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和我玩,」慕容淵臉上的笑意逐漸冷冽,「那我就只好動手搶人,而你們不只拿不到一文錢,甚至有可能得自付醫藥費。」
「那麼有把握?」那名男子有些動搖,似乎被他話中的傲氣給震懾住,「……好吧,咱們就比劃比劃。」
這次慕容淵的對手是踢到了一塊大鐵板。慕容淵不只擅長劍法,舉凡刀、棍、暗器、槍法、掌法、拳法,只要是叫得出名目的武器和武功,他沒練過也看過,因此他對每套武功都有一套破解的方法。
果不其然,沒三兩下就把對手給打得落花流水,捧腹叫痛了。「如何?服氣了吧?」
那男子咬著牙,點了點頭。
這時另一名較矮小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朝慕容淵拱手一拜,「閣下果然好功夫,我們也當遵守約定,將這位姑娘交給你,只是……」
「只是?」又有問題?
「只是五十兩恐怕沒法子交差,閣下是否可以給我們……七十兩?」他這乞討似的請求令許多人皺起眉頭,但也沒人敢吭聲反對。
「哦?」慕容淵笑了笑,順手將威苑紅拉至身後,「抱歉,公定價格一律不變,或者……你想用五十兩換一頓揍?」危險的光芒自他微瞇的眼中逼射而出,接觸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看來沒人反對。」慕容淵掏出錢袋,數了五十兩遞給他,另外又摸了些碎銀給那位受傷的男子,「這位大哥,小弟有幸和你交手,這些銀子就充做醫藥費,順便請大哥喝一杯水酒,表示小弟的敬意和歉意,希望不要推辭。」事實上他也沒有給他推辭的餘地,話一說完他便拉著戚苑紅離開了現場,來到了戚老頭的面前。
「老伯,相信你也瞧見了,您的女兒算是已經賣給我了。我決定帶她到長安去,希望您不要有意見。」就算有意見,他也不打算理會。慕容淵諷刺地想,這種賣女兒的傢伙大概已經把良心輸在賭桌上了!
戚老頭見這個身手不凡的年輕男子雖有一身好武功,但對他還算有點禮貌,對他女兒更是好得沒話說,出手也挺大方的,或許可以向他「借」點銀子來花用。
「意見是沒有,不過我養了苑紅十八年,如果就被你這樣帶走,不是太便宜你了嗎?所以……」他嘿嘿笑了起來,引起慕容淵心中厭惡和憤怒的火焰。
「爹!」一直沉默的戚苑紅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心中和臉上都是無限的羞愧。這個她喊了十八年的爹啊!從未做過一件為人父該做的事,除去嗜賭不說,整日游手好閒,全靠她娘做些針線活兒來養活全家。但兩年前她娘死後,她爹非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愈賭愈大,讓肩上挑著家計的戚苑紅備感沉重;而她最難過、最絕望的是父親居然拿她當賭本,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把她給輸掉了。幸好有身旁這位好心人救她,不然……她微微顫抖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她偷偷瞧了慕容淵一眼,他帥氣的臉上正壓抑著怒氣,更添一股威嚴的感覺,她的臉不禁紅了起來,連忙將視線往下移,卻又瞧見了自己的手掌被他那略粗糙的手掌握住,顯得更加嬌小……想到這裡,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要銀子是吧!」慕容淵冷冷地盯著戚老頭,「可是我的二哥告訴我,我們出門在外,盤纏要省點兒使,免得回不了家。」其實這是慕容氏兄弟最不用擔心的事,但節儉總是一項美德,「看在你的分上,我特別給你選擇。你是寧願平安健康地活著而不要銀子呢,還是想被我打一頓再接受我的醫藥費?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位大哥只是被我打三下而已,可不是打一頓哦!至於賠償金嘛!最高上限是十兩。你怎麼說?」
僵持了好一陣子,戚老頭才悻悻然道:「算了,你們走吧。」
戚苑紅猛地抬起頭,擔憂地注視父親佝僂的背影。
就算他再怎麼狠毒,再怎麼不負責任,他終究是她的爹啊,她走了之後,他要怎麼活下去?又有誰會來照顧他?此刻的她真是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求他讓她留下來的話,她上哪兒籌五十兩——不,應該是一百兩來還他?隨他一起走的話,心裡又放不下……
彷彿感應到她的猶豫和彷徨,慕容淵歎了口氣,伸手拿了十兩銀子遞給戚老頭。「這裡有十兩銀子,如果你省著用,我相信可以撐上好一陣子。我勸你最好藉著這段時間去找個能餬口的工作,因為你別想我再拿十兩銀子給你到賭場去揮霍。」
