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還會覺得心痛呢?在她當日受到那麼重的創傷之後,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李琰對不起她,翻臉無情殺害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哀傷欲絕,卻沒辦法恨他。
她不願意去怪他,這一切是蘭妹設下的計策,李琰只是凡人,怎麼能分辨得清真偽?他誤會,怨不得他。
然而,曾經彼此深愛的兩個人,卻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她可以不怪李琰,但她的母親卻不可能允許她和李琰再在一起。她怎麼敵得過她母親的意思呢?
也許,命運早就注定兩人沒有結果吧,她誰也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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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了幾日,李琰終於明白他守著葵兒的屍體痛哭,也無濟於事,因此決定離開桃花莊,四處去尋找能讓葵兒起死回生的靈藥。
他曾聽旗下的商旅夥計說過,傳說在冰雪萬年不化的天山上,藏著一種紫葉人身的雪參,千年難得一見,具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妙用。
雖然明知此去機會渺茫,但為了救回葵兒的性命,他仍願孤注一擲。
他越過無數城鎮,不知徒步行走了多少日子,西行來到荒涼嚴寒的邊疆地帶。
漫天飛雪捲來天山冰封萬年的寒意,大漠上稀疏零落的白草在冽風中飄搖,如雪花亂舞。
越靠近天山,李琰感覺越來越無法抵擋迎面而來的寒風,但他的腳步,卻一刻也不曾躊躇過。
這天,他終於來到望得見天山的地方。
站在一望無垠的荒漠,只見遠方矗立一座雪白的高山,彷彿接到天際。
根據他手上的地圖,他猜想眼前這座山應該是天山沒錯。
李琰心中不禁燃起一絲希望──有幸順利來到天山,救活葵兒的機會又多了一分。雖然他也明白,這樣的希望仍屬渺茫。
他加快腳步往山腳的方向走去,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幢小茅屋,屋旁一個老者正佝淒著背整理柴堆。
自從出關之後,一路西來人煙稀少,因此李琰乍見這名老者,不覺有些歡喜之情。
他朝那名老者走過去,開口問訊:
「請問老丈,眼前可是天山?」
老人聞聲,回過頭來,對李琰上下打量。「便是天山,少年人,你問它怎地?莫非是要上天山去?」
「是的。我聽西來的商旅說,天山上藏有千年靈藥,我正是為了尋藥而來。」
「若是這樣,老朽勸你還是回去吧,別打這個主意了。」老者搖搖頭。
「老丈,此話怎說,難道天山之上,並沒有傳說中的靈藥?」
「靈藥或許是真有的,我叫你別上天山,是為你好。老朽在這裡住了大半輩子,看過無數個像你這樣要上山尋藥的人,可活著回來的,卻是一個也沒有。老朽有你年輕,相貌又長得不凡,所以不忍心叫你自尋死路。」
「原來如此,多謝老丈關愛,但我是非上天山不可。」
「少年人,明知道會沒命你也要上去?」
「是的。」
「唉,癡人,堅持個什麼,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不,有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李琰堅毅地說。
「好吧,你的命是你的,老朽管不著。不過,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我屋裡有幾斤剛烙好的麵餅,就送給你當糧食吧。」
那老者進屋裡拿出一個麵餅口袋,交給李琰。
李琰道謝地接過了。
「多謝老丈。」
「這一路去自己保重吧,希望看得到你活著走回來啊。」
李琰辭別了老者,繼續西行之路。
在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再也望不見之後,那幢荒地上的茅屋,和佝淒的老者,也瞬間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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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姊姊!」
一日,阿葵正愁緒滿懷地對鏡梳弄髮絲,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只見連翹正對著她盈盈而笑。
再見到連翹,阿葵不禁喜出望外,她連忙站起身來。
「你可終於回來了,連翹。聽母親說你為了替我報仇,而和蘭妹鬥法,讓我這幾天好不擔心!」阿葵緊握著連翹的雙手,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姊姊,讓你擔心了,連翹沒事,這不就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
連翹雖然形容消瘦憔悴不少,卻仍是一臉可掬的笑意。
「沒事就好。對了,你回到這裡,那蘭妹呢?」
「她也回來了。我當日四處尋找蘭姊,想替你報仇,奈何法力不敵,數次遭到蘭姊重創,後來夫人出現幫我療傷,還助我法力,這才順利將蘭姊擒了回來。」
「那她現在在哪裡?」阿葵緊張地問。
「夫人正在問她的罪,在花廳。」
「我們趕快過去看看。」
她二人來到花廳,就見到蘭兒身上摑著繩索,跪在其母面前,雖然狼狽,卻仍是一臉桀驁不馴。
「蘭妹,你還好嗎?」
蘭兒見到阿葵出現,臉上的神情更顯得鄙薄狂傲。
「很好,死不了,用不著你來假慈悲。I
蘭兒的態度讓阿葵有些黯然。
蘭兒當初施下毒計,害她遭到李琰親手殺害,她並不恨她,因為她畢竟是她的親妹妹;可是即使是如此,為什麼蘭兒還是好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難道蘭兒真的這麼恨她這個姊姊嗎?
