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琛,你冷靜下來,看著娘。」向夫人焦急地扳過向玫琛的身子,凝視那張興奮過頭的臉龐,「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幸福染紅了向玫琛的雙頰,唇角閃動著神秘的甜意,「他來提親了!娘。」
「誰來提親?」向夫人全身的汗毛都起了警戒。如果江家再派人來提親,她寧願帶著女兒一道削髮為尼,也不願再讓女兒嫁人那個聲名狼藉的暴發戶——當初若不是玫琛她爹貪圖那五百兩,把女兒給賤賣,玫琛又哪會受那些氣、吃那些苦?想到這兒她馬上擺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玫琛,你別怕,娘替你討回公道。」
「討什麼公道?是他來提親,我愛的那個慕容風來提親。」向玫琛紅著臉,但仍勇敢地表達出心中的喜悅和深刻的愛意。
「慕容風?」向夫人想了想,眉頭又皺了起來,「你不是說慕容風就是那個搶走你的人嗎?他來做什麼?」
敢情她得了健忘症?!「他來提親。」
「我不答應!」沒想到向夫人卻一口反對,令沉醉在狂喜中的向玫琛突然噎了一口氣。
「玫琛啊,不是我說你,你挑對象也該謹慎些,各方面的事都要好好瞭解才行。就拿那個慕容風來說好了,他家的成員有誰你知道嗎?」
她娘到底在發什麼神經?關心也不是這種方法。
但她仍耐心地回答:「他大哥是慕容凌,大嫂是慕容素月,娘家姓柳;他的弟弟叫慕容淵,未娶妻。他的爹娘都已經去世了。」這樣夠仔細了吧!
「嗯,你能知道那麼清楚是最好。可是姓慕容……不就是胡人鮮卑的一個姓氏嗎?」
「是啊,而且……」她正想替他們好好吹噓一番,沒想到母親又有話說了。
「胡人?那可不太好。聽說胡人的脾氣都很暴烈,動作又很粗魯,如果你嫁到那種偏僻荒涼的地方,一定會吃苦的。」
「娘,長安一點也不偏僻荒涼。」向玫琛真的不懂娘為何要如此極力而無理地反對她嫁給慕容風,難道是因為……
「娘,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在這兒耗廢我們的口水和時間。」向玫琛毫不客氣地對向夫人這麼說。
「早說嘛!」向夫人笑開了嘴,真是知母莫若女,「我想去看看我那位家喻戶曉的三女婿,而不是跟你在這兒打舌架。」不過偶爾來一次也頂好的。
向玫琛真是好氣又好笑,她娘就是這副刁鑽樣,說話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喜歡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因此常常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害我急得要命。」這是向玫琛的抱怨。
「好玩嘛,好久沒和你吵嘴了,今天心血來潮。」母女相偕走向大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進了大廳,一位溫雅俊秀、全身貴氣的男子馬上映入向夫人眼中,就在同時,她認定了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三女婿……向夫人朝慕容風笑了笑,「多照顧她一些。」
「我會的。」慕容風和向玫琛對望著,似乎看盡了對方眼底的情意和眷戀……向夫人微微笑了,她的小女兒總算找到了一個令大家都滿意的好歸宿。
第七章
慕容二少爺和向家三小姐的聯姻消息一傳開來,大大地在長安和洛陽掀起一陣地震。一時之間,眾人均議論紛紛,並自然而然地將搶親一事聯想在一起,於是便流傳出慕容風英雄救美,進而一見鍾情的傳言。
這些故事的版本不少,不過就是沒有人懷疑到慕容風是搶親的主謀者。
至於落人笑柄的江家在得知這項消息時,先是嚇了一大跳,之後則暴跳如雷。這也難怪,原本該是自己媳婦的姑娘在失蹤一個多月後又突然出現,而且還成了仇家的新娘。怎麼想就怎麼氣。
這天,慕容淵上街採買二哥婚禮時要用的東西,順便帶足不出戶的戚苑紅出門逛逛。他對她一直躲在房裡做針線活、習字、和大嫂聊天的舉動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於是他以呼吸新鮮空氣為由,硬是拖她出門。
見到大街上人潮洶湧,戚苑紅就想暈倒,但是……
她吞了口唾沫,心想這樣一來又得麻煩他來照顧她,實在會造成很大的困擾;況且她也該學著適應面對陌生的人群,不能成天都窩在屋裡。想到這兒,她深深吸了口氣,緊跟在慕容淵身後走,但手指仍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衣袖。
「來吧、我牽著你,這樣就不會走散了。」慕容淵反手握住她擱在他袖子上的手,朝她展開一個燦爛的微笑。
戚苑紅的心猛地一跳,急忙低下迅速染紅的雙頰。
她是怎麼了?
