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將信丟給他,煩躁地抓了抓已凌亂不整的髮絲,「你自己看。」
「什麼東西?」他咕噥著打開信,向玫琛的字跡躍入他的眼中。
親愛的相公:
因為苑紅說她想離開了,所以我決定陪她一道出門去遊山玩水,也可能在外頭玩上好一陣子,直到你來拖我們回家。所以呢,想見我的話,請相公你多努力了!至於原因……好像沒有吧!硬說有的話,就是淵那個大笨蛋、負心漢!所以相公你可以趁我不在家這段時間好好修理一下那個笨弟弟的腦袋。人家苑紅有什麼不好?好了,我急著出門,等你找到我再聊……
一看到這裡,信紙突然被慕容風一把搶走——後面是向玫琛寫得纏綿徘惻來哄他的情話,可不能給旁人觀賞。
「怎樣?你有什麼話說?」他也顧不得現場還有人在觀賞他們兄弟閱牆,開口就是一副逼供的口氣。
而慕容淵這位「負心漢」則是一臉凝重地望著二哥,道:「我不知道二嫂和你在負氣什麼,出去遊玩不是很好嗎?」
忍耐!忍耐!慕容風深吸一口氣,捺著性子向反應神經比別人粗、思考力比別人鈍的弟弟解釋:「我老婆,你二嫂跑走了。」這個措辭好像太誇張了些,不過也只有如此慕容淵才會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跟誰?」
「跟誰?跟你愛的女人啦!豬腦!」慕容風愈想就愈抓狂,為什麼所有的衰事全在今天來向他報到?先是今天必須核對完畢的賬目;然後老婆又扔下他不知去向。而現在,老天又讓他深切感受到這個弟弟的魯鈍!
無力啊!
這時楚瑩琇卻因聽見「你愛的女人」五字而顯得有些歇斯底里,並尖聲問道:「淵哥哥,你愛上哪個女人?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不愛我去愛別的女人?不公平!」
不過沒有人想回答她的問題,慕容兄弟依舊進行著「你問我答」——
「她們怎麼突然想出門去遊玩?可以等我們把工作做完再帶她們去啊,順便約大哥和大嫂一起……」
「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打迷糊仗?」現在的慕容風已經被層層的挫折打擊得失去理智,尤其是這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弟弟,讓他有想和淵同歸於盡的衝動,「她們是離家出走啦!」
「離家出走?」此時慕容淵的臉上才出現緊張,「為什麼?」
「那要問你了!你自己也看見了,信上說你是個負心漢……」慕容風詭譎地看了弟弟一眼,「沒想到你生得忠厚老實,也會欺騙女人的感情。」
聽到這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楚瑩琇趕緊又挺身而出,為她的淵哥哥辯護:「才沒有呢!淵哥哥才不會做這種事!」她回頭朝慕容淵深情一笑。
「淵哥哥,告訴我那個陷害你的狐狸精是誰?我去找她理論!」
想當然耳,慕容淵對楚瑩琇的「正義之言」是不可能一笑置之的。不過也因此,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兇惡:「瑩琇,你給我住口,不許你說她的壞話。」
還有什麼天理哪,楚瑩琇眼中的淚水瞬間凝聚匯合,她這麼樣袒護他,居然還被他這麼嚴厲地叱喝。思及此,心中的委屈、難過、不平全化為洪水般奔流的眼淚,在她通紅的頰上肆虐。
咒罵聲,抱怨聲,責怪聲,還有震天價響的女人哭叫聲,一瞬間在平素安靜祥和的淵默樓裡爆發出來。
一陣敲門聲傳來,在慕容淵不耐煩地答應後,一位僕人畏怯地站在三人戰場之外,不敢踏入半步。
「有什麼事?」慕容風問。
「凌少爺要淵默樓裡全部的人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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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軒裡。
「很吵,知道嗎?」慕容凌低頭忙碌地翻閱著公文,但話中的責備之意絲毫不減半分,依然是懾人而嚴肅。
「知道。」慕容風在心中的倒霉記錄表上又添了一筆——被大哥叫來反省思過。這項事跡會令他自責、羞愧好些天。
「為什麼你會跑到淵那兒去吵架?工作太少,太閒了是嗎?」
「不是。」慕容風無法由大哥的頭髮推測出他的心情如何,只好盯著他低垂的頭答話,「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我一時失去控制,便衝到淵那兒找他問清楚。」
能讓慕容風失去控制?值得一聽。「什麼事?」
「玫琛和戚姑娘離家出走了。」不管重複多少次,這件事都讓他有心痛和憤怒的感覺。