老人接過銀子千恩萬謝地感激著。慕容淵可沒空聽他的謝辭,因為他驚覺時間已過了許久,二哥恐怕已開始緊張了,他最好是早點回去,如果回長安之後二哥向大哥報告這件事,恐怕他會被罰禁足三天。那對他來說可是比刀剮槍刺還痛苦,所以得快些回去解釋清楚。
他牽過馬,先把戚苑紅弄上馬,自己則坐在她身後。不料她對這種親暱的接觸似乎不太能適應,好幾次都差點掉下馬,幸好慕容淵眼明手快將她「撈」上馬,不然閻王殿又得添一名女鬼。
「嗯……謝謝你。」戚苑紅感到相當奇怪,她從小就很怕生,尤其怕兇惡的陌生人。每次家裡有客人來,她總是盡量找機會躲開,如果逼不得已,她也只是低著頭坐著,一句話也不敢說。但是他好像被她的內心認定是個很熟識的人,儘管她和他素未謀面,但她卻一點也不怕他;只是有點害羞。這種奇特的現象令她自己感到驚奇。
「謝什麼?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謝?」他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他裝傻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愛現,只是喜歡聽她說話;她那獨特的嗓音,甜甜的,軟軟的,又小小聲的,他一聽就聽上了癮,光是聽她的輕聲細語,他就一直露出幸福的傻笑。
戚苑紅對他的「私心」可是完全不知情,只是紅著臉——幸好慕容淵沒瞧見她臉紅,否則他的私心又要再加一項——低聲說道:「你把我從那些人手中救出來,並幫我安置好我爹的生活,雖然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幫我,但是我還是很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而且我願意去做的事。」其實他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救她,只好隨口胡謅了一個既模糊卻又真實的借口。
沉默了一會兒,戚苑紅又開口問道:「我可以問你,你帶我到長安之後我要做什麼嗎?」她微偏著頭,臉上儘是困惑
她怎麼都問這種答不出答案的問題呢?真是沒辦法。「到了長安再告訴你,你不用擔心。」他哪裡想得了那麼多,他還沉醉在救美成功的喜悅裡呢!
於是一路上兩人沒有再交談,這令慕容淵有點失望和遺憾。接下來便是回到營地,接受慕容風和向玫琛的拷問,他為了不讓戚苑紅難堪,只把過程說到決鬥勝利便草草結束了,所幸聽眾似乎也沒有起疑。
「既然如此,戚姑娘就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吧!你說怎麼樣?」最後一句是問戚苑紅的。
戚苑紅羞澀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四個人的嘴巴休息了一會,最後仍是向玫琛首先打破沉默,「我想睡了,戚姑娘,你和我一起睡吧!女性享有睡馬車的特別待遇喔!」
雖然她臉上帶著笑,但慕容風仍可感覺到她沒什麼精神,似乎懷著什麼心事。或許明天該找她談談。
銀白的月光,依舊灑了一地的安詳。
第六章
雖然慕容風想找出向玫琛郁卒的原因,但她不是笑著否認,就是努力地不和他獨處,害他什麼也問不出來,只好擔心地看著她,一直回到長安城。
四人站在慕容家前,慕容淵抬起頭,感動而感歎地低聲輕呼——
「哇∼終於回來了,我想死我的床了。」
「二少爺、三少爺!」經門房通報後,周總管急忙率領一隊僕人出門迎接並整理行李及他們帶回來的名產奇物。
「周總管,好久不見了,我大哥在不在?」慕容風當然很高興回家,但是他有一件比休息重要上一百倍的事要和慕容凌商量。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在凌雲軒……」
周總管的話未說完,慕容風便截斷了接下來的字句:「好,我知道。你去幫這兩位姑娘準備房間讓她們休息。」說完便快步往凌雲軒走去,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了,可見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過了一會兒,慕容凌面前便多了一個氣喘吁吁但臉上的表情既興奮又堅定的男子。
「風,就算好幾天不見,你也不用以破門而入來表達你的熱情。」慕容凌就是慕容凌,那副冷著臉挖苦別人的本領即使在婚後依舊沒有改變。
「哦,對不起。」慕容風毫無歉意地道了歉。先轉頭向坐在一旁看書的柳素月咧開了笑臉,「你好,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