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電話,曹哥是不是?」唐徹從門外衝了進來,他伸手接過話筒,那頭電話已掛了線。夏築涵猶如墜入無底深淵。
唐徹將電話放回原位。「沒事就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別出門,電話別亂接。」唐徹逐一吩咐。這一回的「命令」,不同於以往的「霸道」,不過夏築涵沒聽出來。
唐徹將門帶上,那張臉陰沉得可怕。
夏築涵輾轉難眠,她思考這些天來的林林總總。爸媽的「另一面」,哥哥的「隱情」,還有自己的「失常」。她越想越矛盾。
她赤著腳披著睡袍走到了窗口,拉開紫色窗簾,讓月光進來陪她作伴。越想越可笑,爸媽生死未卜時,她居然還在小張和唐徹間周旋。
或許自己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孝順吧!她感歎著。
月光似水灑了一地。從二樓窗口往下看,波光粼粼,游泳池內有條白浪,來回游著。是唐徹,他在夜泳。唐徹從自由式、蛙式,一路游到仰式、蝶式。
沒想到他還是個游泳高手,越游速度越快,一直到筋疲力盡才緩慢下來。唐徹離開水池,站立在泳池畔。倏地,他的臉朝夏築涵的窗口望來,夏築涵反射性地閃了身。
唐徹赤裸著上身,胸肌上有著晶瑩水珠。夏築涵並非頭一次看到他半裸的身子,但卻覺得他今晚有些怪異。
或許是月光太柔和了,映得他肌膚照照發光。一張比冰水還冷酷的臉,和月光顯得極不協調,卻又格外吸引人。
夏築涵不否認,唐徹的容貌和身材都有九十分。另外他不只有運動天分,又有藝術細胞。但是,總覺他待人不真誠,有遊戲人間的味道,她不欣賞他這點。
唐徹轉回頭,內心充斥著煎熬。他必須盡快下決定,但是……一直到濕漉漉的身體干了,他仍然想不出個結果。一個躍身再次縱入游泳池,他飄浮著,他沒有力氣了。
任由水的浮力流動載一他走,載得走他的人,卻載不動他的愁。夏築涵沒再看下去,她只覺得一切都好荒謬、好荒謬,而她卻身陷其中。
夏築涵想再見爸媽一面,她想也許他們有著難言的苦衷。何況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不行!現在不行。」唐徹反對。
夏築涵如今貴為上賓,在唐徹家她什麼事也不用做,有傭人伺候。就因為這樣,她更顯焦急。她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尤其一閒下來,她就忍不住想到爸爸媽媽,還有哥哥……
「我說不行就不行!」唐徹斬釘截鐵地說。
夏築涵被禁足,衣食無缺的她少了自由。以後若是「嫁」給了唐徹,往後的日子好比金絲鳥關在籠中,那有何樂趣可言呢?她望著電話,居然連打電話的自由也沒有!
張志國叩她,而且電話號碼後加了一一九,急事速回電話。前任店長也傳呼她,想是關心她為何不做了。天知道夏築涵沒有不做,只是暫時休假,這是情勢所逼迫,不得已的。
「唐徹!你不過是想得到一件得不到的東西。」夏築涵口氣平靜地說,她等一唐徹回復,她無法相信他真的愛她。
唐徹也不像從前,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他聽而未聞,心裡想著解決之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夏築涵猶不知她已羊入虎口了。
唐徹低估了曹哥,原來他的報復心如此強烈。曹哥不只對付她的爸媽而已,先設計他們,再用甜頭金錢利誘。一對想法單純天真的夫婦從此萬劫不復。他能據實告之夏築涵嗎?夏爸爸的「私吞」、夏媽媽的「倒帳」全是曹哥安排的,「逼」得他們這麼做。夏媽媽是禍因,若非她利慾薰心欠下一屁股高利貸,夏爸爸這種原本本分的男人是不會瑛這趟渾水的,而主謀是曹哥,執行者卻是唐徹。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愛上夏築涵。
如今她是曹哥遷怒的對象,處境岌岌可危。如果他不立刻娶她,後果難以想像。曹哥就只有阿軍一個獨生子,阿軍和他的絕裂,他都歸咎於夏家。
這一切全都是陰謀,而夏築涵猶不自知!
「結婚!我們馬上就公證!」唐徹當機立斷。非這樣不可,要不然曹哥會染指夏築涵的。曹哥認定阿軍的「性傾向」不同於常人,是被夏雨航「帶壞」的。他對夏家恨之入骨,會不擇一切手段折磨他們的。唯有兩人先上演一場假婚禮,打消曹哥的念頭再說。
夏築涵的命運將會如何?她真會成為一個「買賣新娘」嗎?
