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顏可秀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有問題。
蔣立信這時才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興奮不已的他,竟脫口而出——
「可秀,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我早喜歡上杜百合,一定不會錯過你的。來生吧!來生我先和你預約了!」蔣立信激動地抓著顏可秀的手,似笑非笑地說著。
即使是這麼一句空洞又渺茫的笑話,顏可秀也深深記在心裡。她祈禱真有來生,可以一解她今生的情緣。
「我不去!你有興趣自己陪他去。」
杜百合對蔣立信愈來愈反感,她猜不透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使可秀和他成了聯合陣線,變成蔣立信的說客。而且蔣立信看到杜百合時,老是一副「囊中物」的得意狀,更是叫百合受不了。「喂!你別叫我為難嘛!我可是吃人的嘴軟,憑我們的交情,你不會讓我成為言而無信之人吧?何況又不是上斷頭台,只是跳跳舞罷了!」可秀真是用心良苦,好話都說盡了。
杜百合被可秀纏得不知如何推拖,只得生硬地說:「我原本就不準備參加這個化妝舞會,所以也沒預備衣服,臨時也不好找……」
「這沒關係!衣服包在我身上,小姐你只管參加就行了!」可秀不待百合說完,已拿出一件純白薄紗舞衣了。
「試試看!」可秀急急把舞衣塞給她。
百合這下真是愣住了,她萬萬沒料到顏可秀居然準備得如此周全,這下她真的沒法再推了。「我……」
「你別再婆婆媽媽了,何況蔣立信也滿可憐的,追了你這麼久,你卻從沒給人家好臉色看,這次就算是可憐可憐他吧!」
顏可秀半推半拉地把杜百合按在化妝台前,鏡中杜百合清秀的臉,連可秀自己也怦然心動,更何況是男人呢?
「可秀,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哦!」杜百合鄭重地說著。
「知道啦!百合,你真的很漂亮,再配上白紗舞衣,就好像是童話中的公主。要是我穿上真是糟蹋這件好衣服了,鍾敲十二下時,我便恢復原形了。」
顏可秀強忍住心中的悲傷,望著鏡中的百合不住地讚歎著。雖然她一直希望鏡中人是自己。不過在可秀心中早已下定了決心,只要蔣立信能愛其所愛,那她也願意在一旁默默祝福他。所以即使是在知己好友面前,顏可秀也不願流露出一丁點的悲傷。
待杜百合打扮妥當之後,顏可秀便立即通知蔣立信來接杜百合,免得杜百合左思右想的又反悔,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望著蔣立信及杜百合離去的背影,顏可秀也不禁告訴自己:「這才是才子佳人啊!」
而所謂的「才子佳人」,卻各懷心事。杜百合一直對蔣立信只重視女子的外表而不去尋求心靈的契合感到反感。所以她根本不去理會一旁興高采烈的蔣立信,她只想去舞會上兜一圈,敷衍敷衍蔣立信一番,也算對顏可秀有個交代。但蔣立信可不這麼想了,好不容易約得佳人出遊,豈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呢?他要全場的眼光全投射在他及百合身上,讓百合知道他們是多相配的一對,想著想著,蔣立信的臉便不自覺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杜百合和蔣立信一踏入會場,果然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男的帥,女的俏。蔣立信更是一直霸佔住杜百合,不讓別的男孩有接近的機會。一曲接著一曲叫百合疲於應付。
自從目送蔣立信及杜百合離去後,一直呆坐在梳妝台前的顏可秀,卻拒絕了其他男孩的邀請。因為她另有計劃——藉著化妝舞會來圓一個灰姑娘的美夢。
可秀從衣櫃拿出杜百合平日常穿的衣服,又在梳妝台前梳起百合慣弄的髮型,她模仿著杜百合的一顰一笑。而反射在鏡中的,便宛如杜百合本人一般,惟一不同的只是那張臉。原來在下意識裡,可秀一直在模仿著杜百合的一舉一動,她期待自己和百合一模一樣,這樣就符合蔣立信的標準了。不過,她忽略了再如何相似的人還是有不同的地方,更何況原本便是不同的個體。
她決定扮成百合的樣子混進舞會中,可秀也曉得自己這樣太瘋狂了;但她只求有機會和蔣立信共舞一曲。她用一薄紗遮在臉上,期待的心,就如同白頭紗下的新娘一般。她祈禱一切能如願。
