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干你什麼事?」溫可蘭惱火的抬起下巴。
曲璨揚呼吸沉重了,「他為什麼要動手打你?你為什麼又要讓他這樣羞辱你?」
「因為我賤、我討打行不行?」溫可蘭沒好氣的哭吼著,「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曲先生,曲大公子!」
曲璨揚立刻粗猛地抓住她的肩頭,「不准這樣羞辱你自己,你絕不是!」
溫可蘭臉上有一種激狂而滿不在乎的神色,她熱淚盈眶而挑釁的盯著他,「不准?曲公子,我賤不賤與你有什麼關係,要你這麼激動的來替我出頭平反?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我心疼!」曲璨揚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聲音激動高昂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溫可蘭如遭電擊似的跳了開來,她白著臉,忍住滿眶泉湧的淚珠,淒迷地錠出一絲苦笑。
「你會在乎?會心疼?曲璨揚,你何不換點實際一些的說詞來安慰我?」
曲璨揚憋住氣,努力控制自己憤懣的情緒,「我沒有,我也不想安慰你,我只是想把魏君豪那個沒肝沒肺的渾球挫骨揚灰、大卸八塊!」
「你憑什麼?你與我非親非故,憑什麼去教訓他?至少,他還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他的拳頭,用不著你來多管閒事!」溫可蘭咄咄逼人的反駁他。雖然,她對魏君豪的暴行早就心灰意冷,早就下定決心要和他了斷了。但,在曲璨揚面前,她仍不忘維持自己最起碼、也最可憐的女性尊嚴。
「我……可蘭,離開他,不要再作踐你自己了,他不值得你留戀,一點也不值得,你可以去找其他的男朋友,你值得擁有一個更好的男人來珍惜你!」
「更好的男人?」溫可蘭挑起眉,淒楚地冷哼了一聲,「你指的是你?還是奇跡出現會把我當成正經女人來疼惜寵愛的白癡?」
她的冷嘲熱諷令曲璨揚的心又沉痛又酸楚,「可蘭,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溫可蘭驟然爆出一陣神經質的冷笑,天啊!她為什麼要忍受魏君豪和曲璨揚這兩個渾球的凌辱呢?一個是用蠻橫的暴力打傷了她的肉體,一個卻是用言語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賤骨頭,是我對喝醉的你不知羞恥的投懷送抱,是我生性低賤欠打,所以,魏君豪才會頻頻的用他的拳頭來向我示愛。我這樣俯首認罪,你可以滿意了嗎?你可以從你那該死的歉疚感中掙脫出來了嗎?」她淒厲的咬牙說,隱忍已久的淚水再也禁不住的衝出了眼眶,刺痛了她的眼睛。
「可蘭,別這樣——別這樣——」曲璨揚完全被她震懾住了,他心痛莫名的緊緊擁住她猶如狂風吹襲下顫抖的身軀,再也無法鎮定自若的坐視她拚命貶損自己、傷害自己了,「可蘭,離開魏君豪,嫁給我吧!」
「嫁給你?」溫可蘭震顫地推開了他,面色灰白如土。「為什麼?為什麼要向我求婚?」
為什麼?溫可蘭一下子問倒了曲璨揚,因為我憐惜、我心疼、我想保護你,我對你有滿腹解釋不清楚的感情,但,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愛。在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思緒之前,他不想欺騙溫可蘭,這對她、對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望著溫可蘭尖銳質詢的態度,箭在弦上的他艱澀地吞了一口口水,在昏亂如麻中選擇了一個最糟糕的答案。
「因為——我必須對你負責任。」
溫可蘭血色盡褪地緊閉了一下眼睛,絕望和麻痺的痛苦給了她奇異的反擊能力。
「出去,曲璨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和那個該死的魏君豪一塊滾出我的生命中,我溫可蘭不希罕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出去!請你馬上出去!」
曲璨揚立刻知道自己又傷害了她,他焦皇不安的拉住她的手臂試圖解釋,卻被她出奇蒼白、冷若冰霜的臉色給震懾住了,「可蘭,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的。」
