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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宋思樵

  她頓了頓,目光凌厲地刺向席紫若,「你知不知道,你們這種愛,帶給我的只是更多的悲哀和難堪啊!經過這一連串的刺激和打擊之後,我對愛這個字已經是徹底寒心、看透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捨,也不需要媽媽的關心和安慰。」她又停頓了一下,望著席紫若那張姣好動人而有幾分怛惻的容顏。「如果讓你們覺得失望難過,我只能說很抱歉,那是你們的悲哀,我已經活得很累,累得沒辦法再顧念你們的感受了……」

  「是嗎?包括聶子擎,你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嗎?」席紫若淚光閃閃地瞅著她問。

  席紫築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他——他有什麼感受是你的事,而不是我的事。」她生硬的說。

  「是嗎?」席紫若倏然生氣地抓起她那骨瘦峽胸的手,「你看看這本素描簿,看清楚一點,你敢說你不在乎他的感受?你敢說你對愛已經寒心麻木了嗎?」

  席紫築並不想看,但她的眼睛卻有自己的意志力,所以,當她在那一頁一頁細膩生動的素描簿裡,看到栩栩如生的自己時,她的臉色立刻變得比被單還要慘白,但,她的眼睛裡卻漾滿了激動酸楚的淚珠,她貪婪而不敢置信地逐頁逡巡著,蒼白憔悴的容顏上掛著兩行美麗而醉人的清淚。

  席紫若眼睛裡也泛著絲絲晶瑩的淚光,「你敢說你在感情上輸掉一切嗎?如果不是愛,聶子擎怎麼能這麼深刻地捕捉你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抬足呢?如果不是愛,他怎會把這本素描簿當心肝寶貝似的隨身帶著呢?如果不是愛,他怎會在得知你和曹君彥的婚姻狀況之後,坦然向我表白他對你的感情,並毅然決定和我返回台灣呢?如果不是愛,我和他也不會為了成全你和辜允淮而倉卒結婚、出國,過著有名無實、情同手足的婚姻生活呢?」

  席紫築一聽,更是淚如雨下而泣不可抑。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素描簿上,溶化了畫中的容顏。

  她卻珍愛不捨地拚命用手去擦拭畫紙上的淚痕,然後把素描簿緊緊地壓在自己的胸前。

  「我——從來不知道他——居然這樣愛我!不!」她抽噎了一聲,又淚如泉湧地自責著,「我或者有些感覺,但我故意去漠視它,故意在他面前擺高姿態,故意拉遠我跟他的距離——只為了逃避他對我那份如影隨形的吸引力,一直到——他娶了你之後,我才驀然而遲鈍地發現,我真正愛的人是他,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他已經是我的妹夫了——所以,我才會在好勝和認命的情況下,嫁給了苦苦追求我的曹君彥……」

  席紫若抽出面紙,溫柔的替她擦拭淚漬,「姊,只要你肯振作起來和曹君彥離婚,我保證,一切都不會太遲,你的春天唾手可得。」

  「可是——他是你的丈夫啊!」

  席紫若洒然一笑,「只是名義上的丈夫啊!你放心,我這個做妻子的很開通前衛的,我一定會幹乾脆脆地簽字離婚,而且——絕不刁難,絕不會向他要贍養費的,雖然他現在可是有身價、又炙手可熱的青年畫家了。」她詼諧逗趣的說。

  「是嗎?」席紫築卻不能不感到自慚形穢了。她黯然地垂下眼瞼,自卑而躊躇的咬著唇說:「他終於完成了立足畫壇的夢想,而我——卻成了歷經滄桑的失意婦人。過去的驕傲。

  過去的自負,如今卻成為最大的諷刺,像我這樣的殘花敗柳怎麼配得上他這個意氣風發、才情洋溢的畫家呢?」

  「姊!過去你因為那莫名其妙的自負和驕傲,已經錯失了一次抓住幸福、追求真愛的機會,現在,你難道又要因為這該死又莫名其妙的自卑,再和幸福擦身而過嗎?」席紫若振振有辭的說,「再說,身為一個女人,一生能遇到像聶子擎這樣摯情無悔的男人,你有什麼好自卑的?除了緊緊抓牢這份愛之外?!」

  席紫築的心弦大大震動了一下,她抓住席紫若的手,渾身震顫地含淚問道:「紫若,我真的還有機會再愛一次嗎?」

  「當然,聶子擎這樣愛你,你怎麼忍心再辜負他一次?」

  席紫築重新躺回枕畔,那張蒼白而憔悴的容顏,煥發著一股出奇美麗的光采,那雙靈秀動人的黑眸,在一層朦朧的水霧中閃閃發光。「紫若,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麼事?」

