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擁有日落,一個美麗而溫馨的日落……」艾月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
毅然注意到她的語氣變得遙遠,而籠罩在橘紅光暈裡的側臉變得沉靜凝重。他的心揪痛了一下,直覺想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憂傷。
他默默地站起,向她走過去,注視著她的臉。「是的,我很富有,我擁有日落,美麗的日落……」
他頓了頓,把頭轉向窗外,「不過一個人的日落,有時候是寂寞的。這溫馨祥和的美景,一個人享受是孤單寂寥的只有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日落才是最美麗的,因為有溫馨甜美的夜晚在等待著他們。」
他又把眼光放到艾月的臉上,霞光裡,他的輪廓是如此深刻,眼睛更像兩潭深深的湖水。
「其實,日出也是我很喜歡的。那種新生般的喜悅常常使我激動,使我想呼喊、想擁抱……但是我不知道我究竟想要擁抱的是什麼?我想傳達的又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艾月,我想擁抱妳,用無盡的熱情在所有的日出日落中延續愛的生命,和妳一起分享所有生命的悲喜。」他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心意表達了出來。
艾月愣住了,她的眼睛隨著他的話語而越睜越大。和毅然接觸久了,雖然知道他缺少鄉下人的土氣和粗俗,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他還能如此詩情畫意。
本來她想摸摸毅然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燒,但她聽到後面的話時,她就沉淪了,她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就連想要伸出手探他的體溫也做不到,而且她感覺自己正向一個溫柔的水潭裡越沉越深……
上帝、聖母瑪利亞、觀世音菩薩……喔,慶雲,快救我!
慶雲的話此時迴盪在耳邊。
他走個鄉下人、大猩猩……大猩猩……
艾月的大腦仍然無法思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放映著一幕幕無聲的片段:毅然在超市裡與她接吻的景象,毅然在田野裡為她講解植物的景象,毅然在打籃球的身影……
毅然望著她呆愣的面容,內心也激動不止。這個女孩是他最心愛的人,現在向她表白了,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喜愛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他的大腦裡也一遍一遍地播映著無聲的片段:艾月在向日葵花田里奔跑的模樣,艾月與小孩子玩耍的模樣,艾月對自己臉紅的模樣……
他的心湧過一波又一波的悸動,「艾月,我們在一起好嗎?」
「我……我……」艾月還在掙扎,她也喜歡他,可是他們可能嗎?
她迷茫了,她該放任自己嗎?
毅然看著她閃躲的目光,發現她的目光洩露了她對他的愛慕與猶豫,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將艾月擁入懷中。「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妳發現自己離不開我,等妳找到和我在一起的理由。」
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他要的是一份絕對的愛,不摻雜任何雜質,他相信她可以的,只是她比較遲鈍,但他會給她時間,他會耐心等待的。
艾月有幾秒鐘的呆愣,等她想起自己應該反抗時,已被他緊緊地擁著,好像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一樣,他身上的氣味頃刻間充滿了她的鼻間,她分辨不出是誰的心跳聲像雷一樣地敲打著她的耳膜。
他的胸膛好結實、好溫暖、好舒適……她覺得有種安心的感覺,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下來。艾月閉上了眼睛,不管了,就在這一刻沉淪吧!
紅色的霞光暖暖地籠罩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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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剛送艾月回去的毅然看到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妳回來了?吃過飯沒有?」他邊打招呼邊走進去。
「吃過了,今天真是累死了,那孕婦差點就得送醫院了。」毅媽媽臉上出現緊張的神色,彷彿回到剛才為村裡一位孕婦接生的情景。
「她沒事吧?」毅然坐到沙發上,皺了皺眉。
「沒事,小孩生出來了,四千克的胖小子,母子平安!」毅媽媽喜上眉梢。
「這是誰的包包?」毅媽媽這才發現沙發旁邊的地上有一個女用包包,這種包包她兒子當然是不會用的,只有一個可能--老頭子回來了,用女兒的包包裝東西背回來。「你爸爸回來了?」
「這是艾月的包包。」毅然撫了撫額頭,真是糟糕,他竟然沒發現她走的時候忘了帶包包。
「艾月來過了?」毅媽媽原本疲倦的臉上頓時顯得容光煥發。「你們倆……趁我不在……嗯?」她曖昧地對兒子擠眉弄眼。
「媽,她只是來家裡玩一下,然後吃個飯而已。」毅然翻了翻白眼,但他的那個「而已」說得極為心虛。
「我可不管你們是吃飯還是怎麼了,重點是--我什麼時候抱孫子?」想起剛剛接生的那個胖小子她就想抱孫子。
「媽……」真是的!媽怎麼越說越過分了,他也急啊!他今天不是已經向她表白了嗎?事情總不能一步登天吧?
