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她哀哀地哭著,
這樣持續了一刻鐘,韓墨鐵的動作漸漸慢下來,他再大的力氣也有用光的時候。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嘴微微張著,發出痛苦的呻吟,呆滯混濁的眼也疲倦的合上了。
洛羽等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已徹底力竭,走上前,讓一群人把他解開鎖,抬進屋放到床上,為了防止再度發作,他重新又給他鎖住四肢。他已決定,在韓墨鐵徹底治好之前,不能再解開鐵鏈了。
等到一切都弄好,每個人終於放心地吐出一口氣,至少阻止了一場殺戮,就算再累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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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羽這才抱起韓潮汐回房,她的嘴角還有血痕,神色哀戚,無聲地流著淚,也不說話。
「是不是狠疼?給我看看好嗎?」因為傷在腰際,他不便去解她的衣衫,「或者妳自己看,我給妳藥,妳抹上去?」
她慢慢地搖了搖頭,困難地支起身子,撫著他的臉,「你不要緊吧?」剛才她也看到他被爹的內力震得臉色好難看。
「我沒事。」他伸手抱住她,把臉埋進她的黑髮裡。
「洛羽……」她輕輕地哭,「求求你,不要鎖爹。今天過了就把他放了好不好?他明天就會好的。」
他歎氣,「潮汐,這次我真的不能聽妳的!我們不能因為可憐他,就讓他去傷害別人。妳比我更瞭解他的危險性,是非黑白,也不用我說了是不是?」
「你不要和我講這種大道理!」她倔強地反駁他,「這世界能分得出是非黑白嗎?我活了這麼大,和爹一起從南方北上,一路上看到的事情沒有什麼是公平的!京城年年慶豐收,可是到處水災旱災,皇帝有看到嗎?那些貪官有看到嗎?這山上的所有人都是無父無母,難道都是因為天災嗎?爹剛才也說了,他全家五十多口人,一下子全死光,他還有個剛滿月的孩子呢,不也死了嗎?你怎麼忍心去鎖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人?」
「這個世道是不公平,但我們就要隨波逐流嗎?更何況,被妳爹殺掉的人就不可憐嗎?道理是一樣的!妳想想,如果以後妳爹的病真的好了,他知道了所有的事實,他一定也會同意我今天的作法!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不要讓他以後承受太多的痛苦。妳放心,我會盡快醫好他。我看得出,他發作起來反而能記得以前的事,有了鐵鏈,我們不怕他再發作,我可以引他說話,瞭解他的過去,我才能把他最痛苦的事引出來,說出來就會好的!」
「那……」她吸著鼻子,「等瞭解爹的過去,我們給他報仇!殺了那個壞人!」
「好!但妳也要答應我,不許再感情用事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去解開他的鐵鏈!」
「嗯,我答應。」她輕聲說了一句,皺了皺眉,只因腰上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哎喲」一聲。
「快把衣衫解開吧,我拿藥給妳,擦的時候注意要抹勻,還要輕輕的按摩,把瘀血揉散了才不會留下瘀青……」
「好複雜哦,你給我擦吧!」她打斷他。
「我怎麼給妳擦?男女授受不親!」洛羽把藥給她,站了起來,「很晚了,妳休息吧,明天見!」
「不要走嘛!再陪我一會兒!」
「妳快擦藥,好好休息!」他微笑著離開了。
韓潮汐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一邊吃力地解開衣衫自己擦藥。
真是麻煩,男女授受不親?哼,什麼破禮教?
第七章
韓墨鐵這一場病發作下來,足足在床上睡了半個月,終日都不甚清醒,洛羽只得每日以針灸和藥草一起治療。有時候他會醒來,但意識仍然不是很清楚,幻覺與現實在他腦海中交錯;他常在睡夢中喊「小娃兒」,有時也會喊「爹」、「娘」、「和娘子」,但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沉睡著。他睡著的時候完全沒有平日的戾氣,有時還會微微的笑,大概正如他所說的,夢到了美麗的江南吧?