  「幫我把醫生找來,告訴他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健康!」

  「姊!你想通了,是嗎?」席紫若又驚喜又震動地噙著淚,望著她說。

  席紫築一臉動容地回視著她,眼睛裡蓄滿了慚愧和激動交織而成的淚珠。「我能不想通嗎?你這麼用心良苦又善解人意地費心救我,如果我再不懂得珍惜反省,我還配做你的姊姊嗎?」她輕吁了一口氣,酸楚莫名的繼續說:「我到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幸運,又有多幸福,聶子擎的真情不悔固然感動了我,但你的情義無價更是千金難換,老天爺對我還真是厚愛,不是嗎?」

  一直到此刻,席紫若才敢如釋重負地放鬆緊繃多時的神經。她滿足而欣慰地知道她已經喚回了紫築求生的意念,更化解了她們姊妹糾纏多年的心結,對於這份艱巨的苦心所換來的成果,席紫若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慰和酸楚。

  望著紫築那平靜如水的容顏,席紫若清瑩澄澈的眸光中,蕩漾著釋然而動人的淚光。

  席紫若悄悄到敦化南路雙星大廈探望父親席鎮遠。

  席鎮遠一見到她,果然喜出望外,驚訝地連忙抓著她的手仔細打量,問長道短。

  而席紫若對於他那如流水般、傾倒不盡的疑問和關切,也都笑意橫生而耐心十足地一一回答。

  她和席鎮遠親親熱熱地閒話家常,就是聰明地絕口不提父母分居、鬧離婚的事。

  直到她和席鎮遠一塊買便當回他租賃的小公寓、亨用晚餐時,她才抽絲剝繭的慢慢切入正題。

  「爸,你晚餐都是怎麼解決的?該不會都是買便當虐待你的五臟廟吧?」

  席鎮遠夾了一塊蒜蓉香腸放進嘴裡,「我如果吃膩了便當,偶爾會到外面自助餐廳吃飯,有時候也會自己下碗麵吃。」

  「爸,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多不方便,為什麼不——」

  席鎮遠立刻板著臉打斷了她,「你終於說到重點了,我就知道你是幫你媽來充當說客的。」

  席紫若連忙無辜的揚揚眉,「爸,你別冤枉人,我可沒說我是站在媽那一國的,只是,你跟媽感情不和,鬧意見分居,一個人住在外頭又沒人照顧,我這個左右為難又心疼不已的女兒,總是難免會擔心的嘛!」

  席鎮遠合上飯盒,「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你不用擔心。」

  「爸!你——」

  席鎮遠揮手制止她,「別再說了,我跟你媽的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不必浪費唇舌勸我,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和你媽媽結束這段貌合神離了二十多年的婚姻。」他正色而嚴肅地注視著欲語還休的席紫若,「我的個性你非常清楚,我平常是隨遇而安,很好說話,但,一旦讓我動了怒、寒了心,我也不是那種可以輕易打發的好好先生。所以,你不必為我們白費心機了,我和你媽已經走到了冰山的一角,無題可解了。」

  「爸,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又何況——你和媽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難道你就不能網開一門面,看在我的面子上寬恕媽媽這一次?」席紫若苦口婆心的勸道。

  席鎮遠卻沉重的緩緩搖頭,「這二十多年來,我給過她無數次的機會,但她卻我行我素,視若無睹,甚至——還變本加厲地一手製造了你和紫築之間的悲劇,這樣盲目自私的妻子,我席鎮遠寧可老來無伴,也不願再委屈將就。」

  「爸!你——!

  席鎮遠又再度伸手打斷她的話,「紫若,你別再說了,我跟你媽媽的緣分已盡,不過,我們父女的感情卻永遠不會改變的,如果你能常常抽空來這裡看爸爸,爸爸當然是無條件地歡迎你,只希望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也不必為我和你媽浪費精力和時間。」

  席紫若見父親那一臉固執堅決而不容轉圜的神色,她只好另謀良計,改弦易轍。「好吧!看來我只好做個兩頭燃燒的蠟燭了。」她思索了一下,「爸,為了以示公平,我決定每天早餐、午餐和媽媽一塊享用,而晚上則來這裡幫你做飯,和你共同享用晚餐。」

  席鎮遠滿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我記得你以前連鹽和味精都搞不太清楚呢?」

  席紫若嬌俏地抿抿嘴,「咦,爸,你可別小看人哪,所謂時勢造英雄,我這個不擅做飯的生手,經過在美國三年自力救濟的生活訓練之後,早就成了一個深諳家事的妙廚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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