「蘭兒!注意你和葵兒說話的態度,她是你的姊姊!」夫人嚴正地說。
蘭兒聽到這句話,嗤之以鼻。
「哼!姊姊?我從未把她當成我的姊姊過。阿葵和我幾乎是同時同刻生,憑什麼我要一輩子被她壓在底下?有我在就夠了,她是多餘的,我不需要這個姊姊!」
夫人不禁大怒。「孽畜!時至今日,你還不知道悔改,視尊長如無物,大逆不道,我要將你永遠監禁!」
「母親,不要這樣……」
阿葵還想說情,夫人立即打斷她的話──
「葵兒,你不必多說,這孽畜曾害你性命,我定不能再放過她。」
「可是母親,蘭兒今日會如此,葵兒也有不是之處,是我自小沒有好好照顧蘭兒,她怨我也是應該的。」
「你聽到了吧,阿葵自己都這樣說,難道我冤枉她不成?從小,阿葵要什麼有什麼,眾人誇的是她,罵的是我,她可曾一日想過我是她的親妹妹?這種自私自利的姊姊,不要也罷。」
「強辭奪理!葵兒之所以受眾人疼愛,是她的性情有可疼之處,並不像你,虺蠍為心、豺狼成性,從小只會妒忌爭寵,不知悔改!」
「你!總之你就是這樣,不論什麼都要偏袒阿葵,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
「我不與你多說。連翹,將蘭兒帶入靈芳洞監禁。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擅自放她出來。」
「母親……」阿葵還想說些什麼。
「不必多言,都退下吧。」
面對母親的堅決,阿葵只好默然地退出花廳,任連翹將蘭兒送往靈芳洞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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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幾天的路,李琰開始走進風雪亂舞的極寒之地。
還未上天山,四周的溫度卻已經冷冽到令人無法忍受,但李琰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冒寒受凍,會不會有所收穫,但為了葵兒,他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
即使此去,如同那位老者所說是死路一條,他也無所謂,反正葵兒死了,他也不願獨活。
抱定這樣的信念,李琰慢慢來到天山腳下。
仰頭一望眼前萬年冰封的高大山嶺,巍峨的山勢彷彿直聳至天際。
李琰束緊背上的包袱,準備踏上天山。
也許這一步踏上,再也沒有機會走回頭路,不過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等等,年輕人。」
正往前走,突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
這地方焉得有人?李琰錯愕地轉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一個滿頭銀髮的瘦小老太婆,拄著一枝木杖立在雪地上。
「老婆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年輕人,看你這個樣子,是打算上山吧?」那老婆婆不答反問。
「是。」
「那麼,你先隨我來。」
李琰遲疑了一下,望著老婆婆逕自轉身而行的背影,只得先跟過去。
那老婆婆帶他來到離天山山腳不遠的一座磚土小屋,讓他進屋坐下。
「老婆婆,你帶我來這裡有什麼事指教?」
「我勸你,回去吧。」
「回去?」
「是的。不要再往前行走了,天山是去不得的。」
「老婆婆,多謝你的好意勸告,但我非上天山不可。」
老婆婆搖搖頭。
「三十年前,我的兒子也是不聽我的勸告,堅持要上天山替我重病的老伴尋找活命靈藥。一去就是好幾年,我老伴早已不治身亡,而我那唯一的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聽到老婆婆淒愴的陳述,李琰不禁也有些黯然。
「年輕人,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我告訴你,我在等我的孩子回來,順便給那些冒死上天山的人們一些警告。二十幾年來,過往的人有聽我的勸的,也有不聽我的勸的;那些不聽我勸告的,一上了山就再也不見他們回來過。所以年輕人,你還是打消上山的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