「離家出走?」慕容凌終於抬起頭,詫異地瞪著眼前三人,「你虐待她?」
「不是,那怎麼可能?」開玩笑!「是淵的問題啦,玫琛說他負心。」
「負心?」
「大概是這傢伙辜負戚姑娘,害戚姑娘只好收拾包袱離開這個無情薄倖的人。正好我老婆瞧見了,就決定和她一道走,順便去遊山玩水。」雖然是猜測,但慕容風猜得挺準的。
「哦?」慕容凌的目光調到慕容淵臉上,「是這樣嗎?」
「大哥,她一定誤會了。我怎麼會對她負心?一定是弄錯了!」慕容淵實在不記得何時表現過負心。
「有,你有!」方纔仍在抽泣的楚瑩琇大小姐突然出聲,令慕容三兄弟吃了一驚,「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你負心!」
「我是像喜歡一個妹妹般來喜歡你,我真正愛上的是戚苑紅。我沒有負心。」
「以前我說要嫁給你,你沒有反對;現在你卻愛上別的女人。你負心!」
「我也沒答應要娶你啊,我沒有負心。」
慕容凌和慕容風對看一眼,恍然大悟他「負心」的原因——恐怕和這位楚大小姐有關。
「你負心,你負心,你負心!」
「我沒有!」瑩琇的死纏活賴在慕容淵的心中點起一小撮的怒火。
「好了!」慕容凌打斷了兩人的爭吵,轉頭對一臉委屈的楚瑩琇道:「昨兒個你爹派人送口信來,要你趕快回去,他已經要回去了。我看也不宜讓楚世伯久候,瑩誘,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到客棧去好了。」不待她反對,他便逕自下了決定,「來人!送楚姑娘回客棧!」
楚瑩琇見狀,心知大勢不可挽回了,只好跺著腳、摸摸鼻子走人。
「還是不要有女的童年玩伴比較好。」這是慕容淵的感想。
慕容凌注視著慕容風,突然問道:「你認為她們會到哪兒去?」
「不曉得,也許是洛陽,也許是江陵;也許是王家村,也說不定是李家莊。玫琛她高興怎麼走就會到哪裡,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
「這種個性應該怪你吧?」口中這麼說,臉上卻帶著笑意,慕容凌的表情和口氣常常不是同一國的。
慕容風聳聳肩,「這也沒辦法,不想讓她太拘束,只好任她自己去消磨時間。」明白地說,就是寵老婆。
「嗯……該怎麼辦才好呢?」慕容淵則仰頭瞪著天花板,努力思索解決的方法。
三個大男人在凌雲軒裡傷腦筋——平時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慕容氏兄弟,今天卻被兩個小女人搞得束手無策,所以上天還是公平的。
「我想到一個方法。」果然大哥就是不一樣!被妻子、情人「遺棄」的慕容風、慕容淵充滿希冀地望著大哥,「這個方法就是你們各自回去工作,一邊工作一邊想辦法。」
他們早該知道,工作狂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
反觀離家的兩個小女人。一般而言,離家出走都應該遇到一些困難或阻礙;如果太順利的話,反而失去了它的「意義」。
因此向玫琛和威苑紅便踏上了一段具有深重意義的離家旅程。
才剛踏出家門沒多久,江宏奇便出現在兩人面前,引得向玫琛又是齜牙咧嘴,又是歎氣連連。
「啊,又見到你了!」江宏奇一副又驚喜又感動的模樣,完全不被向玫琛可怕的表情嚇唬住。
「是啊,真不幸。」
被向玫琛拖著快步前進的戚苑紅不禁好奇地瞧了身後緊跟不捨的男子一眼,問道:「跟在後頭那個奇怪的男人是誰啊?」
「一隻不知羞恥的豬而已,別理他!」她真後悔沒有騎她相公的千里駒出門。不過離家出走若是騎那名貴的馬,也未免太囂張了!
為了擺脫纏人的江宏奇,向玫琛拉著戚苑紅擠進擁擠的市集,企圖讓人群掩護她們的行蹤。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惜他仍然跟得死緊。
「夠了!」向玫琛倏地停下腳步,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吼出來,不僅江宏奇嚇得呆立在原地,周圍的路人也都很識趣地退開她方圓三尺,而三尺外則擠滿了等著看好戲的人。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滾出我的視線,不再騷擾我?」雖然是妥協,但向玫琛沒有半絲讓步的跡象,比較可能的是暴力解決。
「說你愛我。」話一出口,觀眾立刻傳出一陣嘔吐聲,捧足了江宏奇的場。
「能不能換一句,比如我恨你之類的?」向玫琛努力控制不讓自己的拳頭揮過去,不過砸在他那肥嘟嘟、軟趴趴的臉上,應該不壞吧……不行!她猛然想起自己還身處慕容三兄弟的勢力範圍內,還是速戰速決的好,而且最好低調進行。可是理論、談判怎麼可能低調處理?何況是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