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他,方珈裳驚訝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會再見到那個閃亮亮的男人,嚇得她差點讓握在手上的雨傘拐倒。
「小心!」他反射性地站起來,扶住站在他桌前的她。
她的雙臂被他強而有力的大手攫住,一股溫熱透過她的濕衣袖,傳到她冰冷的肌膚上,頓時流竄過觸電的感覺。
「沒事吧?」看她站好,他放開手,再度坐下。
「我、我是方珈裳,曲小姐介紹來的。」她急忙報上名字,希望能化去尷尬。
「你就是方珈裳?」這麼說來,她就是那個要來應微他們公司,還要勞駕他親自迎接的女人?
更扯的是,他們剛才就在一起躲雨,他卻接不回人,太倒楣了吧?
「對!」她緊張兮兮望住他,等待他的宣判。
「你知道我去接你嗎?」
她睜開大眼,傻愣愣地直搖頭。
「也對,知道的話,也不會變得那麼慘。」活像整個人掉進河裡去了!
「嗯……那個……謝謝你的傘。」
他瞄了瞄她手上的東西,不以為然的微笑。「我不是給了你我的傘?為什麼你看來好像比剛才還濕?」
「我有用啊,不過雨真的太大了,傘起不了什麼作用……」
賀恆楚看了看窗外的天氣,苦笑一下。他也知道,那把傘的作用,在這種情況下真的……
「既然你是曲小姐介紹來的,想必你也知道公司狀況了,我不想再嘮叨的說一遍。明天上班,可以嗎?」
「今天開始上班也可以的……」現在千秋企業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否則她也不能輕易的進來。
「今天?」他打量了她半天,才道:「我看不用了,免得你還沒上工就先病倒了。」她身材也挺不賴的。
「為什麼……」這問題她想問很久了。「為什麼你的衣服是乾的?」他明明是冒著大雨跑走的咽!
「我有備用換洗的衣服在辦公室。」公司也快是他半個家了!「不像你……」他深表同情。
她知道他在諷笑她的狼狽,羞愧得不敢再問。
「你還是明天上班吧。」不急在一時。
「你確定?」她小心地再問一回。
「我確定。」他也不想看到濕漉漉,髒兮兮的女人,在他辦公室裡晃來晃去。
她聳聳肩,不再反駁,對他的安排感到無所謂。老闆最大,不是嗎?
只是她做夢都沒想到,剛才因小小的動作而令她感動不已的男人,明天開始就是她的上司了。
她有預感,從明天開始,自己會有一個全新的出發,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暴風一樣的忙亂,簡直比初來報到時還糟,每天不是要早點到公司準備,就是要加班到十點多,午休時連吃個便當都匆促不堪,可是她看其他同事似乎非常適應這種生活,而她老闆像鐵人一樣的指揮大局,更讓她噴噴稱奇。
更讓她震驚的是,在這裡待了個把月,直到前幾天才從同事口中知道,賀恆楚是大家公認的最佳情人兼老公人選,不但是很多社交名媛傾心的對象,甚至連在公司中亦頗受女職員歡迎。
算她有眼不識泰山,她竟然和這樣有名的男人共事卻不知道!
也對,他的確是這種男人,對衣著的品味,高高在上的氣質,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企業的精英人物,任何女人只要看他一眼,都會對他有好感。
每天總有源源不絕的女人邀他共進晚餐,而他每次也像皇帝選妃一樣挑選雀屏中選者,再狀似無聊地應酬。
實在怪不得他對蒼蠅女人的態度那麼囂張,總一副不怕沒有女人供他找樂趣的模樣。簡直是典型的鑽石男!
「建築公司的報價單傳過去了沒有?」賀恆楚邊打電腦,邊問站在桌前匯報的方珈裳。
最近珈裳已升格為他的專屬助理,替他處理更多事務。沒辦法,連小徐都陣亡了,他只好放他長假,讓他休息一下。
好半晌,他得不到半點回應,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在替他收拾沙發前的小几,把商業雜誌一本本疊好,再把它們放回架上,他不禁漾起笑意,靜觀著他的新助理。
正午時分,射進室內的陽光使她更顯得亮麗動人,即使脂粉未施,也無損她的氣質,反而增添一份純真,紅撲撲的粉頰更為可愛。
沒想到,原來她也挺耐看的,而且令人心曠神怡。
「珈裳,坐下來吧,把那些事留給別人做,雜誌很髒,別弄髒了你的手。」
方珈裳怔了下,隨即傻笑了一陣。她本以為這個老闆——絲不苟,看不得員工在一邊納涼,只想要他們為他做牛做馬,原來他也會關心人的!