洛羽常常會不自覺地停下來注視他的睡容,看著一個可憐的父親思念自己的孩子,他也會深深的感動起來。
韓潮汐的傷也好了,她畢竟還算明理,又見爹韓墨鐵在洛羽的治療下,臉色一日此一日紅潤,大概離痊癒之日不會太遠,也就沒有吵著要解開鐵鏈,只是暗自擔心萬一韓墨鐵清醒過來,她該怎麼解釋把他鎖起來的事。
這天,用過晚飯後,洛羽照例到韓潮汐房裡把藥拿給她。
「今天擦完這一次應該就差不多了,沒有瘀腫了吧?」
「我怎麼知道?」她嘟著嘴坐在床上,「我又不是大夫!」
「只是讓妳看看,這樣都不會嗎?」
「我就是不會啊,我都是亂擦的,你說的什麼力道均勻,我一點也不懂,昨天晚上我好像還有看到一塊碗口大的瘀青呢!」她胡扯著。
「是嗎……不會吧?」洛羽壓根兒不相信,自己的藥他很清楚,就算是胡亂擦,過了這麼多天也該好了。
「你不相信你自己看啊!」韓潮汐笑嘻嘻地說。
他尷尬地擺擺手,「那倒不用,這樣好了,妳再擦個幾天,很快就會好的。」
「什麼很快呀,我昨天晚上疼得睡不著呢!我看肯定有其他的病,」她硬把洛羽拉到床邊,「你這個大夫一點也不負責任。」
「潮汐……」這個小鬼靈精是真的不懂還是假不懂?
韓潮汐嘻嘻一笑,紅著臉摟住他,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你不肯看我就親你,親到你肯看為止,反正我留下瘀腫不退也不要緊,別人又看不到。」
這丫頭居然還拿親嘴當有趣,這不是火上加油嗎?
洛羽忙著制住她,苦笑道:「妳存心的是不是?」
「我就是存心的!你老是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又愛跟我說大道理,我才不要聽呢!」她一邊說一邊又連連親他。
洛羽喘著氣將她推開。「妳別鬧了,妳知不知道這是在玩火?」
「玩什麼火?我是火,還是你是火?」韓潮汐乾脆把整個身子都貼上他。
雖然她年紀小,但從小走南闖北,對男女之間的事也多少知道一點:她喜歡洛羽,喜歡親他抱他,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即使一顆心咚咚亂跳,緊張得要命,她還是很勇敢地把雙唇貼上去,調皮地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這幾天她不但親上癮,也親出經驗來了。
洛羽的氣息變粗,順勢摟緊她的腰,貼著她的唇不再放開,慢慢地把她壓倒在床上。他的吻開始變得火熱,似乎要把她燃燒殆盡,韓潮汐這才感到害怕起來,縮在他的身下,感覺他的唇落在自己的耳垂上,輕輕咬著,她的全身瞬間掠過一陣酥麻。
洛羽以不同於平時的壓抑嗓音道:「小丫頭,火是妳自己點的,要後悔就趕快,否則等一下妳想逃就來不及了!」
「我不逃。」即便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韓潮汐還是用力地摟住他的脖子,用癡迷夢幻的眼神望著他,主動吻上他的唇,動情地說:「讓我們一起燃燒吧!」
洛羽所有的意志一下子全部瓦解,空氣中散發著甜膩火熱的氣味,他完全融化在她令人瘋狂的野性和溫柔裡,細細品嚐她全部的甜蜜,在她身上留下自己專屬的印記……
月亮,羞澀地躲進了雲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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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沁骨的寒意,厚厚的白霜鋪滿大地,晨光悄然爬上窗,淡淡地灑進來,屋子裡瀰漫著令人沉醉的暖意。
韓潮汐從睡夢中醒來,微微轉動一下頭,長髮隨即如瀑布般散開來,下一刻,一隻大手突地橫過身,緊緊地將她擁住。
她的耳際傳來洛羽憐惜的聲音:「妳醒了?」
她的臉頰火燙,但還是甜甜地回應他:「對啊,早!」
洛羽輕吻著她細嫩的頸子,「還疼嗎?」
「嗯……」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開頭挺疼的,後來就好多了。」
他笑了起來,大手滑向她的腰際,那兒早就沒有瘀腫了;明知道她是騙他,他還是要檢查過才安心。
「咦,這是什麼?」韓潮汐的臉頰在他胸膛上貼住了一樣溫涼的東西,她好奇地支起身,發現那原來是一個小小的玉如意,在晨光下散發出柔和溫潤的光芒。「好漂亮,你自己買的嗎?」
「不是,這自我出生時就帶在身上,大概是我爹娘留給我的吧。」
「對了,我好像沒有聽你說過你爹娘的事,你見過他們嗎?」
洛羽用手指繞著她的長髮,搖了搖頭,「沒有,我師父在庚申年的冬天,杭外一處郊外的草叢裡撿到我,那時候我才滿月,身上就只有這個玉如意和一本叫作『黃帝內經』醫書。」
「黃帝內臠?就是你書房裡的那本嗎?裡面還有提字呢!」她的記性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