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您請本爵來此宴欲作樂,不知是否另有重要的事要和本爵研談?」狄霎棲不耐干坐在一旁,窮極無聊地觀看著性好漁色的張彩表演「吃豆腐」的技能。
張彩正色迷迷地把一雙肥手鑽進膩在他鑲裹,笑得花枝亂顫的妓女衣襟內,突聞狄雲棲開口,他不由抽出那雙欲罷不能的肥手,訕訕笑道:
「狄侯爺,你不提,我倒差點忘了約你出來的正事了,」他吞嚥了一口口水,「道……你也知道,這自古英雄皆愛美人,我……當然也不例外啦,我最近又看上平陽知府張恕的一名侍妾,哎呀,你不知道她的皮膚又粉又嫩,嘖嘖……當真是可以擠出水來,而張恕也很知趣,順意割愛,所以,我想娶釵兒進門,風風光光再辦一次喜宴,就怕皇上那過不了關,請你這個大紅人幫我美言幾句,往後你有何差遣,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無恥!狄雲棲在心頭咬牙罵道,臉上卻泛著一抹淡雅的微笑,「張大人,你已經有十二金釵了還不滿足,怎麼這回又有興趣再添一名紅粉青娥?」
「玉梅花下遇文臣,不曾真個也銷魂。」帷薄不修的張彩故作風流的涎笑著,「這美女如雲,取之不盎,我前雨個月才給一個算命仙相過命,他說我艷福齊天,不下天子,只要我願意,三千佳麓莫不手到擒來。」
狄雲棲心頭一跳,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這江湖街士盡多虛言,張大人豈可當真?」
「我跟你說,這名算命仙不同尋常,他是劉太監介紹給我的,據說……他給劉太監的祖墳看過風水,又說他的堂孫劉二漢天生福相,將來富貴不可限量。」張彩煞有介事的壓低了嗓音,「他很多地方都預測得挺靈驗的,我才剛和他照面,他就說我官運亨通,你瞧,我不是從侍郎一路升擢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嗎?」他一副活靈活現的口吻,「跟著,他又說我艷福非凡,家有十二金敘,將來更是妻妾如雲,不讓皇上專美於前……」
「於是,你就馬不停蹄地採花,又給自己添了一房美妾?」
「這人不風流枉為生嘛!」張彩大言不慚的頻頻笑著,「想我今年也不遇五十又二,這漫漫人生還有多少良宵,我怎能輕易錯過蕩魄銷魂,蘭因絮果的種種艷福呢?」說著,又左右開攻、輕薄狎暱地各香了兩名鶯啼燕語、翠環珠繞的艷妓一下。
狄雲棲視而不見的輕啜了一口酒,而環坐他左右兩側、妖嬈艷麗的青樓名花皆成了倍受冷落的壁花。
「張大人,但不知那位算命仙現住何處?本爵也想找他相相命,你可否代為引薦?」狄雲棲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他現住在燈市口的一家賭坊內,已不替人看命啦!」張彩極欲巴結狄雲棲,故而有意賣弄人情,「不過,由我引薦,他應該會破例替你看看,但不知我娶釵兒一事……」
「哦,這檔事你放心,我會在皇上面前替你圓個漂亮的說詞,」狄雲棲說到這,又故作費神的微蹙劍眉,「其實,這檔事你只要請劉太監隨便開個口,皇上一定點頭,何需捨近求遠找上我呢?」
「狄侯爺你有所不知,劉太監最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見他一面,比覲見皇上還難……」張彩細道端由,「也不知他瞎忙些什麼?神秘兮兮的!」
狄雲棲微微一凜,正想抽絲剝繭之際,廂房的竹簾捲起,老鴇郭嬤嬤已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美得驚人的華服書生進來。
一見到那位唇紅齒白,相貌猶比宋玉俊俏三分的翩翩書生,坐在室內的每個人只覺眼前一亮,個個看得眼睛發直,呆若木雞,除了神色陰騭的狄雲棲之外!
「爵爺,這位羅公子是你的表弟吧?他說!他頭一回來咱們這偎紅倚翠,見見世面,不巧見了你府邸的香車寶馬,知道你在也這裡尋歡作樂,便要你這位識途老馬帶他開開眼界。」郭嬤嬤叨叨絮絮地解釋著,接著眼睛一瞟,轉到坐在狄雲棲右側,那位丰容盛鬢,披著一襲紫紗的妓女身上。
「紫容,你來招呼羅公子,好生伺候著,別讓人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說完,又命人重新端荼上酒,笑不攏嘴地捲著珠簾離開了。
易裝而來的曲琬蘿故意選坐在狄雲棲的對面,神采翩翩地舉杯對狄雲棲一笑,「宣之表哥,我唐突而來,希望沒打擾你們偷香竊玉的雅興,但罰一杯薄酒,請你和張大人海涵恕罪。」接著,便故作豪邁地仰首飲盡了那杯醇酒,如白玉般光滑粉嫩的面頰已泛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呵!狄侯爺,你這位表弟當真是美得比娘們還令人心動,嘖嘖……那身膚如凝脂、欺霜賽雪的肌膚,還有那嬌紅欲滴的小嘴,真是令人銷魂蝕骨,可惜是個男的,否則……」張彩舔舔嘴巴,一臉饞涎的德行,「我拚了老命,也要把她娶回去當第十四個姨太太!好好溫存快活……」
曲琬蘿杏臉一沉,還來不及大發「雌威」,狄雲棲已繃著臉一掌擊裂了那張桃花心木桌。
嚇得張彩和一干鶯鶯燕燕面色如土,個個目瞪口呆!