這種羞怯的心情馬上就被兩旁小販的叫賣及許多稀奇古怪的物品給趕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奇和有趣。
專注於攤販的她,完全不知道慕容淵把她的許多表情全含笑看進眼裡,同時配合她的速度而放慢了腳步。
兩人走到了一家南北雜貨鋪前——這也是慕容淵的目的地之一。他看看戚苑紅,她正偏著頭,專心地看小販肩上的猴兒耍猴戲。慕容淵疼愛地笑笑,對她說:「我進去一下,辦完事情馬上出來。如果想找我,就到裡頭叫我,知道嗎?」
「嗯。」戚苑紅柔順地應了聲,並附贈一個淺淺的笑窩,差點讓慕容淵丟去了三魂——是驚艷,不是嚇到。
也許戚苑紅注定不適合拋頭露面,慕容淵才剛走沒多久,一群無賴就圍過來了。
「嘿,這位姑娘挺面生的,以前好像沒見過。」其中一個人起了頭,警覺性超高的戚苑紅也察覺到氣氛的變異,急忙轉身戒備而害怕地看著面前這群心懷不軌的年輕男子。
「長得挺不錯的,可惜身上的肉少了一點。」五雙淫邪的眼睛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著。
戚苑紅被他們的目光瞧得很不舒服,本來想跑進店裡找慕容淵,但是想想還是先自己試試看好了,不要什麼事都麻煩他。於是她鼓起勇氣,用微弱的嗓音向他們發出了警告:「請你們走開,不然我要叫人了。」
「好有禮貌的姑娘!」其中一位男子打趣地望著她故作勇敢的表情,「那你就叫人來好了,本大爺已經好幾天沒找人較量,拳頭有些發癢,正好可以止癢。」這些話又引起了那五人的一陣哄笑。
看來不麻煩他還真是不行。戚苑紅心慌地往店門口跑去,卻被其中一人拉住了手臂,「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呢?我們的拳頭已經準備好了呢!」
她急忙掙脫手上那令人反胃的束縛,不理身後的叫囂及喧鬧,現在她只想趕快找到慕容淵。
剛跑進店裡幾步,她就撞進了慕容淵懷裡。慕容淵急忙握住她發抖的肩膀,著急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在這種情形之下,好像也只能問這一句。
不待她回答,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五個男人就已經將答案呈現在他面前了。
「喂,小子,把那位姑娘交過來吧,那我們還能留你半條狗命」
慕容淵聞言眼中立刻燒起兩把怒火。他將戚苑紅擋在身後,全身泛出一股森冷的殺意,「如果你們現在滾出去,我會考慮留你們半條爛命。」他的意思是五個人共用半條命,可不是一人半條,沒這麼好的事。一旦讓慕容淵動了手,要付出的代價都是很高的。
那五人依然仗恃人多勢眾,也都學過一些武功,根本不把慕容淵的威脅當成一回事,「別耍嘴皮子了,不然待會不小心失手打死你可別後悔。」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福興南北雜貨鋪」——也就是他們現在處的這家鋪子——的掌櫃急忙出面求和。
「諸位大爺,您們到外頭打吧,這是慕容家的店子,打壞了我會被三位老闆責怪的,請各位就移移尊駕,別讓小的難做人哪!」
「慕容家的店子?」那五人有了一些遲疑,因為他們那些或有錢或有勢的爹都告誡過他們:在哪兒捅了婁子都有辦法收,可就是別去惹皇上和慕容家的人,聽說朝廷對這三位兄弟也頗為禮遇……
那個色狼五人幫本來想依言到屋外去打,但是一看對手仍然傲立在原地,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他們又不肯走了。如果先走出去,不就先承認自己害怕慕容家的勢力了嗎?那不等於架還沒打就先輸了一項,先下了自個的威風;可是不出去的話,慕容家他們惹得起嗎?為首的那個心一橫,牙一咬,大聲向掌櫃說:「要我們出去打可以,你叫他先出去,我們才肯走;不然我才不管這是誰的店,照打不誤。」
好吧!「這位大爺,求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和這家店。」他可不想被那三位老闆罵得破膽。
「把店門關上。」出乎意料地,慕容淵平靜地吐出這五個字。
「什麼?」掌櫃的真希望是自己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所造成的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