「我看艾月這孩子不錯,心地善良,又惹人疼,也不嫌棄咱們這鄉下地方。」毅媽媽仍叨叨唸唸的念個不停。
毅然噤聲了,艾月的好他完全明白,這會兒從母親的嘴裡說出,心裡突然一陣傷感。想起以前認真交往過的那些千金、白領女子……她們口口聲聲說愛他,終究還是讓他失望,因為他帶她們來鄉下時,她們往往不能忍受鄉下這個地方,偏偏他又是個戀根的人,他怎麼能夠忍受未來的妻子與自己背道而馳呢?更何況她們驕縱的脾氣與自己的母親又不能相容,這更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現在母親破天荒地讚揚起自己帶來的女孩,真有一種悲喜交加的感覺。
毅媽媽看兒子沉默不語,以為他不高興了。「你啊!一說起成家這件事就拉下臉,我不管你了,反正別給我找大小姐回來就行了,我可伺候不起。」說完,她逕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毅然一看母親生氣了,趕忙對著她的背影強調道:「媽,放心吧,那種驕縱的大小姐,我還不願意伺候呢!」
毅媽媽聽到他這句話,才又眉開眼笑的進房間。
毅然則沉浸在艾月亦憨亦嬌、亦喜亦怒等等各種表情的回想裡。
第五章
晚上躺在床上,艾月對慶雲說:「我答應和毅然交往了。」她的眼珠隨著一隻一直圍著燈泡打轉的飛蛾轉動。
「妳答應和他交往,妳瘋了!」慶雲尖叫起來,不過要是他在都市裡工作的話她就追他了。
「我也不知道,都是夕陽惹的禍。」傍晚的情景浮現在艾月的腦海,「所以我就答應他了。」
「妳是豬啊!沒幾天就要回去了,妳以為這種野蠻人好甩啊?」
「我也不是為了好甩才答應他的啊。」艾月喃喃的說,聽到慶雲的話,她有點猶豫,自己究竟為什麼會答應他呢?「那怎麼辦?」她無意識地問出口。
「涼拌!」慶雲覺得她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了,竟然和鄉下人玩這種遊戲。
「嗯,那就明天再說。睡覺!」
算了,艾月都不著急了,那自己也睡吧。慶雲把手向牆邊一摸,就把燈關上了。
漆黑的屋子裡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咦?我的包包呢?」艾月突然想起自己的包包,嘀咕著摸索起身。
「拜託,妳又亂丟了!」慶雲在黑暗中無奈地翻白眼,她最恨艾月這個丟三落四的毛病了。但她一個白眼沒翻完,就直接瞠成了銅鈴眼,呼痛聲同時響起。「啊!嗚……」
艾月的一隻手準確無誤地壓在她的肚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沒壓傷吧?」艾月趕緊躺回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廢話,不然妳給我壓壓看!」慶雲仍抽氣不止。
「噓……小聲一點兒,大家都睡啦!」
「真是的,起來也不會先說一聲,讓我好先開燈嗎?還不快找包包?」慶雲被她的粗心大意弄得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算了,不找了。可能是忘在毅然的家裡了。」艾月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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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不要做毅然的女朋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弄不清楚自己心情的艾月一大早起來,心情悶悶的,習慣使她又想去找毅然,但理智卻叫她停住腳步。
她就在這種矛盾中煩亂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艾月,妳踢到貓的碗啦!」慶雲的姑姑喊道。
剛給小貓添滿剩飯的碗被艾月一腳絆到,灑了一地。
「艾月,妳怎麼把濕襪子拿來了?我要的是鹹魚!」廚房裡的姑姑忍不住又大喝一聲,剛剛差點一刀把砧板上的濕襪子剁成兩半。
再也聽不下去的慶雲也從屋裡走出來,倚在門上,睨了心神不寧的艾月一眼,懶洋洋地開口:「艾月,妳要不要去畫畫?」
「畫畫?好呀!」總算明白過來的艾月馬上跳進屋裡。「姑姑,我不吃了,我要去畫畫。」她對著廚房喊了一聲,背著畫板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