「對,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不由自主的說了實話,」溫可蘭疲倦的閉上眼,掩蓋住滿眼氾濫的淚意。「我謝謝你的求婚,更謝謝你的抬舉,我雖然是殘花敗柳,但也不會隨便將就於一樁沒有感情的婚姻。所以,請你收起你的歉意,打道回府吧!我累了,恕不送客!」話甫落,她一把掙開他的臂彎,快如閃電的衝進了浴室,渾身虛脫地坐在冰涼刺骨的地磚上,用力地、死命地咬著嘴唇,直到嘗到一絲苦澀的血腥味。
而曲璨揚心亂如麻的站在浴室外,拚命揚著手叩門,頻頻喊著她的名字祈求她的冷靜和諒解。
當他的聲音都喊啞了,手也捶得紅腫發麻,而溫可蘭仍拒絕做任何口應時,他不禁奧惱一拳敲向粉白的牆壁,低聲詛咒著自己的笨拙和愚蠢,然後在失望和無奈的情況下,他踏著沉重而艱困的步履黯然離開了。
第九章
蘇盼雲終於在日夜趕工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了韓伯濤的自傳,並已將手稿交予出版社負責編輯設計和複印。這本自傳能在三個多月的時間內順利完成,完全是因為韓伯濤的身體狀況已經走到隨時都有可能停擺的危險關頭。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為了延長自己的生命,期能順利完成自傳,他甚至打破不吃任何抗癌藥物的堅持和原則,在配合趙成鋒的努力醫療下,驚險萬狀地熬過好幾次的生死關卡。
當手稿完成之後,韓伯濤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了地。而蘇盼雲也在韓孟禹的催促下,和完全被趙成鋒隱瞞住父親病情的他,開車來到了桃園龍潭,來向她的姑姑蘇曼君陳情,也隨時準備和她攤牌。
站在那楝她和蘇曼君相偎相依、度過十數個寒暑的舊公寓門口,她惴惴不安的心頭閃過了一抹複雜而融合冷暖的感觸,一張細緻典雅的小臉立刻籠上了一層淡淡的輕愁。
韓孟禹立即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惶恐不安,他體貼而細心地攬緊了她的肩頭,「別怕,一切有我,即使是天塌下來,我也會挺身為你檔住一切的災厄,絕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和傷害的。」
蘇盼雲微微一顫,連忙搖頭晃去那股從台北到桃園,一路上都陰魂不散、緊緊揪住她的疑慮和恐懼。不知怎地,對於這次會面談判她一直有種「凶多吉少」的不安和畏怯。
她怔忡地望著韓孟禹那對閃亮、而燃燒著關愛和熱切的眸子,也從這份盈滿深情的眸光裡,讀到了他那份無堅不摧的執著。
她滿心的驚懼立刻被一股熾熱而足以淹沒掉一切的柔情取代,於是,她眨眨眼,在淚霧湧現前,對他綻出一絲勇敢而迷人奪目的微笑。
這份一笑傾城的魅力給了韓孟禹奮勇作戰的信心和毅力,他立刻伸出手按電鈴,並對臉色有些泛白的蘇盼雲露出了從然自若的笑容。
大門立刻敞開了,蘇曼君那張清瘦而冷峻的臉孔也跟著出現。她的表情仍是冷冷淡淡的,對於他們攜手並肩的到來,她甚至沒有半絲驚訝的反應,彷彿這一切早在她的掌握和控制之中。
她那鎮定冷靜和胸有成竹的神態,立刻先聲奪人的給了韓孟禹和蘇盼雲一個來勢洶洶、始料不及的下馬威!
蘇盼雲在她那如刀鋒般犀利的目光穿刺下,連忙垂下眼瞼,好像做錯事的小女孩一般,艱澀不安地小聲解釋著:
「姑姑,呃……他是……」
「他就是韓孟禹,對吧!」
蘇盼雲和韓孟禹立刻交換了一個驚異而充滿疑問的眼神,「姑姑,你——」
蘇曼君仍是一副冰冷而神閒氣定的神態,「我是怎麼知道的?」她冷冷地輕哼了一聲,目光如炬地掃了他們一眼,「你們不是有備而來、準備跟我談判掀牌的嗎?怎麼?你們是等不及了,想在門口站著談,還是不介意入屋坐著談?」話畢,她也不管蘇盼雲和韓孟禹僵硬而灰白的臉色,逕自轉身入屋坐下。
蘇盼雲咬著唇躊躇不前楞在原地,韓孟禹在驚愕過後,立即沉著地恢復了他的應戰能力,他溫存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別怕,既來之,則安之,別被你姑姑的裝腔作勢給唬住了,只要我們堅定信心,不自亂陣腳,你姑姑也奈何不了我們的,對不對?」他頓了頓,望著蘇盼雲泛白無助的臉色,「怎麼了?你在怕什麼?她只是你姑姑,並不是萬能的上帝,她無權操縱你的幸福!相信我,盼雲,相愛是無罪的,你不用怕她,真的!」
蘇盼雲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心愛的男人,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硬生生吞下了從小就對蘇曼君產生的敬畏感,邁著勇敢的步履,握著韓孟禹溫暖的手心,心手相連的步入廳內,坦蕩蕩地迎視著蘇曼君那一雙充滿寒光、譏刺,而令人渾身發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