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剛詭異地注視著她嬌怯嫣紅的臉龐,脈搏倏地加快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沒關係,你還有一個報恩的機會。」他聲音沙啞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楚夢安對他遞出疑問的眼神。季剛眨眨眼,笑得神清氣朗。「我想投資你重建親親幼稚園,順便充任幼兒車的司機,你意下如何?」
楚夢安張口結舌地。「你——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就像我歸還你那一百元一樣,我從不拿自己的原則來開玩笑。」他沉吟了一下,眼睛亮得像滿天耀眼的寒星。「我喜歡和小朋友攪和在一塊,那使我彷彿回到純真無邪的童年生活。」
他看到楚夢安一臉不敢置信地呆呆瞪著自己,不禁好笑地挑起嘴。「怎麼?你不歡迎我這個合夥人嗎?」
楚夢安搖搖頭。「你不是認真的?,」
「要我發誓嗎?」季剛含笑地斜睨著她。
「我敢嗎?否則,你兩度的救命大恩,豈不是可以把我致死了,再說——」她淘氣地轉動著那一雙漂亮生動的眼珠,巧笑倩兮的接著道。「看在Luck還不討厭你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你這個夥伴好了。」
季剛聞言不禁朗聲大笑。「好啊,想不到,我還真是人不如狗。」他啼笑皆非,連連苦笑。「不過,我還真的很感謝Luck,沒有它,我怎能這麼「幸運」地擁有你這麼美麗而賞心悅目的合夥人呢?」
楚夢安滿臉排紅地瞪著他,不料卻被他深邃而綿遠的目光卸去所有的靦腆嗔意,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膛內亂撞著,手腳好像都變得僵硬而笨拙了。
季剛也察覺到這份奇異而曖昧的情慷,面對這樣楚楚動人,雅致出塵的佳人,他心情萬分複雜而沉重,發覺所有原本簡單平凡的事物都變得棘手而艱難了。
「願意和我這個總是適時出現的合夥人共進晚餐嗎?」他欣喜的問,專注凝神地輕掬著她那份嬌羞動人的美。「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餐廳不錯,氣氛很好,音樂也很動聽,有興趣去品味一下那種劫後餘生的情趣嗎?」
「和你大快朵頤來慶祝我的幼稚園被燒得支離破碎!!」楚夢安好笑地抿著唇,眼睛裡流轉著一股燦亮、靈動而興味盎然的光芒。
季剛聳聳肩。「你要斯斯文文地以表「默哀」我也不反對。」他半真半假地說。
楚夢安眼底、唇畔都溢滿了笑意,她嬌瞠地斜視著他。「好吧!我和你去,一方面慶祝我的劫後餘生,一方面「默哀」多了你這個合夥人。」她指桑罵槐、笑容可掬的說。
季剛又是一陣朗聲大笑,弄得所有還留在原地看熱鬧的群眾皆側目以視,不勝稀奇。
第四章
殷允帆總算在輸血及醫生緊急的醫療手術下檢回了一條命。
不過,他的傷勢仍需要觀察和住院診療,因此,他在極度不情願的心境下被安排住進512的頭等病房。
當他發現被派來照顧他的護士竟是那個令他輾轉不安、避之唯恐不及的小女人季眉時,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你們醫院的護士都死光了嗎?怎麼換來換去老是同一張臉孔呢?,」
季眉臉色微變,但她仍然沉著應戰。「抱歉,對於醫院的指派我實在沒有置喙的權利,至於我這張令閣下倒足胃口的臉孔更是上蒼的傑作,我實在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請閣下入境隨俗,將就一點。」
殷允帆暗暗佩服她優然自怡、落落大方的氣度,但他內心的脆弱和震撼更令他惱怒而不知所措,於是,尖刻刺耳的話又脫口而出:
「你是沒有權利,但我有,如果你們醫院只有你這麼一位乏善可陳的護士的話,我寧可冒險辦理出院手續。」
季眉強迫自己嚥下滿腔的怒火,不卑不亢的說:
「悉聽尊便!如果你不怕成為瘸腿的跛子的話,我自然沒有話說,更樂得逍遙自在,你以為你是王公貴族,還是皇家親戚?我喜歡伺候你這個不識好歹、陰陽怪氣的闊少爺嗎?」
怒光閃進了殷允帆的眼底,他呼吸沉重,面罩寒霜的盯著她。「你不要太過分,否則——」他咬緊牙根。
季眉有恃無恐地淡淡一笑。「否則如何?你要教醫院開除我嗎?」
