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我決定去國外整型了!」李正男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決定,他希望他的離開,可以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錢我是同狄楚雲借的,也就等於同禹祺明借,你當了老闆娘之後,可要少算我些利息喔!」李正男故做輕鬆地擠擠眼,心情卻是十分沉重,他該如何告訴禹祺明這一切,他承受得了嗎?
祺明一直守候在療養院,他擔心易小曼會對父親不利,而狄楚雲也說杏容會來此地見他,但他等了又等,卻一直不見杏容的身影。
終於,杏容來了,窈窕的身影映入了眼簾,他高興得想衝上前去,向杏容表達對她的愛意,但杏容的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容兒,發生了什麼事?」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急聲問道。
「明……你師父他……死了!」杏容抖動著嘴唇,說出噩耗。
祺明驚詫得張大了嘴,難以置信,這……不會是一個玩笑吧!就在祺明仍無法完全接受時,阿興揮舞著手,伊伊啊啊地跑了過來。
他快速地比著手語,祺明一看又是目瞪口呆。
「我爸會說話了。」祺明和杏容都趕了去。
第十章
禹祺明終於可以和夏慕傑相認了!杏容為他高興,至於他們的事以後再說吧!發生了這麼多事,彼此都需要先冷靜下來一下。
祺明迫不及待地衝到夏慕傑身邊,想知道爸爸會說什麼。
「乖兒子來,爸爸教你雕刻。以後你交了女朋友,把她們刻成木像、石膏像再送給她們,保證她們會開開心心的!」祺明聽到期待多年來父親慈祥的話語,忍不住眼眶一熱,淚水沿著兩頰緩緩地流了下來。
阿興也高興地手舞足蹈。
而杏容的臉色卻是一變,逐漸地蒼白了起來,她不安地看著禹祺明,眼神中流露出疼惜及感歎,她輕輕逸出一聲歎息,為禹祺明多舛的命運。
夏慕傑已丟棄手中的「洛沁像」,慈愛的眼神及和煦的笑容直對著阿興,他口中頻頻呼喚的「乖」兒子是阿興,而非禹祺明。
禹祺明發現了這殘酷的事實,興奮的笑息慢慢褪去,而猶濕漉漉的面頰,罩上了一層冷霜。
阿興果然如他的猜測一樣,也是夏慕傑的「私生子」,那他那又憐又苦命的母親又是誰呢?祺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忍不住向天怒吼,控訴這坎坷的命運,及殘酷的事實。
「我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祺明像受了傷的野獸般。
「明!冷靜一下。就算你失去了全世界,至少你還有我!」杏容抱住禹祺明的背,不忍見他傷心痛苦的模樣。
而禹祺明只是呆愣得佇立著,雙眸渙散而無光,一雙拳頭握得死緊,連指節部泛白了。他開始覺得,他的生命根本就是一種詛咒,一種被愛背叛的詛咒。
夏慕傑可以出院了,他恢復了「記憶」——屬於他和阿興的共同記憶。
關於洛沁和祺明,他一點也不記得了,所有的愛恨,彷彿都不存在。
這或許是對夏慕傑最好的結局,但對禹祺明而言,卻是最殘忍的凌遲。
而狄楚雲也在此時要出殯了。
他生前是如日中天的大牌明星,如今不但驟逝,又死因不明,一些多事的新聞記者便繪聲繪影地指禹祺明為狄楚雲的私生子,並以頭條新聞連炒了好幾天。
祺明沒有提出任何更正與聲明,此刻他心如止水,誰是誰的兒子,已完全不重要了。
而洛沁的心境上也起了重大的改變,昔日戀人不是死了,便是完全遺忘了她,過去的回憶,彷彿突然空白似的,讓人難以適應。
「媽,你有什麼打算?」杏容不放心地問著。
「我想出國走走——」洛沁雙眼平視遠方,平靜地說。
「媽,祝你幸福。」杏容輕歎一聲,緊抱住洛沁。
而李正男也準備在聖誕節前夕出國了,杏容一想到今年的聖誕節再也沒有洛沁和他的陪伴,忍不住感傷起來。
「男哥,別變成帥哥就不認人了!」杏容強顏歡笑打趣著。
「若真變成帥哥,我一定要泡一打馬子!」
「你哦!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杏容用力捏了李正男臉頰一把。兩人狀 極親暱,就像一對親兄妹。
「媽,易伯伯不來送你嗎?」杏容在機場四處張望著,卻沒有看見易大年,難道他不擔心,洛沁這一去便不回來了嗎?
