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他陡下決心的眼神在重新面對父母的剎那軟化了。「沒事。」
「因為這個謠言傳得很厲害,孩子。」王后歎了口氣說。「而你訂婚在即,我們都不希望你的婚事受到這個無謂的謠言影響。」
「這個謠傳已經弄得民心大動,要是沙國王相信了這個謠言,這有失國體呀!」薩莫亞二世語重心長地道。
「是!」安特洛低下頭,遮掩了鬱鬱蹙起的眉心,緩緩地說。「我會向沙國王澄清這件事。」
「很好!」薩莫亞二世點點頭。「我找你來,就這件事;既然是謠言,我和你母后就放心了,不過,最好要查明這中傷者的用意。」
安特洛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望著父親。「父王,我這裡有份文件,想請父王過目一下。」
當溫瑟在自己AlfaRomeo的駕駛座裡,等著安特洛的出現時,旁座的門打開了,他不禁搖頭,安特洛為了要救季白雪,動作之迅速著實令人訝異。
「殿下,這麼快就……」他的話在轉頭看去時倏地頓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倒抽一口冷氣。
「不認得我了?」布莉姬回復了身為公主該有的優雅,臉上的淺笑盈盈動人,但手中的袖珍手槍卻洋溢著肅殺之氣。
溫瑟想擠出一絲笑容,但面頰似乎瞬間變得僵硬了。
「難怪我那些美國朋友告訴我,別相信男人太輕易的承諾。」她的笑容嬌媚,但那支袖珍的槍管卻始終對準溫瑟的心臟。
「公……公主,別開這種玩笑了。」溫瑟總算恢復鎮定。「這……這槍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布莉姬公主沒有回答他,只一徑拿著那把看來頗具殺傷力的小槍對準他。
她究竟是怎樣離開門窗深鎖的書房呢?溫瑟的腦中不由得發出一連串的問號,但是當他的目光被一條從二樓飄揚至地的條狀物所吸引時,謎底也解開了。
在麗日下,溫瑟可以看到露台上窗欞破碎的閃光,而從那個條狀物的花色看來,他可以斷定是落地窗邊不幸的簾幔。
「溫瑟!」
安特洛急急衝進這部等他已久的AlfaRomeo,興奮地坐穩綁上安全帶。
「我們快走吧!」他催著溫瑟發動車子。「禁衛軍已經朝卓納斯的領地出發,他的『愛國者遊戲』就要接近尾聲了。」
車子咻地駛出了皇宮,安特洛一路看著呼嘯而過的景色,靛藍的眼眸此刻顯得深沉憂鬱,寂靜在空氣中不安地瀰漫著。
「溫瑟!」久久,凝望窗外的安特洛又開口了,絲毫沒有懷疑溫瑟保持沉默的原因。「等這一切都結束後,我想我必須向布莉姬公主坦承一切。」
「啊?!」溫瑟張嘴要說什麼,卻臨時又將滾到舌尖的話嚥了回去。
「不管小雪怎麼想……」安特洛想到生死未卜的季白雪,心就抽搐得痛不可言。「要是小雪答應,我要用盡這一生來愛她。」他的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殿……殿下……」溫瑟邊為安特洛對季白雪的深情而動容,邊也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小雪……」
安特洛似猶未覺地低聲喚著,他不敢往壞的方面想,怕的是自己會承受不住那種幻想的折磨,怕的是壞的結果都會成真!