「不,開除你還太便宜你了,我殷允帆不是玩這種小兒科把戲的人,我會細細的、慢慢的折磨你,在你伺候我這段期間,我會讓你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心驚膽顫!」
「謝謝,我實在受寵若驚,更願意拭目以待、靜觀其變。」季眉滿不在乎的神態激得殷允帆又愛又恨,又拿她莫可奈何。偏偏她還笑得那麼甜美燦爛,好像他的威脅恫嚇都成了一則滑稽荒誕的笑話。
想到這,他生氣地緊抿著層,呼吸急重而紊亂,更有著騎虎難下的窘困和惱怒。
季眉看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知道自己沉靜自若的態度惹惱了他,望著這個出類拔萃卻有著壞脾氣的男人,她覺得自己像個寬容的母親。
「殷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替你換藥。」她瞅著他鐵青的臉,揶揄地笑道:
「我想,你是個身經百戰、見過世面的人,更是一位成功優異的企業家,應該不會耍這種拒絕和醫生、護士合作的幼稚玩意。」
殷允帆被她這麼一陣奚落,只好乖乖地讓她換藥,一張俊逸的臉難看得皺成一團。
換完藥,季眉對他壓抑的怒氣視而不見,她笑意盈盈地說:
「好了,先別生悶氣了,既然我都敢大大方方地接受你的挑戰,我相信聰明如你應該不會跟自己的心情過不去。」她頑皮地眨眨眼。「吃飽睡足、養精蓄銳才能想出絕妙好計,不是嗎?」
殷允帆惡狠狠地瞪視她。「你這麼詭詐又這麼聒噪,我真不懂我乾爹怎麼會欣賞你呢?」
「這個——你何不去問汪先生呢?也許他湊巧比你幽默,又多了一雙慧眼。」
「哈!好個大言不慚的女人,季小姐,你未免孤芳自賞得太離譜了。」
「是嗎?」季眉不以為忤地衝著他甜甜一笑。「我覺得我只是比較懂得愛惜自己、尊重自己,不會讓一些微不足道的挫折磨掉做人應有的生活情趣。」
殷允帆臉色驟變,下顎緊縮,心隱隱抽痛著,整個人都像化石一般僵硬而面無表情。
☆
連續三天殷允帆都沒給季眉好臉色看,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傲慢地板著臉對她的服務精神提出苛刻的批評。
對於他的吹毛求疵和無禮,季眉心悅誠服的照單全收,甚至,有時候還不忘笑臉吟吟告訴他:
「殷先生,你別老是繃著一張臭臉嘛!」見他陰沉著臉,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季眉好脾氣地微微一笑。「別這樣嘛,給點面子啊,就是冰山也有雪融的一天,你何必跟我這個卑微的小護士過不去呢?」
面對她的溫情攻勢,殷允帆卻痛苦的如坐針氈,內心如萬馬奔騰般糾葛不安。
「別這樣小器嘛!你老是這樣僵著臉,臉上肌肉不酸不疼嗎?」
殷允帆惱火地緊盯著她那張笑容可掬的嬌靨,內心的爭戰更劇烈了。「你非得這樣咄咄逼近嗎?我每天待在這束手無策,任你們這些煩不勝煩的醫生、護士宰割還不夠嗎?還要忍受你口蜜腹劍的柔情攻勢嗎?」
「柔情攻勢?」季眉失笑地揚起秀眉,一臉無辜的表情。「殷先生,你怎能把我的熱心服務,慇勤照顧扭曲成這個樣子呢?」
「你!」殷允帆為之氣竭,無奈之餘,更有一份理不清的感情在胸口掙扎。
「好了,別生氣了,我還得帶你去照X光呢,如果我每一位病人都像你這麼容易動氣,我懷疑他們有幾個人的肝臟是健康的,沒有肝硬化已經是萬幸了。」
殷允帆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
「有你這種尖牙利嘴,又嘮叨成性的護士,你的病人的肝臟功能會正常才怪!」
季眉不以為意地抿唇笑道:
「我懷疑我有必要為病人的個人修養負責,畢竟喜怒無常的病人肝火是容易上升的,因此——」她見殷允帆陰霾的臉色,立刻識相地閉上唇,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上輪椅,真恨不能自己手上有根魔棒可以掃平他緊繃的臉、糾結的眉峰。
進入放射科檢驗室,一向對季眉情有獨鍾的醫生劉逸洋立刻喜上眉梢地迎了上來,熱心款款地要幫季眉扶殷允帆上放射台。
殷允帆冷眼旁觀,一張臉難看得像陰沉欲雨的天色。一股難言的酸澀刺痛戮進了胸膛,燒炙得他渾身緊繃,無一刻安寧。
他慍怒而冒失地拂開劉逸洋的手。「我自己會上。」說著,他不睬劉逸洋驚愕的反應和季眉不解的目光,艱困地抬起他那裡著石膏的腿,強忍著刺骨的疼痛,吃力想爬上放射台。
季眉見他青筋浮現,嘴唇泛白的窘困模樣就知道他在逞強,即刻伸出雙手想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