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家,會不會送到床上去?
鞏群翰揣測唐歡和范亞韓之間現在進展到何「關係」,他說過不再到唐歡家去的,可是他的心早就飛過去了。
換成是他徘徊在她家樓下,他不再爬防火梯了,他只想知道范亞韓有沒有在唐歡家中過夜。他為自己找到了藉口。
他步上電梯到了七樓,按了唐歡家的門鈴。
是唐歡自己來開的門,他的眼光一直飄向屋內。
「有事嗎?」唐歡先是又驚又喜卻又故作冷淡。
「我被你扒去的手錶我一直沒拿回來!」這就是他的藉口,他硬著頭皮說。
唐歡頷了頷首,沒請他進門,他也就一直站在門口。
唐歡進屋片刻後出來,把星辰表還給鞏群翰。
「還有事嗎?」她見鞏群翰欲走還留,冷淡地說。
「……女傭呢?我想向她打聲招呼,她咖啡泡得很好。」鞏群翰沒話找話講,他就是不想太早走。至少讓他知道,范亞韓在不在裡頭。
「瑪莉亞今天休假——」唐歡據實以告。
「真巧?」鞏群翰發出鼻音,看來她是先把女傭支開了。
「你是什麼意思?」唐歡即刻感受到他話中有話。
「方便你安排一下『午夜場』啊!」鞏群翰被嫉妒心逼急了,出言不遜。
「鞏群翰,你回去,我不想見到你!」唐歡臉色蒼白地關上門。
「慢著——」鞏群翰用手擋了住,兩個人一時僵持在那。
「怎麼,怕我壞了你的好事?」他的目光向室內探索。
「鞏群翰,你到底想怎樣?」
「唐歡,你才到底想怎樣?」
我要你愛我啊!蠢蛋。
我要你愛我啊,傻瓜。
分明是兩個有情人,卻在愛情邊緣徘徊,碰不到頭。
「歡歡,是誰啊——」范亞韓的聲音傳了出來。
鞏群翰一聽之下怒急攻心,「砰」的一聲他推開門也推開了唐歡,他急急地尋找聲音來源——哦!聲音來自書房,幸好不是臥房,否則他非殺了范亞韓不可!此刻他正坐在唐歡的書桌旁。
「阿翰是你啊!這麼晚了。」范亞韓站起身來。
「你也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鞏群翰的拳頭都握緊了。
「我在參觀歡歡的書房,想向她借幾本書來看。」
「有借就有還,你以後就有半夜再來的藉口了。」鞏群翰沒好氣地微怒道。
范亞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阿翰!你怎麼了?我和歡歡都這麼熟了,也許有一天她的書要全搬到我家呢!」范亞韓的手卻讓鞏群翰給推了開。
「你再熟也沒我熟,我和她早已經……」
「鞏群翰你住嘴!」唐歡截斷他的話,臉色鐵青地站在書房門口。
「怎麼,你過河就想拆橋是嗎?」鞏群翰反唇相譏。
「你……」唐歡的臉霎時通紅。
「你現在可進步了,以前是夜奔男營,現在是請君入甕,反正是永遠不寂寞就對了!」鞏群翰沒有喝酒,可說起話來同發酒瘋無異。
「啪」的一聲,唐歡一個箭步上前甩了他一巴掌。
「你走,你走,你給我滾出去——」唐歡語帶哽咽,又氣又窘。
鞏群翰摸了摸臉頰,好結實的一巴掌。
「阿翰,你還是先走吧!」范亞韓看了他一眼,同情地道。「放心好了!我可是正人君子。」范亞韓補了一句。
鞏群翰心猶不甘地被「趕」出唐家,臉頰仍似火燙,心中妒火中燒卻又不願低頭認錯。
「歡歡,你這是何苦呢?」范亞韓遞過他的白手帕。
唐歡沒有接過,反將兩手深陷在長髮之中。她頭痛欲裂地想逃離這一切,離開台北這個傷心地。
「歡歡,你是愛阿翰的,對吧?」范亞韓坐在她身旁。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唐歡六神無主地猛搖頭。
「依我看,阿翰也是愛你的,否則他不會因為我而醋勁大發。自從我故意說你有在考慮我們的婚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個樣。情緒失控,行為歇斯底里,只有戀愛中的男人才會有如此的症狀。如果你們彼此相愛,何苦一再折磨對方?」他歎了口氣接著又說。
「看你們兩個都這麼痛苦地為愛癡狂,令我也忍不住羨慕起愛情的力量。但願我也能有這樣的經歷,即使沒有結果,我也想嘗試一次。」范亞韓語帶羨慕,自己都三十五歲了,還未曾刻骨銘心地深愛過。
「我不確定我愛的是哪時候的他,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愛的是怎樣的我……」唐歡默默地站起身來,把紛亂的頭髮攏齊。
她走向書桌打開抽屜,一言不發地取出金筆和綠色札記。
此刻她非常需要一個聽眾,要不然她會崩潰的。她把東西交給范亞韓,然後整個人就像虛脫似地癱坐在長背椅上旋轉著。轉了好幾個圈子之後,她才開始娓娓道來,關於一個「醜小鴨」的故事。從她第一次看見鞏群翰時……
唐歡終於一口氣說完這個「醜小鴨」的故事,她說得倦了便在長背椅上睡著了。范亞韓貼心地為她披了件外衣!