老實說,她對他也添了幾分好感。
「好。」她笑了笑。「報價單已經傳了。」
他的視線重回桌上的文件。「電視台的宣傳合作企劃呢?」. 「今早收到了。」
「負責維修保養大樓冷氣系統的人來了沒?」
「來了,現正在樓下大廳檢查。」她力持平淡的回應著,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因他突來的關心,而有微微的心浮意動。「你要下去看一下嗎?」
「不了。」他俊逸的臉龐上,陡地浮現與他身份不搭調的頑皮笑容,突然促狹的說;「幫我在凱悅訂了房間嗎?」
「訂房間?」她呆若木雞看著他的笑臉,說不出話來,然後急急翻閱記事簿,看看自己是否漏了什麼。
他輕鬆地繼續說道:「今晚陸小姐不是約了我吃飯嗎?你說,要不要訂個房間來用用?」
她霎時意會他話中曖昧的暗示,臉龐紅了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好玩,真的好玩。一如他所料,她真的太容易害羞了,—點小事就能嚇唬她。她不是二十六歲了嗎,怎麼還好像十六歲小女生般青澀?
工作時認真工作,玩笑時盡情玩笑,是賀恆楚篤行二十八載的金科玉律。既然事情都辦妥了,他也有那個心情和空檔跟她開個玩笑,聊聊天。
他和她之間的氣氛老是冷冰冰的,公事公辦、不苟言笑,多沒趣!和諧的朋友關係,比嚴肅的舊式上司下屬關係好多了。
「還是你覺得,對方已經訂好房間等我去?」見她又低頭不語,他進一步地開玩笑。「告訴你,凱悅、的床挺好躺的,彈簧也很堅固,怎樣動都不會有問題的。」
方珈裳按捺不住,大著膽子,開口指控他說:「你你你……低級!」原以為他也是個不錯的男人,最少是個君子,怎料他竟突然調戲她!
低級?她說他低級?這個名詞怎會安在他頭上?但幸好她不是說他「下流無恥」,否則,唉,看來他要好好坐下來檢討一下了。
「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這也不行?」
「我知道你受女人歡迎了,行了嗎?」別再說奇怪的話了,她的心臟可是很脆弱的!
「難道受異性歡迎都是罪過?」
「受異性歡迎不是罪過,滿腦子黃色廢料就是!」他們男人之間私下談論就算了,他怎麼可以閒話家常似的,跟她一個女孩子說這些!
「黃色廢料?會嗎?我只知道那些女人會很樂意我這樣想。」即使他本人並不太喜歡隨處採花留情。
「那你大可對那些樂意聽你發表風流偉績的女人說明!」還是他根本不把她當女人看,所以才會毫不避諱地說這些話?
他瞇起黑眸,微微地牽動嘴角。「你緊張個什麼?輕鬆點好嗎?」她越這樣神經緊繃,會害他越想欺負她!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對她有興趣,也許是因為她和一般女人不同吧,最少,其他女人看到他時,都不會習慣性的垂頭不看他。
他受夠了女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反而喜歡她冷淡不理睬他的調調。
「你別跟我說這些東西,我就會輕鬆點!」她舒口氣,受不了他突然轉變的輕佻直率。
她一直以為,他是做什麼都一板一眼,容不得一絲差錯的鐵血上司,怎知他今天竟突然對她打開話匣子,還是語刁;驚人死不休那種!
「難道……你聽到我要和別人去開房間,心裡介意得要命,吃醋得快酸死?」他繼續逗著她,看著她一臉羞澀,他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
「你……」方珈裳羞怯氣結得猛然抬頭,還從座位站了起來,望著高她許多的男人,心中尷尬得很,彷彿他已猜出其心事。
「算了,我不逗你了,免得你待會腦充血。」看她臉紅成這個樣子,就覺得好笑。「我把你當成朋友才會跟你說笑,難道你以為我逢人都會串門子嗎?」
「把我當朋友?為什麼?」她感到一股電流竄進體內,心裡一陣震盪。她腦袋快不管用了。他越是接近她,她便會越胡思亂想!
「有理由,動機就不單純了。」他意有所指的說。
她呆望他,想從他黑白分明的眸中看出一點端倪來,可無論她怎樣看,也只看到他深淵似的眼,足以令她棄甲投降,乖乖獻上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