「回去!我數到三,你若不回去,我就……」狄雲棲沈聲命令著面不改色、泰然自在的曲琬蘿。
「你便如何?」曲琬蘿抬高她那美麗的下巴,「一掌斃了我嗎?」
他怎麼捨得「動」她?她隨便傷了一根汗毛,他都會心如刀剮,痛憐不已的,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原則的丈夫,對於這個美麗又任性,把夫令當做馬耳東風的小妻子,他決定不假寬貸,給點顏色以示警戒。
他玩世不恭地撇撇唇,伸手摟住了坐在他身傍當足壁花的那名艷妓,親暱吮吻了她的面頰一下,面帶挑釁地斜睨著渾身僵硬的曲琬蘿,「你就坐在這看我打情罵俏吧!」說著,狠下心腸無視於曲琬蘿眼中的那抹受傷和憤怒的神色,肆若無人地和那位「受寵若驚」的艷妓調情作樂。
醋火和怒火同時焚燒的曲琬蘿,不由氣得臉色發青,一把奪過紫容手中的酒壺,狠狠地往喉嚨裡灌,那副牛飲的豪情登時讓張彩和紫容等一甘人看傻了眼。
飲盡了那壺酒,曲琬蘿的臉已如熟透的紅蘋果,佈滿了嬌艷生動的雲霞,她醉眼迷濛地衝著紫容吃吃一笑,「來,紫容,我們來罰酒拳,輸的人脫一件衣裳,我先脫,好熱……」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剛伸出顫抖的手觸向衣襟,狄雲棲已面罩寒霜地撲飛而至,氣急敗壞地將她攔腰抱起,二話不說地邁開大步速速離開了廂房,離開杏春樓所有人瞠目咋舌的視線之外,火速躍上寧陽侯府的專屬寶車。
「駕車回府!」狄雲棲沈聲命令著坐在馬車上的狄揚。
「等等,還有我,爵爺……」箏兒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戰戰兢兢避開了狄雲棲那令人毛骨膽寒的目光,畏畏縮縮地坐狄揚旁邊。
狄揚一抖僵索,馬車已飛快地駛離了繁華如夢的京師鬧市,向玉泉山奔去。
半醉半醒的曲琬蘿裝蒜地閉上眼眸,緊靠在狄雲棲的胸懷內,迷人的小嘴輕漾著一抹甜美慧黠的微笑。
孰料,狄雲棲早就看穿了她的偽裝,不假辭色的輕拍她的玉臀一下,「不准你再著男裝出門,否則……」
「否則怎樣?」曲琬蘿醉態可掬地迎視著他,模樣嬌媚可人。
狄雲棲用鼻尖摩娑著她滾熱粉嫩的面頰,「我就扒光你的衣裳,罰你只准在我的床上自由活動!」說著,又重重地啄吻了她的紅唇一下。
「如果……你也跟我一起「受罰」的話,」曲琬蘿渾身燥熱地大著膽子往下說,「我欣然受之!」說完,又急著把一張溫度驚人的紅臉蛋藏進狄雲棲的胸懷中。
狄雲棲雙眼亮晶晶地冒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好個不害臊的小娘子,為夫就成全你,回府之後你就欣然就罰吧!」
曲琬蘿半羞半喜地在他懷裹輕輕扭動身軀磨蹭著,並輕咬了他的頸項一下以示抗議,不料,卻引來狄雲棲更為開懷得意的朗聲大笑!
笑得坐在前頭的箏兒直揉耳朵,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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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琬蘿第二天仍是昏昏沉沈地睡到將近午時才起床,而狄雲棲一大清早就被皇上宣召入宮,是而替曲琬蘿梳妝更衣的工作,總算又輪迴了箏兒手中。
「小姐,侯爺對你真好,你違背他的命令,我替你捏把冷汗,豈知……他寵你寵上了天,連體罰的方法也充滿了輕憐蜜愛。」箏兒一邊替她梳發,一邊羨慕不已的說著,「像今個一早,他進宮覲見皇上,還特別叮嚀我小心照顧你,你愛睡多久就睡多久,千萬別叨擾你!」
曲琬蘿臉上漾滿了幸福的光采,望著箏兒為她插戴珠釵,「爵爺對你也不錯啊!前陣子他還說要早點做主,把你許給莫誨呢!我卻勸他稍安勿躁,」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細細透過銅鏡,欣賞著箏兒焦急又忸怩不安的怪相。「因為我不知道你這善變的丫頭,心裡真正鍾情的是誰?萬一……自作聰明弄錯了對象,豈不給你怨上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