和滿足感,難道那些在妳身邊追逐閃爍的癡迷目光也無法逗妳開心嗎?」
她疑惑的張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以為女人是非常敏感的生物──」封晝輕歎。
「那些我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反正一轉身就灰飛煙滅了。」
也許以前她的本質上仍像個被慣得驕傲的公主,渴望被愛又要求過高。
「那麼妳那次的暗戀呢?當時可曾讓妳體會到少女的悸動和甜蜜?」
「哪一次?」倪億君挑眉,目光斂下。
那個時候,她曾傻傻地想過,要是能被那個男生吻一下,她情願一個月不洗臉,可現在想起來,是多麼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