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靈征的譏諷,月蘅變了臉色,她隱隱有些不太高興,但還是忍了下來——
她請他來,不是為了鬥嘴吵架,不能和他再起爭端了。
「從前冒犯了王上,是臣妾不慎,臣妾甘願受罰。」她態度依舊恭敬地說。
見月蘅神態認真,靈征也收起先前嘲弄的神情。
「你不生我的氣了?」
「臣妾豈敢。」
「呵,你有何不敢?」
月蘅低著頭,沒有說話。
「是什麼原因使你改變了對我的態度?是因為東潞?」他瞭然於心。
東潞一回來,月蘅的態度立刻收斂轉變許多,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東潞跟她說了些什麼。
「確實如此。左將軍提醒臣妾記住自己的身份和責任,因此,臣妾才警覺自己先前的荒唐。」她坦言不諱。
「怎麼說?」
「父王命我嫁到秋之國,是為了維繫兩國之間的情誼,臣妾不能因為自身的任性,而對王上有一絲一毫的失禮。如此一來,不但使王上為難,也讓父王顏面無光。」
靈征聞言,變了臉色。
原來她的轉變,只是因為怕破壞兩國之間的關係!
她終於知道收斂自己的態度,那很好!然而他想要的,並不是她現在這樣斂氣屏息的臣服!
他倏地站起身來。
月蘅感到愕然,也連忙跟著站起來。「王上?」
她不明白他現在又是怎麼了?她已經道歉了,難道這還不夠?
「如果只是擔心損壞到春秋兩國的關係,你今日的道歉,大可不必,你也不需要為這個原因而委屈自己。」他冷淡地說。
「我不明白王上的意思。我並沒有委屈,我身為王上的妃子,臣服於王上是理所當然……」
話未說完,靈征伸手直指她左胸的動作讓她吃了一驚。
「月蘅,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無謂的臣服。」
御虎王轉身離去,今日的聚會又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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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她不明白御虎王的意思,似乎她怎麼做都不對。
為了盡到為人妻子的本分,她已經極力表現恭順,但御虎王並不因此而滿意。他到底想怎麼樣呢?
他說要她的心,這又是怎麼說?
難道,他是希望她愛上他嗎?月蘅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禁秀眉微蹙。
若是如此,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她能愛上他嗎?愛上一個她被迫成親的對象?
在這樁婚姻成立之前,他們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陌生人。即使是現在,她對彼此之間的一切仍充滿不確定。
如果這就是御虎王的希望,那她真的無能為力了。
她已經盡量想和御虎王和睦相處,就算當不了一對恩愛夫妻,最起碼也希望能相敬如賓。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他不需要她的臣服,那就罷了!她還是維持自己的本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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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好了!」
幾名宮女從外頭衝進鳳儀宮,神色慌張地拉住月蘅。
「怎麼回事?這麼緊張?」月蘅正從容地喝著茶。
「右將軍少炎大人班師回朝了!」
日前西北大漠戎人入寇,靈征派遣少炎前往,順便肅清西北軍紀。
「少炎回來了?這是好事呀!」
「可是聽宮裡的公公說,少炎大人現在正跪在大殿上,王上要杖責少炎大人!」那些宮女們一臉泫然欲泣。
由於少炎年少俊美,是宮裡頭許多宮娥愛慕的對象。她們老早就在打探少炎何時班師回朝,一聽到不好的消息,就立刻跑來向月蘅求救。
月蘅聽說如此,也吃了一驚,慌忙放下茶杯。
「我這就去看看。」她起身往大殿而去。
一到大殿外,就看到東潞神色黯然地站在那裡。
「東潞,我聽說王上要杖責少炎,他出了什麼事情?」
「是因為這次的西北戰事。」
「西北戰事?此戰不是告捷嗎?為何要打他?」
「作戰期間,少炎誤中誘敵之計,深入敵軍陣營,導致我軍損失三百步卒。後來雖然獲勝,但這三百步卒的折損,王要如數杖責。」
「那就是打三百下了!?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些?中了敵軍之計,少炎也不是故意的啊!」
