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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蘇華

  「隨便走走。」他往自己的房裡走去。

  「下午鎮安坊送了一個玉鐲子過來給你。」

  秦羽轉過頭來,看見大廳的桌上擺了一隻木盒子,他走過去要拿,卻搶先一步被葉霜搶去。

  她打開木盒,笑望著他,「好漂亮的玉鐲子,難怪摔斷了,還要大費周章地找鎮安坊的師傅鑲起來。」

  「還我。」秦羽捺著性子說。

  葉霜慢吞吞地將玉鐲子裝回木盒,然後遞到他手中,「我看你是對那丫頭動了心吧!」

  「我跟她已經沒有瓜葛了,呂雋約我見面,我很快就會取他的性命!」

  「他躲你都來不及,居然會約你見面?!」葉霜覺得不可思議,「會不會是個圈套?」

  「我不在乎,是不是圈套,明晚就知道了。」他拿著那只木盒,快步走了出去。

  采歡沮喪的坐在梳妝台前,她苦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自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對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不夠美?不夠聰明?還是不夠賢淑?」

  春喜一面為她梳頭,一面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忽冷忽熱,誰管得著呢?」

  采歡憂鬱極了,垂著眉,垂著嘴角,連頭也跟著垂下。

  春喜分析說:「格格,依奴婢看,那個張劭祺大概是自慚形穢吧!也許他知道珞貝勒有意請太后指婚,人家珞貝勒什麼身份,他又是個什麼身份,只有自卑的人,才會裝得一副狂妄自大。」

  「他有什麼好自卑?他飛簷走壁的功夫,我看京裡還沒幾個人比得上呢!」

  「會飛簷走壁做啥?當賊啊!」春喜見采歡正從鏡子裡瞪她,因此趕緊改口,「奴婢沒遠見,奴婢自己掌嘴!」

  一隻白色的鴿子忽然從窗口飛進來,停在采歡的梳妝台前。

  「嘎,」春喜駭道,「飛鴿傳書?!」

  采歡解下鴿子腳下的字條,上面寫著「畫舫一敘,不見不散」。

  她看完紙條,忙將頭髮一盤便要出門去。

  「格格,」春喜忙問:「這只鴿子怎麼辦?」

  「找個鳥籠養起來嘍!」她扔下話便奔向馬房去。

  雖然下午才跟張劭祺鬧得不歡而散,但不知為什麼,一接到這張字條,她整個心就像重新活了回來。

  她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在乎。

  采歡策馬來到江邊,秦羽已經在船上等候。

  見她上了船,他隔著几榻,深情地凝望著她。

  「我在船上等著,一直擔心你不來。」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當然會來,因為我想更瞭解你一點。」采歡露骨的說。

  搖搖頭,秦羽淒惻地道:「我,不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凡夫俗子嗎?」

  「不,你有著凡夫俗子所沒有的心事重重。」

  秦羽的心,掠過一絲甜蜜,同時也掠過一絲酸楚,他拿出那隻玉鐲子,溫柔的替她戴在手上。

  「我找鎮安坊的師傅加了工,總算把兩截斷裂的玉鐲子串起來了。」

  采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在他的臉頰上飛快的啄了一下。

  她想像得到,接下來他又會說:夜深了,你回去吧!

  但她心甘情願被他這樣曖昧不明的態度折磨著……

  然而,秦羽猛地將她拉進懷裡,痛苦的說:「為什麼你不躲開我?」

  「我……」

  采歡的腦子忽然一片空白,因為秦羽的唇,熾熱的吻住了她,他是那樣狂野而霸道的吻著她,吻亂了她的心、她的發、她的衣衫……

  第四章

  采歡早晨一進軍機處,便發現大家表情凝重的不知在談論些什麼。

  「你們又在說誰的是非啦?」她心情極好,因此也想加入話題。

  「我們在說張劭祺啊!」莊親王擰著眉頭。

  「張劭祺?他怎麼啦?」

  曹大人搖頭歎息的說:「前些日子我還以為他裝病,故意推了我的事情不做,原來……原來他得了天花呀!」

  采歡愕了一下,天花!這謠言也傳得太離譜了吧!他們倆昨晚還在畫舫裡吻得天旋地轉呢!誰那麼缺德,居然說他得天花?!

