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雲用力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嘗到一股尖銳的痛感,她才鬆開牙齒,甩甩頭髮,帶著一股悲壯而豁出去的口吻說道:
「我會再去小木屋見他最後一面的,然後——」她深吸口氣,「我會讓他徹底對沈娉婷死心的。」
「怎麼個死心法?」溫可蘭難掩憂心的衝口而出,難以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一股不安而難以註釋的奇怪反應。
「我會告訴他,沈娉婷要嫁給她的保鏢男友。」蘇盼雲艱澀地吐出話來。
溫可蘭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你有興趣跟我共亭那一瓶白蘭地嗎?我想我們兩個女孩子就是醉倒了,也不致闖出什麼可怕的、酒後亂性的禍事來!」她自我解嘲的幽了自己一默!
於是,兩個各懷心事、愁意滿襟的好朋友握著酒杯暢飲起來,然後又哭又笑的摟著彼此,怨天怨地,罵風斥雨,怨盡所有該怨與不該怨的日月星辰與愛情專家。
最後,她們醉態可掬的雙雙倒進柔軟的水晶床上,繼續在春秋大夢中罵著干卿何事的周公老爺。
第八章
沈娉婷終於又出現在韓孟禹的小木屋前,踩著裊裊婷婷的步履,帶著一顆酸楚、歉疚、心痛不已的心。
韓孟禹這會兒並沒有坐在台階等她,但,沈娉婷卻肯定地透過窗扉輝映出隱隱約約、閃動光芒的燈火確定他真的在家。
她深吸一口氣,甫抬起手準備叩門時,門卻自動開了,韓孟禹挺拔修長的身影站在門檻內端,用一種好深沉、好綿長的眼光緊緊鎖在她臉上。
那份不可言喻、充滿痛楚的深情眸光絞了她的五臟六腑,讓她一時心酸不已,清亮明媚的大眼睛裡不爭氣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們就這樣深深地凝睥對望著,進行一場無言而令人心情波濤洶湧的心靈神會之語。
然後,韓孟禹開口了,語音沙啞而震顫。
「你好狠心,你知道你把我推進了怎麼樣不如生死的深淵裡?」
沈娉婷全身掠過一陣輕顫,她鼻端酸澀地來不及開口說話,整個身軀已經被韓孟禹窒息般的擁抱在他寬闊而充滿男性潔淨氣息的胸懷裡,然後,一陣灼熱而令人天旋地轉的親吻似狂風暴雨般重重落在她那顫抖的冰涼唇上。
這份致命的狂情熱愛席捲了沈娉婷所有的武裝,她馬上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滿心悸動而脆弱地攀著他的肩頭熱切地反應著他,帶著心靈深處的需求和絞痛。
然後,韓孟禹熾熱的唇沿著她光滑的下巴游移到她的鬢邊,輕輕地咬撫著她柔軟可愛的耳垂,「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巫婆、小妖精,你竟敢給我失蹤一個月,讓我像一個失魂落魄的無頭蒼蠅,瘋狂而毫無目的找著你、等著你,你真夠狠,你不怕我真的為你發瘋而得了失心症嗎?」
他那充滿狼狽的深情和痛楚,令沈娉婷心如刀割,霎時紅了眼圈,「我——」此情此境,教她情何以堪?又怎能說出令他絕望心碎的話來繼續刺激他,在他淌血的胸口上刺戳致命而無情的一刀呢?