隨著窗外掠過的景物,與季白雪纏綿繾綣的甜蜜反覆在安特洛眼前重現。
「你說,這個小雪是不是你的東方情人?」
一個甜媚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在安特洛耳畔響起,在他意識到怎麼回事以前,那把小巧的手槍已經指著他的頸動脈了。
「不!公主殿下,住手。」正握著方向盤的溫瑟著急大喊。
在後座的布莉姬公主見轉過頭來的安特洛眼角濕潤,不禁怔了怔。
「這是怎麼回事?」她忍不住要問。「你很愛那個小雪嗎?是她怎麼了嗎?」
「公主。」溫瑟連忙輕喊。「請別問,好嗎?」
「不行!」布莉姬公主卻猛搖頭。「我一定要弄清楚。安特洛殿下是要和我訂婚的人,而他卻有了別的愛人,這不行!」
「公主——」溫瑟的語氣是懇求的。
安特洛卻對眼前視若無睹似地把目光調回窗外,默不作聲。
「安特洛殿下。」布莉姬公主用槍戳戳他的頸項,語氣蠻橫。「回答我,不然我就開槍。」
溫瑟登時臉色大變,簡直要驚叫起來,車子卻在急速前進中,他無法伸手阻止布莉姬公主對安特洛的任何傷害。
「不行,公主殿下,千萬不能!」溫瑟只能從後視鏡匆匆望一眼,焦急地喊著,腳已本能緩緩踩在煞車上了。
「我數到三,回答我!」布莉姬公主不理會溫瑟,逕對木然的安特洛喊。「一,二,三!」
「不——」
伴著溫瑟的狂呼及刺耳的煞車聲,是一聲「砰」,這部嶄新的AlfaRomeo也在車道上歪扭地往前滑行了幾十公尺後,終於停下來。幸虧已經駛出市區,否則車禍的後果不堪想像。
溫瑟白著臉,喘著差點喘不過來的氣,幾乎沒有勇氣向旁座看去,但他必須強迫自己轉過頭去……
當他的目光惶恐地朝旁座望去後,登時傻了眼,只愣愣地看著布莉姬公主晃著手中小槍打出來的小旗,上面寫著「VIVA」,而安特洛則訝異地露出歪斜的一笑,儘管眼底仍是一片憂慮的藍。
「萬歲!」布莉姬公主露齒笑著搖旗揮喊。
「公主,你……」
溫瑟本有一肚子的怒氣要發作,但見布莉姬公主露出「我們扯平了!」的慧黠神情,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難道這種美式笑話就是布莉姬公主留學美國四年的成果,溫瑟內心搖頭苦笑,唉!真是個頑皮的公主。
安特洛也不由得笑了好一會兒,才靜靜地說:「溫瑟,開車吧!」
溫瑟點點頭,再度啟動引擎,安特洛牽掛季白雪的心,只有他知道。
「看來這次就不用麻醉劑了。」
懷特斯喃喃自語地拿起一把手術刀,朝被架在十字樁上的季白雪的胸前舞弄著。「這回我可要將這把刀的功用發揮到淋漓盡致之處……」
季白雪的體力已經到了極差的地步,然而,思維卻較平日清醒許多。
在這樣腦筋仍舊清楚之至的情況下,眼見自己像耶穌受難似被滑稽地綁在十字木樁上,那種要面對慘死的恐懼,更是無可遏制地流貫於全身。
倘若這一刀就讓她斃命,那倒也痛快,然而,看眼前這個持著手術刀,一臉邪笑的男人,季白雪明白,那個神情就像貓玩弄老鼠一樣,並不一口吃掉,是有一下、沒一下,將老鼠玩弄到死為止。
這是遭受極盡侮辱的死法。然而,有誰知道她在這裡,就要這樣慘死而去?
季白雪絕望地想到安特洛,不!隨即又否定這個不可能的希望。
不!她想起了那夜的纏綿之後,安特洛冷然的離去,此時的他一定鑼鼓喧天地準備著與鄰國公主訂婚的事宜,怎會想到她被班尼劫持在這裡?
再說,他和自己已沒瓜葛了,沒有理由在要訂婚的前夕這樣為她出生入死。
何況,這幫人正計劃著要顫覆安特洛,若他真來救她,又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謠言來中傷他。
就這樣為他而死嗎?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後悔的感覺。
小雪……我的王妃,我的王后,我的愛……
望著懷特斯手中那把銳利無比的手術刀一寸寸地朝自己的前胸移近,季白雪原本駭懼至極的心驀地平靜下來,安特洛極盡溫柔的聲音縈迴在她耳畔,那深邃的靛藍凝視在她腦海清晰浮現。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保證?
是的!OK。她輕輕合上眼,無聲地回答。
「你說什麼?」班尼握著電話跳了起來。「不可能!『愛國者遊戲』怎麼會被禁衛軍知道?!」
對方仍在說著,班尼已經拋下電話,緊張地朝窗外望去,所見一切仍如平常一般,他不禁微微鬆了口氣,還沒發現異狀。
卓納斯公爵已經被禁衛軍抓住,「愛國者遊戲」這個計劃東窗事發。可見那個在中國妞體內的膠囊早就被取出了。班尼咬牙切齒地瞪視著蒼茫的窗外,他真笨,竟然沒有及早發現這個可能性。早知如此,就應該在那丫頭還全身是傷時,把她搶過來。
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茶几上一瓶維他命時,班尼猛地想起,當那個中國妞再度被他從機場劫持過來後,懷特斯的診所幾乎立刻就有了警局不斷巡查,難道這是針對中國妞而來的嗎?
按理說,安特洛一定是把膠囊拿到手後,才會讓她回台灣。所以在這中國妞落到他手裡時,安特洛不理不睬才是正常的態度,而安特洛卻這樣不動聲色,又緊鑼密鼓在懷特斯的診所明是治安巡邏,暗為守株待兔。
班尼不覺往座椅一靠,燃上一支雪茄,細細推敲著,安特洛這樣做的用意究竟是?會是對卓納斯公爵的計劃故佈疑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