第五章
在決定自己的「未來」前,夏築涵有沒有可能放手一搏呢?沒有,因為唐徹根本就沒有給她考慮的機會。
結婚這麼浪漫的事,卻被弄得像趕鴨子上架一般,身為待嫁新娘心情卻如履薄冰。夏築涵終於見識到唐徹的狠勁。因為今天早上,唐徹已經讓她見到她不從的下場。
夏築涵今天一早推開房門時,見到地上躺著一個紅盒子。盒內放著一撮卷髮,令夏築涵心驚肉跳。還有剪成兩半的皮帶,那是爸爸最喜歡的鱷魚皮帶。那卷髮自然是媽媽的——這是最後的通牒,她不得不答允他的求婚。她對他最後的一絲好感全部消失無蹤了,用這種手段來逼她就範,她如今對他只有恨!
夏築涵瞥見唐徹出現在眼前,她立刻擺出一副冷淡的臉。
「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
「不聽話的女人是不會被人疼愛的!」唐徹又扔給了她一個大禮盒,裡面是一件高雅大方的新娘白紗,帽型的頭紗,淡雅怡人。
「唐徹!我答應嫁給你,絕對不是因為我愛你。」心平氣和地講完後,夏築涵便試起了婚紗。他壓抑住心中波濤洶湧,露出她在上班時才有的招牌笑容,以表示她的平靜無波。
夏築涵旋轉著身子,嫁衣成了舞衣翩翩起飛。唐徹捨不得移開目光,夏築涵如今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吸引住他。他強作鎮定,裝作無謂地說:「很好!這才像我唐徹的女人,百依百順。」唐徹把愛憐之意全都藏在心底,不想讓她看出他真正的心意。
夏築涵回到梳妝台前,獨自望著鏡中伊人。再美的嫁紗又有何用!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哪有幸福可言?她如何去愛一個霸氣十足的男人?她辦不到。
她把頭埋了下去,一顆心猶如千斤重,誰來拯救她?
冰涼的淚滴在手背上,她哭了,濕潤的眼,苦澀的淚,她是否撐不住了?夏家的重擔全落在她一人的肩上,原本就瘦弱的她,如今更加弱不禁風了。
夏築涵抹去淚,抬起頭,給自己一個微笑。她不能輸給唐徹。
一定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她告訴自己。
當夏築涵穿上白紗步上紅毯時,仍一面留意著父母的蹤跡。婚禮是在曹府舉行,主婚人正是曹哥。今天她是新娘,可曹哥看她的目光卻極盡貪婪垂涎,唐徹也注意到了。曹哥花名遠播,愛好女色眾人皆知。這也正是唐徹要假結婚的目的,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曹哥登高一呼,眾家兄弟全以他馬首是瞻。鮮花鋪成的小徑,貝殼鑲成的喜字,乍看之下,這似乎是一場浪漫的婚禮。但事實上,這場婚禮卻嗅不到喜氣洋洋的味道,四處的氣氛都透露著詭異。
唐家的人都沒出現,唐徹沒通知他們,因為這只是假結婚。但是夏家的人也沒現身,夏築涵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這是怎麼回事?」夏築涵掀起了白紗頭蓋來。
唐徹望向曹哥,該不會……曹哥卻沒有回應他。
「來了!」有人叫喊著。
夏築涵看見了爸媽,兩人倚偎走著,可是表情呆滯,完全沒有來參加女兒婚禮的喜悅。兩人身後還跟著兩名黑衣兄弟。夏媽媽尤其緊張,嘴唇發青、臉色蒼白,似受到極大驚嚇。夏爸爸則是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唐徹不是說他們衣食無虞嗎?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夏築涵滿腦子疑問,等一下一定要問個清楚。
「婚禮可以開始了!」曹哥雙手一拍。
管絃樂隊奏起了結婚進行曲。
唐徹的手心在冒汗,白手套濕了大半。西裝的蝴蝶結越來越緊,緊得讓他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夏築涵則是千頭萬緒,被樂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四周人聲鼎沸,每個人都是皮笑肉不笑。夏築涵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忽然間,四周的樂隊停止了演奏,氣氛頓時凝結。夏築涵一驚,還沒來得及問唐徹狀況,自己就忽然遭受重擊,暈了過去。
是唐徹,他試圖阻止曹哥的恐怖行動。唐徹在夏築涵後頭部位重擊了一下,她便昏了過去。
這是殺人的前兆,夏家兩老跪在地上,兩把槍頂在他們頭上。「不要!不要殺我!」夏媽媽跪地求饒,夏爸爸摟著她,兩人顫抖成一團。
「曹哥!」唐徹想緩和曹哥的情緒。「他們的兩條命加起來,也不如阿軍喊我一聲爸爸!」由於曹哥不接受阿軍的「性傾向」,阿軍也拒絕再喊他爸爸。兩父子脾氣都很拗,才會搞到今天這種關係絕裂,互相仇視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