況且,韓孟禹也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伸出食指輕輕按在她的唇上,「噓,什麼都別說了,只要你人來了就好,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他又重新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你知道嗎?這一個月對我來說,好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而難熬,我甚至還傻兮兮的買了十幾箱的可口可樂,害山下雜貨店的老闆娘以為我天天在開派對!還有,你害我整天心神不寧,無法工作,差點因為給病人開錯藥方而被院長解聘開除!」他執起她的下巴,深情萬縷地瞅著她,「你說,你該怎麼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沈娉婷雙頰酡紅又淚濛濛地回望著他,「我……我幫你消化那些可口可樂好嗎?」
韓孟禹輕擰了她挺翹的鼻頭一下,「有十二呢,小姐,你恐怕得天天上我這裡光顧它們,那麼,半年之內,或者我才能收回成本。」
「那……你要我怎麼辦,總不能為了你的成本,讓我拚命往自己肚子裡灌氣吧!」她咬著唇,一臉愛嬌又惹人憐愛的表情。
「放心吧!」韓盂禹憐惜又多情的輕撫她白皙滑膩的臉頰一下,「我怎麼捨得這樣殘忍的折騰你呢?我可不想把你嚇走,讓你又回到那個混球保鏢的身邊。對了,娉婷,我問你,那傢伙除了醋勁大,有暴力傾向之外,他還有什麼與眾不同的特質?譬如興趣嗜好的啊!」韓孟禹泰然自若笑著說。
他見沈娉婷一臉不自在的反應,不禁善解人意地摸摸她的一頭鬈發,「好吧,我不提他,免得讓你尷尬又破壞氣氛。你口渴不渴,我調配一杯最拿手的水果酒給你喝如何?」
沈娉婷即刻想跟他走向廚房,韓孟禹卻笑著將她安置在沙發籐椅內,「你在這裡坐一下,看一看電視,我馬上就來。」
沈娉婷心不在焉的注視著螢光幕,一張明艷照人的臉龐有著矛盾和掙扎的痛苦。
然後,客廳的燈突然熄了,她驚愕的置身在一片昏暗中還來不及適應時,韓孟禹已從廚房裡捧著兩盞搖曳生姿的燭火出來了,頓時,整個小小的客廳被此番迷離朦朧意境烘托得充滿了浪漫旖旎的氣氛。
韓盂禹又進廚房端著兩杯橘紅色的水果酒出來,他遞了一杯給她,然後神采奕奕地坐在她身邊,目光繾綣地凝望著她,「敬你,也為我們之間這段神奇不真實得宛如神話一般的感情乾杯。」他並率先飲了半杯。
沈娉婷動容又有幾分歉疚的也跟著啜飲了兩口。這杯水果酒的味道果然十分特殊,酸酸甜甜的,介於檸檬和奇異果還有薄荷酒精的綜合而成的滋味。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韓孟禹含笑問道,一雙黑黝黝的眼眸直直地、一瞬也不眨眼地緊瞪在她略嫌慵懶而疲倦的容顏上。「趕快喝完,這種水果酒要一氣呵成飲下才過癮,淺嘗細酌就沒味道了。」
沈娉婷揉揉沉重而倦意盎然的眼皮,唇畔輕漾著一抹醉意醺然的笑容,「這杯……哦,水果酒是很好喝……可惜我有……點想睡了……」她的廣東國語不見了,但,她的神智已經離開大腦,接著,她頭歪歪地垂了下來,整個人都虛軟如綿地倒臥在韓孟禹緊繃的身軀上。
他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她嫣紅嬌憨而格外艷美醉人的容顏,一時心如刀戳,又恨意難平。他伸出些微顫抖的手,輕輕扯動她的鬈發,接著,一頭如綢緞般光滑的烏絲便從假髮上匹瀉彈落下來,像瀑布般半掩住她那美麗動人的臉頰。
韓孟禹悲憤、屈辱的直覺五臟六腑都緊縮在一塊,他強忍悲痛的心情,寒著臉繼續搜索著她的皮包。當他從裡頭掏出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鏡之後,他又咬緊牙齦繼續搜查她的皮夾翻閱著。當他找到那張令人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身份證之後,他怒火竄升,一時激憤得恨不得將沈娉婷,不,是蘇盼雲,這個把他當傻瓜一般愚弄、戲耍的女騙子揉成粉末。
他扭著臉,呼吸急促,雙拳緊握,竭力克制那股在胸中澎湃燃燒的怒焰。不,這太便宜她了,他要冷靜下來,他不會坐以待斃,他會讓她嘗嘗同樣揪心刺骨的滋味!
然後,他強忍住滿腔竄流的怒意,渾身震顫地替她戴回假髮,把所有從皮包裡掀出來之物又物歸原主的放了回去,接著,他便坐在她對面的沙發椅內,燃起一根煙,靜靜等她從迷藥中甦醒過來。
像墜落於無邊無際的黑洞中,沈娉婷虛軟無力地蠕動著身子,試圖與暈眩的感覺抗爭到底。然後,她艱困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當她神思恍惚地瞥見坐在對面若有所恩抽著煙、若有所思望著她的韓孟禹,她心頭一震,理智全部湧了回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還好,她僥倖地輕吁了一口氣,沒有演出穿幫。
「呃,真不好意思,我竟然喝醉了——」她囁嚅地打破沉默。
韓孟禹淡淡一笑,「不怪你,這種混合調製的水果酒後勁本來就很強,是我不好,高估了你的酒量。」
她有幾分靦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來面對攪得她芳心如麻的韓孟禹,當她從沙發椅內坐起來,試圖站起身時,一陣暈眩的感覺立刻對她當頭罩來,她顛箕了一下,隨即被韓孟禹按住了身子。
「你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該逞強站起來。」韓孟禹柔聲說道。
不知怎地,沈娉婷竟不敢直視他那兩道灼熱的目光,她星眸半掩,細若蚊蚋的悄聲說:
「我,我該回去了,太晚了,我——」
「我知道,你怕他會誤會!」韓孟禹快速打斷了她。
「孟禹,我——」
韓孟禹抬起手制止她,目光炯炯的直盯著她,「你不用解釋,我完全能瞭解,娉婷,我想,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要作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