廣播傳出催促的聲音,該上飛機了!李正男的班機較早,便先走一步。
「我等著喝你的喜酒,可別讓我搶先一步喔!」李正男愛憐地捏著杏容的鼻子,逗著她說。
該洛沁上飛機了,易大年仍未出現。
「不來也好,錯的是我——」
「媽,你老毛病又犯了,老怪自己。」
就在母女倆又抬起槓來時,易大年提著行李,滿頭大汗地出現了。
杏容看了,高興得笑了。有易大年的照顧,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沁兒,我不能沒有你,我跟你走。」易大年幾經矛盾與掙扎,終於讓感情戰勝了一切,他無法想像,失去洛沁的生活,將如何過下去。
「隨便你!」洛沁微微一笑,不表示任何意見。
易大年深情地注視著洛沁,大手一伸提起了她的行李,洛沁轉身要向女兒告別之際,杏容早已不知何時離去了。
送走了李正男和洛沁,杏容也開始思索,今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和祺明能不能在一起,就讓它隨緣吧!
禹祺明去了「星野育幼院」,他是來向院長「告解」的,他希望院長明白,他曾是怎樣的人。
「不管你做了什麼,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善良的小明。」院長聽完後,並沒有任何一絲驚訝,她露出了包容的笑容,慈藹地說著。
「院長,謝謝你!」祺明感到整個心頭重擔都卸了下來,十分輕鬆。
「小明,你現在過得快樂嗎?」院長推推老花眼鏡,關心地問著。
快樂嗎?祺明問著自己。
他答不出來,真正的快樂到底是什麼?
一個躲避球滾到沉思的祺明腳跟前,一個缺了門牙的小男孩汗水淋漓地朝祺明跑了過來,在晃動的身影中,他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不禁大腳一踢,加入了戰局,同一群小孩子們在操場上狂奔著,廝殺的天昏地暗的。
杏容也到了育幼院,她走向院長。
兩人共看著操場上的拚鬥,祺明的衣衫已被汗水濕透,玩得不亦樂乎。看著他咧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露出燦爛的笑容,杏容不禁看傻了,好久沒見他這麼快樂了。
「方纔我問小明他快樂嗎?」院長若有所思地看了杏容一眼,也許他的快樂繫在杏容身上。
「他怎麼回答?」杏容聞言,心狂跳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院長像是看穿了杏容的心,淡淡地說著。
也對,師父死了,父親又不認識他,他怎麼快樂的起來。
「小明和你在一起快樂嗎?」院長的話如針刺入了杏容的胸口,這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
「你能帶給小明快樂嗎?我覺得小明太可憐了,換做別人早就崩潰了,他一直撐到現在,可說是奇跡。」院長注意看杏容的反應,一字一句地說著。
她能帶給祺明快樂嗎?或者兩人可以幸福地過日子,可是萬一……
易小曼入獄了,可難保她仍有心來日復仇,她是如此的不擇手段,祺明和她在一塊兒反而成了一種「冒險」,而且他真能「釋懷」她曾是他「仇人」的女兒這件事嗎?
還有李正男,祺明不也抱著「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態度過。以及對於師父一度不諒解,生父的遺棄種種,杏容越想越是沒有信心,冷汗涔涔流了下來。
「若是你不能給小明永遠的快樂,我希望你放手吧!他一個人反而快樂。」院長神情肅穆地說道,眸光中有著祈求。
杏容聞言心中一顫,她抬起頭看著在操場上奔跑,且不時放聲大笑的祺明,她想到了在台東成功鎮的「阿草」,現在的他和當時一樣快活。
杏容一直認為,當初她出事時,是狄楚雲從台東召喚禹祺明回來的。
若非如此,或許他再也不回來了也不一定。
那時的「日月」小吃店老闆,多麼地輕鬆自在,但現在他不能了,他要繼承狄楚雲留下來的事業,再也不能輕鬆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杏容開始不斷地往後退,祺明已為她犧牲太多了,她不該再為難他,只要他能永遠快樂,她願意放棄一切。
杏容懷著對祺明的祝福,回到了家,發現信箱裡躺著一張聖誕卡。
是依依從台東成功鎮寄來的。
依依邀請杏容再來成功,共度聖誕。杏容決定赴約,今年的聖誕就和依依一起過吧!她收拾了輕便的行李,搭上晚班列車,坐火車到台東。
杏容沒有告訴祺明,他會明白的。
因為她沒有把握,她不忍心祺明再受創。那比傷害她還難受千百倍。為了愛祺明,所以必須離開他,也許有一天,他們再相逢時,他已為人夫為人父,只要他能快樂,他和誰在一起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