  李大人接著說:「今早太醫回來,我問過,說是過不了今晚。」

  「胡扯,哪個缺德的短命鬼造這種謠,我非把他揪出來,扒了他的皮不可!」她氣呼呼的說。

  「格格,這不是謠言,誰希望張大人這麼年紀輕輕的就沒命了呢?」曹大人又歎了一口氣。

  「不可能、不可能,我昨晚才跟他見過面的。」采歡簡直不知怎麼幫心上人解釋。

  「你見鬼了不成?!」莊親王和其他幾位大人面面相覷。

  采歡也被弄得心慌意亂,轉身便往門外沖,不料在門口又和弘歷撞個滿懷。

  「你做什麼?冒冒失失的!」

  她也不回答,一勁兒狂奔了出去。

  莊親王急道:「欄著她、攔著她,她要去兒張劭祺啊!」

  「張劭祺?」弘歷還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張劭祺出天花呀!」莊親王慌道。

  弘歷朝外面大喝,「來人,快欄住格格!」

  侍衛長接了弘歷的命令,便派大隊人馬沿著軍機處一路想攔下采歡。

  采歡搶了一名侍衛的劍,擰住眉,對著重重的包圍吼道:「讓開,誰再敢擋我的路,我就砍下他的腦袋!」

  一群奉命行事的御林軍,當然不敢貿然的對格格動手,只見采歡不要命似的往前走,國著她的侍衛們便一步步的往後退。

  侍衛長眼看這等形勢,為難極了,索性冒著挨刀子的危險,擋在采歡面前說:「格格請留步!」

  「走開!」她生氣的大叫。

  「卑職恕難從命!」侍衛長像一座山似的,四平八穩的豎在她面前。

  「找死!」心急如焚的采歡,手上的長劍一揮,侍衛長頭上的帽子「刷」地被削去半截。

  這時,弘歷與李衛正在稍遠處的迴廊裡靜觀其變。

  李衛怪道:「這個張劭祺跟格格有這麼深的交情嗎!他染了天花,別人躲還來不及,格格居然沒命似的要去見他……」

  弘歷沉著臉,心中也琢磨這事情。

  見侍衛長臉都嚇白了,但還是不肯讓開,她再舉起劍來,威脅著說:「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侍衛長慘澹地道:「如果攔不住格格,那是卑職有失職守,寶親王怪罪下來,卑職一樣要丟腦袋。」

  采歡氣極了,碰到這種硬骨頭,自己也只有豁出去了,「算你狠!但我會比你更狠!」

  眾人只見她一揮劍,便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殷紅的血,怵目驚心的染紅的衣衫上誰再攔我,我就把劍刺進自己的心窩裡!」

  見狀,侍衛長嚇得連退幾步。

  弘歷飛身過來,痛心疾首的盯住采歡,「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的朋友染了重疾,命在旦歹……」她大口地喘著氣。

  「你知道張劭祺染的是什麼病嗎?」弘歷質問她。

  「天花!」

  「滿人畏痘如畏虎!」他氣憤地說,「攔著你,是怕你有所閃失,你卻在這裡撒野!」

  「請寶親王恕罪!」她把心一橫,仍邁步往前走。

  「叫我四哥!」弘歷回身握住她淌著血的手臂,「別以為我是拿親王的身份來壓你!」

  采歡痛出了眼淚,但卻咬緊牙根,一聲不哼。

  弘歷抽出身上的方巾替她把傷口扎上,「張劭祺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那日摔馬,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今天也沒命在這裡撒野了!」

  深吸了一口氣,弘歷說:「四哥不為難你了,但在你走之前,手臂的傷要先上藥。」說著吩咐侍衛立刻拿出良藥替她包紮。

  「謝四哥!」采歡包紮完,道了謝後,便飛也似的奔走了。

  李衛疑惑的走過來,「寶親王……這不妥吧?」

  弘歷咬了一聲,「剛才那情況,你又不是沒看見。」

  「那……要不要稟告太后?」李衛問。

  他揮揮手,「去通知珞貝勒,咱們攔不住采歡,就讓珞貝勒去纏她。」

  「高招!」李衛驚歎中不忘諂媚,「寶親王您這更是高招啊!哪像我們這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只懂得硬碰硬來……」

  沒理會李衛說的話,弘歷眉頭微蹙,一臉深思。

  葉霜從外面進來,看見秦羽正拿棉布擦拭手中的火銃子。

  「我剛剛聽說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她神情愉快的在他對面坐下。

  秦羽仍擦著火統子,連眉毛也不抬一下。

  她停了半晌,繼續說:「你知道我聽見什麼了嗎?那個張劭祺啊,什麼病不好生,居然得了天花,真是要命!」

  忽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秦羽抬起頭來望著她。

  「張劭祺這個身份不能用了,今晚你非把呂雋給解決了不可!」葉霜輕鬆地說。

  他面無表情的把火銃子收進櫃子裡,打算回房。

  葉霜攔在他面前,「歎,別忙,有趣的事我還沒說給你聽呢!」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他不認為她所謂的趣事,能讓自己也覺得有趣。

  「你說,那丫頭知道張劭祺得了天花,會是什麼反應?」葉霜極富興味的看了看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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