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高血壓、血管破裂、膽固醇過高……」王伯伯也加入解釋。
「呃!勾先生,看你的樣子……不會太老,也不會太胖,你怎麼也會中風?」王太太支支吾吾地問。
無痕很想呻吟出聲,這個問題像話嗎?他默默地不予回答,拒絕回答這類的蠢問題。
王太太仔細地打量勾無痕,高大俊挺的身材,雖然現在右半身不能動彈,但是可以看出以往的健壯;丰神俊逸的臉蛋可以去當電影明星,只可惜臉色有點蒼白;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睛破壞了斯文的氣質,給予人不敢輕言接近的距離。
生成這種模樣,會腦中風,應該是有「難言之隱」吧!難怪古人說:「人不可貌相」可能就是這個意思吧!
王太太在腦中天馬行空的想著,望著無痕的眼神變化莫測,最後全匯成一種結論——難言之隱。
「勾先生,你放心,你那麼年輕,復健起來一定比我家老頭還要快,以後多加注意,不要太累,就不會二度病發,不會半身不遂啦。」王太太同情心氾濫地安慰他。
無痕忍不住翻翻白眼,受不了王太太的幻想,沒好氣地解釋說:「我是出了車禍,腦部才受傷。」
可,沒想到真實答案也能引發不斷的討論……
「少年郎,開車不通親像飛。」
「還有,不通喝酒。」
「還有還有,不通看美姑娘,嘸看路。」
人是群居的動物,在有人聊天時最明顯,原本旁觀不相干的人,聽著、聽著,就發揮群居的天性,共同以關心的理由加入討論。
情況越來越詭異了,無痕沒想到會被一群老太太、老先生一言一語地包圍起來。
當自強扶病人進來時,所看到即是如此的情景。
瞧他臉帶無奈及淡淡的紅暈,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是害羞,還笑著說他臉皮薄,自強不知前因後果,但是直覺就告訴她——那是因為狼狽及壓抑情緒才引起的紅暈。
自強莞爾一笑,加入人群,問王先生:「轉多少了?」
「啊!應小姐,還沒好,嘿!手太累了。」王先生談到忘了復健,尷尬地立即繼續轉動器材。
「王伯伯,累了就不要勉強,先回去休息。」自強看一眼計數器,心裡估算差不多的狀況,於是伸手阻止王先生的「追加努力」。
「老頭,走了啦!」王太太伸手扶王先生站起來,兩人相偕離去。
望著老夫婦相扶離開的景象,竟然給無痕一種溫馨及渴望的羨慕。
等等!他真的不對勁,他會羨慕這種「平凡的日子」?
無痕苦笑著,他必須早點離開醫院了,再待下去,不知會有什麼「更奇怪」的觀念鑽進腦袋。
自強不滿意地看著無痕的計數器,說:「勾先生,你要轉到三千才能回去休息。」
無痕沒回話,機械式的轉動著無聊的機械,宛如化身成機械的一部分,只希望他的「付出」能讓他早日脫離復健的路。
自從下定決心要早日脫離醫院,無痕變了,變成可以當選「最合作」的模範病人,醫生的指示全部都能做到。
但是,他的心卻如在冰層下的岩漿,不時蠢蠢欲衝破封鎖炎熱的嚴冰。
「我來了!」低沉的聲音含著勾人魂魄的魅力,在她的身邊響起。
不愧是情場老手,能夠將聲音控制得如此銷魂,自強心神顫了一下,抬起頭望著無痕笑一下,說:「你來早了,先躺好等我,等下就輪到你。」
無意義、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卻仍勾動無痕的心讓他無可避免地對她的話引起遐思,這不禁讓他心裡頭有氣,氣自己的定力,氣自己活像個慾求不滿的怪老頭。唉!