他慢條斯理地打開綠色札記,逐字念著,一顆青澀少女的心呈現在眼前,可惜無人能懂。范亞韓感歎著。
真是造化弄人,但應該還來得及才對。他注視著睡夢中的唐歡,她美麗的外表下是一顆癡情而執著的心呵!
可惜他走不進她的心,不是她心中的星星,要不然范亞韓一定會好好地呵護她一輩子的!
這個腦筋轉不過來的鞏群翰,居然在大廈外面徘徊了一整夜。因為天殺的偽君子范亞韓還不出來——
守株待免的鞏群翰,最後終於逮到了范亞韓,他等得頭髮都快變白了。他一上前就扭住范亞韓的衣領逼問他。
「你這個衣冠禽獸,對唐歡做了什麼?」鞏群翰信不過他。人不可貌相,看起來一臉忠厚老實,誰知道他心裡打什麼歪主意。
「你又對歡歡做了什麼?」鞏群翰不答反間。
「你到底有沒有——」鞏群翰雙眼全是血絲。
「有又怎樣?沒有又如何?」范亞韓故意激他。
鞏群翰一拳差點打斷范亞韓的鼻粱,此刻叫他殺了他都有可能。
「既然你這麼在乎她,為何又要傷害她?」范亞韓也不客氣地回敬他一拳,打得他七葷八素的。
「誰告訴你我愛她的?」鞏群翰大吼一聲,他是死鴨子嘴硬。
「瞎子也嗅得出來!」醋味太濃了,誰不知道。
「是又怎樣,我愛她!愛死她了!被她一再地玩弄之後,我還是愛她!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可以了吧!」鞏群翰一口氣說完。他從來沒有忘記他愛她這件事。
「你也不過才愛唐歡幾個月而已。」范亞韓別有深意地凝視他。
「愛情不是用時間長短來衡量的。」他辯駁。
「愛她就告訴她啊!」范亞韓鄭重提醒這個癡情種。
「我早說了!她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她成功地替死去的朋友報復,她真夠朋友。她再次接近我只是要玩弄我,我卻像個失心瘋一樣離不開她……不行!再不走我會就此毀了——」鞏群翰痛苦地倒退三步,他不能毀了,他才三十歲而已。
他還等著要去造福人群呢!他狂吼一聲大步向後跑去。
「等等,阿翰,你怎能如此武斷,唐歡她……」范亞韓沒有追上鞏群翰。
鞏群翰越跑越快,直衝到了路口,他沒有回家。
他走在安和路和敦化南路口的綠蔭大道,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一夜」,那該有多好——
他失聲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久久不能自已……
鞏群翰遞了辭呈,他決定放逐自己一段時日。
「阿翰!我這人公私分明,不會公報私仇的!」范亞韓指了指貼了OK繃的鼻樑。
鞏群翰二話不說站起身,他是個懦夫,感情的懦夫。如果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如何去輔導別人。
「至少給我一個訊息?我們是朋友吧?」范亞韓道。
「不知道!也許我會到非洲去尋根也不一定。」鞏群翰嘲諷自己。他還沒決定到什麼地方去「流浪」。
「你不打算告訴唐歡?」范亞韓最終仍收下了辭呈。
「有這個必要嗎?」鞏群翰苦笑道。
怎麼會沒有,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范亞韓在心中叫道。
「你會好好照顧唐歡吧?她有一個不大好的習慣。」鞏群翰不確定范亞韓知不知道,所以他並未明說。
范亞韓卻只是含笑,沒有答覆。
「你倒是給我一個答覆啊,你會不會好好對她?」鞏群翰倏地向前,和范亞韓僅有一拳之隔,他不答應他就準備再以重擊伺候。
「那也得她答應才行!」范亞韓很老實,沒說謊。
「算了!算了!她的事與我無關了!」他頹喪地抽回身子,轉身瀟灑離去,揮一揮衣袖,當真不帶走一片雲彩?
誰知道呢?
風也不答,雲也不說,星月更是沉默不語。
風露立中宵,鞏群翰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知道鞏群翰要出去走走、透透氣,江凱立即大力攔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