「因為少炎沒有遵從王上的指示,才會中計導致兵卒折損,這事少炎怪不得他人,請娘娘別插手。」
「不,我不能眼睜睜看他挨打。」
月蘅不顧東潞的阻擋,沖人大殿。
「你來做什麼?」
靈征見月蘅出現,神情有些不悅。
「你別打少炎好不好?少炎打了勝仗反而挨打,豈有這種道理?」
「不關你的事!」
此時被捆綁在地上準備受杖刑的少炎也抬起頭來,對月蘅說道:
「秋妃娘娘,你不必替我說情,是我罪有應得。」
「不,你折損兵卒,若說薄施小懲那合乎情理;但杖責三百,會不會太重了些?」
靈征臉色鐵青地說:「刑罰重不重,輪不到你來評判。你下去。」
「我知道我無權干涉,但是……」
月蘅本想再說些什麼,但靈征完全不給她機會——
「東潞,把她拖下去。」他下令道。
東潞無奈,只得依命上殿來架住月蘅。
「娘娘,恕末將失禮,請你先離開吧。」
「王上,少炎罪不至此!就算真的有罪,杖責三百他如何受得起?」月蘅仍不放棄替少炎求情。
一般人受杖一百就幾乎吃不消了,若是杖責三百,少炎焉有命在?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靈征異常冷漠地說。
依少炎對靈征的瞭解,如果讓秋妃娘娘再替自己說情下去,他怕等一下王上沒將他活活打死是不肯罷休了。
少炎心中暗暗叫苦。
靈征冷淡的話語更加激起月蘅的怒氣——
「三思孤行,剛愎自用!你是暴君嗎?」
「東潞,拖下去!」靈征握在身側的拳頭已經格格作響。
東潞也怕秋妃繼續激怒御虎王,對少炎不利,便很快地將月蘅強行架出大殿。
他們一走出大殿,杖責的聲音便從裡面傳出。
月蘅想再度入殿,卻不敵東潞箝制著她的力氣。
「娘娘,別干涉王上的決定。」
「暴君!暴君!」月蘅無計可施,只能氣憤地低聲咒罵。
東潞見此,不禁苦笑搖頭。
看來秋妃娘娘還不知道自己給少炎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待會若是少炎不幸被杖斃,恐怕娘娘必須負上一半的責任啊!
東潞望著大殿上的少炎,心中充滿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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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炎結結實實地挨了杖責三百下,總算是大難不死。
月蘅聽說他被打得整個背部體無完膚,心裡十分同情憐憫,因此便不顧東潞善意的阻止,私自前往右將軍府探視少炎。
趴在臥楊上的少炎突然接到秋妃娘娘來訪的通報,想婉拒已經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讓她進來。
「微臣參見秋妃娘娘。」少炎掙扎著要起身,無奈卻力下從心,稍稍移動背部便疼痛不已,讓他不禁痛苦呻吟。
月蘅見狀,連忙制止他的動作——
「不必多禮了!」
「真是抱歉,娘娘委屈尊駕前來探視,微臣卻這副狼狽樣,對娘娘多有不敬。」少炎忍著痛說道,額頭都沁出了汗珠。
「這怪不得你,別放在心上。你還好吧?」她關心地問。
「托娘娘鴻福,微臣還撐得下去。」
月蘅知道他說的只是客套話。被打成那樣,連動都不能動,又怎麼可能撐得下去呢?
見他好端端的一個人傷成這副德行,天性善良的她不禁微微紅了眼眶。
「是我無能,無法為你說情,致使將軍受到這麼重的責罰。」
「娘娘快別這麼說,一切都是微臣咎由自取,請娘娘莫為微臣難過。」
「我帶了一瓶傷藥給你。你請人按時替你敷上,極有效的。」
月蘅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個綠色小玉瓶,放在少炎床邊。
「多謝娘娘厚賜。對了,娘娘此次前來,王上知情嗎?」
「他不曉得,我沒有告訴他。」
「啊!娘娘請快回宮去吧,萬一讓王上發覺,恐怕要連累娘娘受責罰了。」
根據他這些時日來的觀察,一向冷靜的王上一旦碰上和秋妃娘娘有關的事,就會亂了方寸原則。
他明白若是讓王上知道秋妃娘娘擅自跑來看他,第一個倒大楣的人,一定會是他;然而和自己比起來,他更擔心秋妃娘娘的處境安危。
秋妃娘娘待他極好,他不希望連累她受罪。至於王上會如何整治他,這倒在其次。
月蘅也擔心自己擅自出宮的事,萬一傳到御虎王耳中,會帶來麻煩,因此也沒有打算久留。
「我這就回去了,將軍好好休息養傷。」她真摯地一再叮嚀。
少炎點點頭。
月蘅離開之後,少炎看到她留下來的那個小巧綠玉瓶,不自覺地將之拿起,緊緊握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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