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你照顧好你自己就是了,回京城去吧!回家去和家人團聚在一塊共享天倫之樂,別再跟著我,沒好處的。你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步若塵就是步若塵,改了就不叫步若塵了!」步若塵雙眉一揚,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喜、怒、哀、樂。
「不!最起碼你也當個義賊!」齊如虹仍不死心。
「小齊,你太天真了。自己以後小心點,最好別再押鏢車了!不是每個山賊都會對你另眼相看的。出事了就得任人宰割了。」
「你為何要趕我走?」齊如虹不解。
「你不適合當賊,以後你有困難托人告訴我——」
「何必要經由第三者……」
「小齊,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步若塵放下手。
「別走!把話說清楚,你……你真的很討厭我嗎?」齊如虹鼓足勇氣地問道,她不想一直忍受這種煎熬。
步若塵停住腳步,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你既然認我做小弟,為何又討厭我跟著你?」齊如虹有些激動。
「你問太多了,有些事放在心中好些。」他一語雙關。
「不!我一定要知道。你本來對我有『好感』的!你甚至還說過……還說過如果我是女人,你就會……你就會吻我,在我被你劫至山寨的第一天,你就這樣說過。」她的雙頰一片徘紅。
「我開玩笑的!」步若塵沒說謊,他一開始確是在尋齊如虹開心。怎知道會演變成如今這般地步,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開玩笑?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齊如虹氣餒道。
「我道歉——」步若塵回轉過身來。
兩行清淚垂了下來,齊如虹被這個「玩笑」擊敗了。
「小齊,你——」步若塵見狀不由得心生憐意。
「別告訴我什麼男人流血不流淚的,我不要聽。」齊如虹用袖子拭著淚,她終於在步若塵面前掉淚了。
「別哭了,小齊。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生離又不是死別。」步若塵很想走到齊如虹跟前安慰他。
「我要哭,我就是要哭。大不了我跟你做賊就是了,只要你讓我跟著,做小弟就做小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齊如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她一定是傷心過頭了。
「我說了,我一輩子當你是小弟。」步若塵直言。
「那你就讓我跟著你啊!我們有粥吃粥,有飯吃飯,然後專門打劫那些暴發戶和貪官污吏,把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全挖了出來,再分給那些貧民百姓,當然我們要留一點自己用……」齊如虹越說越荒唐,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小齊,你,你別這樣,我不想『害你』!」步若塵神色一黯。
「是我心甘情願的。」齊如虹沒有聽懂步若塵話中涵義。只是一味地想著再也看不到步若塵!她不要。她真的不要,她甘願淪落為盜寇……
「小齊,清醒點,你別說傻話,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齊如虹高嚷著。她已心亂如麻。
「我走了——你珍重。」步若塵拖著沉重的腳步。
「步若塵——你別走,我有話還沒說完。」齊如虹追了上去,她要說,她要告訴他,她喜歡他,即使……他並不喜歡她。她追得很辛苦,她的輕功差步若塵一大截。
一直追到了黃河岸,仍不見步若塵蹤影。
「步——若——塵,我——喜——歡——你。」齊如虹對著滔滔不絕的黃河呼喊著。可是河水依然沒有回音。
「步若塵,你聽見了沒?」齊如虹已經聲嘶力竭。
難道她再也見不著他了。齊如虹泣不成聲,她哭了好久好久,久久不能恢復平靜。四周只有冰冷的河水,和她的兩行清淚。
為什麼?她就那麼討人厭是嗎?如果是,當初他不如一刀殺了她。
何必「看中」她,認她當小弟?
何必要「改造」她,訓練她為真正的男子漢?
更何況他又沒有改造成功,她沒有變成「男人」。比賽尚未結束他就落跑,這算什麼?她把真相一抖出來,他必輸無疑。可是,可是齊如虹她沒有這個勇氣。
玩笑!他開了她一個玩笑。拿她尋開心!