「在想什麼?」耳邊輕柔的問話,打斷他的自我厭惡。
自強側坐在他的身邊,一如以往,捲起他的袖子,伸手按著他的手臂,測試肌肉的彈性及反應。
當她的手拂過,他的肌膚微微收縮、緊繃,自強很滿意他的反應,表示他的肌肉開始能自控。
她的手拂過,對他是一種耐力的考驗,她的指尖點燃一簇簇火苗,無痕抗拒她手指對他的影響,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因為住院無聊,才會如此敏感、才會對她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來,今天練習腰力,來做仰臥起坐,來!張開腿。」自強伸手撥開他的雙腿,成大字型,隨後坐到他雙腿中央,伸開雙腿架在他的腿上。
「握住我的手,用腰力坐起來。」自強俯下身,拉起他的手。
這種姿勢讓無痕思想很難純淨,抗拒她的吸引力已經很難了,如今這暖昧的姿勢更讓他無法自持,晶亮的眼神蒙上一層若有邪思的色彩。
「坐不起來嗎?我拉你,記得要感受自己腰部的動作。」自強見他沒有動作,先為他想好理由,緩緩利用躺下的力道,將他拉起身。
無痕順勢坐起來,但虛軟的腰力讓上半身隨著她躺下的力量而伏在她身上。
「哇!」自強低聲驚叫一聲,臉蛋立即迅速通紅,羞澀萬分。
「快起來!」心虛時,總是認為大家的目光全盯著他們瞧,自強放開他的雙手,小手急著抵在他的胸前,喋聲喝令。
他灼熱的氣息,紛亂她的心,原本可以一推即起的力氣因他的體熱而消失,見到他越來越貼緊的身體,她急著想怒斥。
能怪他無禮嗎?不能!因為她知道他不能控制身體的力量。
要怪他無禮嗎?要!因為又羞、又窘的尷尬,讓她無法自處。
無痕放任自己的「無力」,緊緊地靠在她的身上,他知道這麼做很無恥,不符合勾引的原則,但他就是想對她無賴一下。
她臉紅尷尬的表情,讓他很有「成就感」,但是體內的男性荷爾蒙隨即被點燃了,強烈到無法控制,身體的反應讓他也尷尬起來。
「別再動!」瘖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痛苦的說。
自強瞬間瞭解他話中的涵義,羞澀難當,她的臉紅到不能再紅的地步,讓她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吸入的全是她清新的幽香,讓他呼出的灼熱更加火燙,這樣下去,他會無法控制自我,他心中暗歎時間及地點不對,流戀地再次汲取她的芳香,嘴唇似無意地刷過她的櫻唇,上身用力離開她的嬌軀。
他……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可不管他是否故意,輕輕的一觸已撩撥她的心湖,蕩起點點的漣漪。
他拉開彼此的距離,涼涼的空氣流過兩人之間。頓失溫熱,讓自強不由自主地覺得悵然。
不對!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在心裡斥責自己,勉強地拉回神遊的理智,深吸口氣,穩住自己的心思,宛如一切只是意外,曖昧不明的情況從未發生過,鎮靜地對他說:「我推你一把,借我的力躺下。」
「好!」無痕不滿意她在瞬間恢復冷靜,他不要他的影響力是如此薄弱,眼中閃動著計謀,應聲答應她。
自強聽他已準備好,放在他胸前的雙手用力一推,推的同時,雙手捉住他的雙手,以防他無法控制身體,造成二度傷害。
「啊!」自強忍不住尖叫,她估錯了她的力道,也估錯了他後仰的力道,她無法支撐,直直撲入他的懷中。
「小心!」無痕假裝叫一聲,左手迅速脫出她的手掌,抱住她的腰,胸膛受到撞擊,心也受到撞擊。
她已經撞入他的心。
這是怎麼回事?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自強將無痕帶入另一間復健室,講了句:「到我回來後才能停。」說完便將他丟在復建器材前,回到自己私人的休息室。
怎麼回事?自強想不通,明明很正常、簡單的「仰臥起坐」,竟然會變成讓人羞憤難當的仰臥「綺做」。
即使比勾無痕更高大的外國人,她在互動間也不曾發生過這樣的「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遇到勾無痕,一切都走樣了,以後為了防止「意外」,她必須想好方法。
將他轉由別的復健醫師指導?
不!她不允許病人有逃避的心態,更不用說,她是以嚴格的要求對待自己。
亂糟糟的心,糾纏在羞澀、尷尬之間,沒時間細想因應的方法,只好暫停這項復健的動作,反正增加腰部的柔軟及腰力的方法很多。
自強伸手獲撥短髮,已想出應變的方法,至於自己當時的情緒,她想不通,想不通即不必想,不是逃避,只是厚待自己,讓時間告訴她答案,她如此的說服著自己。
「應自強!」於躍漢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入。
「於醫師,有事嗎?」自強對于于躍漢越來越無距離的親近,微微感到不舒服,冷淡、有禮的詢問。
於躍漢著迷地盯著她臉上的笑容,自從她踏入龍氏紀念醫院,她的笑容是多麼溫柔,讓人看了心裡浮上難以言喻的舒服,所以他深深為她的笑容著迷,但是她的笑容也是距離,讓人心寒的距離。
又是呆呆地看著她,自強有點疑惑,為什麼於躍漢總是盯著她瞧,一樣被盯著瞧,但是和被無痕看著的感覺卻大不相同,想到無痕,她的臉不由得升起羞澀感,臉頰染上淡淡的紅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