她悄悄地進入了會場,人聲鼎沸且燈光昏暗。這種熱鬧喧嘩的氣氛,正可以掩飾她不安的心情,她只求和蔣立信共舞一曲,然後她會再悄悄地消失。
也許是一開始就並非出於自願而來,杜百合一整晚顯得心緒不寧,老覺得似乎有事情要發生,再加上蔣立信的緊迫盯人叫她更形煩躁。好不容易她脫了身,硬塞給蔣立信另一個舞伴,趁著人多,她從後門溜出了會場。呼吸了戶外清新的空氣,更叫她無法忍受裡面的吵雜及污濁的空氣。
「秀秀!你終於來了。」
杜百合感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
「啊!真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不過,你穿的衣服,倒真和秀秀一模一樣啊!」老教授略顯煩躁地解釋著。
杜百合認得這位教授,雖然她並未選修他的課程,但她卻知道老教授是位文學大師且又是此次校際文學獎主審。只是教授怎會喊她「秀秀」呢?又說衣服和他口中「秀秀」的一樣一樣……真叫人費疑猜。會是等顏可秀嗎?得弄個明白才行。
「教授,您認識顏可秀嗎?這件舞衣就是她借給我的。」
「果然沒錯,我還以為我老眼昏花了。這衣服就是我送給秀秀的,她答應今天要當我的舞伴,叫我在後門等她,怎麼還不來呢?又把舞衣借給你穿,到底在做什麼?」老教授不安地來回踱步,那副焦急樣可不輸給一般戀愛中的年輕人。
杜百合在心中暗罵老教授老不羞,歲數都一大把了,還約那麼年輕的女學生當舞伴,瞧他還在喃喃低語著:「她怎麼可以不來!她答應我,在我替她做了那件事後,她今晚舞會後會好好報答我的。」
「報答?」多奇怪的用詞,杜百合在心中納悶著。
「是啊!如果秀秀反悔了,那我就會撤銷蔣立信的名字,讓他什麼獎也拿不到。她會把衣服借給你,那你們一定是好朋友了,你回去警告她,我再給她三天期限,叫她好好考慮清楚。」老教授憤恨而去,一副惱羞成怒狀。
杜百合加緊腳步,她真被老教授一番話搞得一頭霧水,她必須趕快回去找顏可秀問個清楚。這事又怎和蔣立信扯上關係了?而可秀又給老教授什麼承諾了?
杜百合急忙回到住處,可惜可秀不在。到底到哪兒去了?杜百合不安地等待著,她做夢也想不到,顏可秀竟會扮成她的模樣去參加舞會。
而悄悄進入會場的可秀,則靜靜地在等待時機,她想一等杜百合休息時,自己便可以填上這空檔和蔣立信共舞一曲。不過,她搜巡多時,卻始終沒有發覺杜百合的身影,只瞧見蔣立信也伸長脖子在人群中尋找。她不知道杜百合已先行離去,只覺機不可失,便不由自主地迎向蔣立信。她告訴自己,會在蔣立信揭開她神秘面紗之前離去,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王子盼望中的公主,充其量只是個愛做夢的灰姑娘。
蔣立信一發現她,果然馬上向她靠過來。
「咦?百合你怎偷偷跑去換衣服了?害我到處找你。原先那件舞衣不是挺好的嗎?幹麼又換掉?」
「太熱了!跳舞吧!」
真是天助她也!音樂聲震耳,蔣立信並沒有聽出顏可秀的聲音。可秀也聰明地不再開口。兩人陶醉在浪漫的慢舞中。
「百合,我真搞不懂你們女孩子,又說怕熱,又在臉上遮了層面紗,害我看不清你美麗的臉。」蔣立信伸手想摘下面紗。
「不要。我喜歡這種朦朧美。」
顏可秀向後躲,一面走離舞池。夠了!已經共舞一曲了,該結束這個荒唐的遊戲,該走了,要不然等到蔣立信發現她不是杜百合時,不知又會如何地羞辱她。
顏可秀四下張望,仍然沒有發現杜百合的蹤跡,她的心又蠢蠢欲動了。剛才一曲的耳鬢廝磨令她懷念不已。不過方才是因燈光昏暗,若長久下來,恐怕瞞不過蔣立信,這……
「吧檯!」顏可秀靈機一動。
蔣立信正向她追了過來,可秀快步走到吧檯遞了一杯酒給他。一杯接著一杯。蔣立信毫不猶豫都喝了下去,他想不到今夜杜百合會如此溫柔且善解人意,平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全都沒有了。也許杜百合開始接受他了,蔣立信太高興了,幾乎有點得意忘形。他再也料不到這一杯又一杯的酒是為了不讓他分辨出眼前伊人究竟是誰的毒藥。
「百合,我告訴你哦!三天後即將揭曉的文學獎,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到首獎,我生命中文學之路將由此步向成功之路。」蔣立信志得意滿地高談闊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