是怎麼開始的,齊如虹也知道,一開始只是「玩笑」。而她又是什麼時候「陷」進去的。她太投入了!對於「改造」步若塵。望著黃河的水流個不停的,她突然有股衝動。
想要一躍而下,來個一了百了。
她站立在岸邊,秋意已濃,冬天的腳步是不是快到了?不然齊如虹為何覺得這麼冷,這麼冷,冷得透徹心扉。
遠遠的,有個人遙望著齊如虹。
是步若塵,他並未走遠,他聽見了!聽見了齊如虹的吶喊。「小齊喜歡他?」步若塵血脈噴張。
他很想衝出去,告訴齊如虹自己也喜歡他。
可是……可是這樣一來,世人如何看待他們。看著齊如虹呆立在岸邊,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跌入黃河裡去。他更擔心的是齊如虹會衝動地往下跳,想不開而自尋短見。
他不會讓齊如虹死的,如果他真往下跳,步若塵會衝出去救齊如虹的。如果他真的不想活了!步若塵此刻又何嘗不是生不如死。
這樣就好,他知道齊如虹心中有他就好。
一切會成為過去的!步若塵只能這樣想。他注視著齊如虹,希望一切到此為止,這般愛戀太傷人了,也太癡狂了。
酒?步若塵想到了酒,醉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紅塵俗事再也沾不上心田。步若塵手上無酒,此時此刻竟無酒。
為誰佇立在風中?為誰落得人憔悴?
齊如虹掏出懷中的鵝毛來,可惜步若塵沒有看見。她的身子擋住了。齊如虹握著手中的鵝毛。
這段情,就此告結,托黃河送鵝毛告訴他,她愛他。黃河啊黃河!請告訴他,齊如虹一生一世記得他。不只當他是大哥,她看著鵝毛飄在黃河之上,河水把鵝毛沖走了。
可是步若塵收得到嗎?
齊如虹順著河岸走下去,她要看著鵝毛送到步若塵手中。她望啊望的,可是鵝毛卻不動了,因為碰上了塊大石頭擋住了。鵝毛被河中石頭堵住了,齊如虹著急了起來。
齊如虹看著鵝毛滯留不前,她想幫它一把。
早已芳心寸亂的齊如虹,於是攀著河岸下去,想把石頭移開。河水很急,一個不小心滑了手就會滾入河中去的。現在她後悔了,早知道就別捨棄鵝毛,也許將來有一天……
將來有一天她親手把鵝毛飛鏢還給步若塵,然後告訴他,他欠她一個吻。他沒有徵求他的同意就吻了她。
遠望著齊如虹的步若塵,看到他居然走著走著竟往黃河「跳」下去。小齊真的走極端了!步若塵豈能坐視不管?他飛也似的奔了過去,在齊如虹「跳」下時及時要攬回他。步若塵不能讓齊如虹死,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齊如虹沒想到步若塵會突然衝了出來,喜出望外的。
「小心——」步若塵拉著齊如虹的身子往上提。這一跌下去性命不保,河水無情可人卻有意。步若塵拉著齊如虹飛回岸上。好險!幸好他及時攬住了齊如虹。
「啪」的一聲,步若塵一巴掌打在齊如虹臉上。
「你——」齊如虹摸了摸熱辣的臉頰,她不知步若塵為何打她?這回是他碰她,她又沒「冒犯」到他。難不成他現在才翻舊賬?
「小齊,你不是說過自殺是弱者的行為?」步若塵希望一巴掌能打醒齊如虹,別再輕生要好好地活下去。
「自殺?我沒有要自殺啊!」齊如虹摸著臉頰道。
「那你又『跳』下黃河——」步若塵急問。
「我……我是要去河裡撿東西。」齊如虹解釋。
「有什麼東西那麼寶貝,比生命還重要?你知不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喪生河底的!」步若塵痛斥齊如虹如此的輕舉妄為,不知輕重。
看到步若塵「緊張」的樣子,齊如虹心狂跳了起來。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方纔,我方才說的話你可聽見?」齊如虹想到她方纔的「表白」,愛的宣言。
步若塵臉色陰晴不定,他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
「你聽見了是不是?」齊如虹眼中閃爍著光芒。
步若塵無奈地點了點頭,他的頭好似千斤重般。
「那你——」齊如虹想知道步若塵的回應。
「小齊,我們是不可以的!」步若塵痛苦地道。
「為什麼?」齊如虹迫切地想知道。
步若塵怎麼說,兩個男人要如何天長地久呢?
「不見了——它不見了——」齊如虹看步若塵沉默不語,她轉而望向河面,她發現鵝毛不見了。大石頭不再擋住鵝毛,因為水流太急了,沖激之下已把鵝毛沖走了。
鵝毛飛鏢讓黃河的水沖走了!可是步若塵就在眼前,河水不必再代為寄情千里送鵝毛了!她悵然若失。
「什麼不見了?那東西那麼重要?」步若塵問著。他試著想轉移話題,迴避方才齊如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