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如果說他執意要管呢?」
「他能怎麼管?」
「妳怎麼說都是堂堂公主,靳尚書娶妳過門卻沒有善待妳,害得妳離家在外漂泊,要找個罪名治他,沒那麼難吧?」
關雲揚還是那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彷彿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和「威脅」這兩個字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呵呵……」他但笑不語,任由他們這對玩了那麼久,著實到了他容忍的極限了。
先前不插手,是因為他那雙眼看得很明白,這一對明明就是郎情妹意,成了親應該就水到渠成了,可誰知道,他們還真有本事,將這布得好好的局玩成這樣。
所以他若再不出來攪和攪和,只怕他們還不知道要磨到什麼時候呢!
而他,可沒有太多的耐心。
「把話說清楚!」東方昭儀瞪著一臉笑意的他道。
誰知他只是聳了聳肩,什麼也沒說,然後像來時倏忽出了門,身形忽然拔地而起,盤旋上了天,只留下一句話給眼睜睜地看著他飄離的東方昭儀。
「他……是妳想保護的人吧?想保護他,只怕妳得在他身旁守著了。」
他這段子虛烏有的話,為的便是想逼出她的擔心,進而證明她的真心。
守著?!
留在原地的她愣愣的想著。
若是不守著就會出事嗎?
那……她究竟該怎麼辦呢?她能守著他嗎?他願意讓她守嗎?
第九章
「福氣哥哥,你是來祝賀我的嗎?」
一夜轉輾無眠,天方露曉,東方昭儀已經從榻上起身,準備悄悄地去靳府走一趟。
或許去看上一眼並不能改變什麼,不過去提醒他一聲,讓他萬事小心,這至少是她能為他做的。
但她才開門,就見褪去宮人服飾的福氣站在她尚未開張的賭場門口。
她雖然心急著要去靳府,然而念在兩人是血親的份上,也只好延請他進門。
才落坐,她奉上一杯茶,望著一臉毫無表情的小福子,縱使心裡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她仍忍不住如此希冀的問道。
「我是來勸妳的。」小福子的回答果然如她所料。
「勸我什麼?」他要勸她什麼,她其實心知肚明。
東方昭儀暗歎了一口氣,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
過去的早就過去了,這麼執著究竟有什麼意義?
她很清楚,皇上對東方家蒙冤的事是心知肚明,否則他不會這般善待她,不說破只怕是因為不能說破,畢竟朝廷中的權力鬥爭常常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她懂,所以她選擇原諒和遺忘。
「我來勸妳回宮……」
「福氣哥哥,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淡淡的語氣,堅定的心意,她沒讓他有機會把話勸出口,直接就把話給說死了。
「這世上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語氣森冷,他的眸中有憎有恨。
「大堂哥……」八年來,這是東方昭儀第一次這麼喊他。「遺忘好嗎?」
「不行!」眸中的憎意加劇,那森冷的眼神讓她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你這是何苦呢?皇上這麼待我,難道還不能夠讓你明白,他知道一切,但卻不能說破嗎?」
「既然知道一切,就該還東方家清白。」
「他有他的苦衷。」
「所以東方家注定活該,注定莫名其妙的被誅殺殆盡?!」小福子愈說愈氣,一雙緊握著的拳泛起粗粗的青筋。
望著他,東方昭儀無力了,在這一刻她知道她這個唯一的親人已經走火入魔,憎意成了他的心魔。
「對不起。」
她只能這麼說,也只想這麼說。
從來她就不想報仇,而現在,她更不想了,她要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往的陰霾。
「妳真的這麼執意要背叛東方家嗎?」小福子咬牙質問。
「我只是要過我自己的生活。」她再次重申。
「很好、很好……」突然,他不怒反笑,但那抹陰惻惻的笑容卻較他原本的怒氣更加駭人。
東方昭儀靜靜的看著他的模樣,腦中頓起戒心,正想揚聲叫人,他卻突然轉過身走向門口。
看著他離去,她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以為他終於放棄想要離去,可誰知他竟霍地一把闔上大門,然後落了門閂。
「你要做什麼?」
「既然妳執意背叛東方家族,而我一旦少了妳也無法成大事,那麼……」探手入懷,他取出一個火折子。
望著他的舉動,她不解,而沒等她開口問,小福子自己就先解釋了。
「我早在這房子四周都灑上油,如果妳不答應回宮,那麼我就和妳一起下地獄去向咱們那些枉死的族人請罪!」
話才說完,不給她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小福子已經點燃手中的火折子,然後朝著窗外扔去。
不一會,熊熊的火光開始在窗外竄燒起來。
他這幾近瘋狂的行為,讓東方昭儀愣在原地好一會,終於反應過來時她隨即轉身往樓上跑去。
經過這幾年,對生死她早看得很開了,可是秋蘭還在樓上,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人為她賠上性命。
眼看著她跑上樓去,小福子也不追。呵呵,反正這熊熊的大火很快就會吞噬這整間屋子,到時不管在樓上或樓下,她都一樣要跟他一起下地獄贖罪去。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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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輕輕的囈語從巧心的口中逸出,才聽到那幾不可聞的聲音,靳重嶺在瞬間就搶至了榻前。
「巧心,大哥在這,有什麼不舒服的跟大哥說。」
他急急地握住妹妹白皙的纖手,就見甫睜眼的巧心完全不說話,只是一臉驚愕的瞪著前方。
「妳怎麼了?妳別嚇哥哥。」一把將她給擁入懷中,他輕輕搖著像是失了神的妹妹,急急地問著。
「大哥……我看見了……這是真的嗎?」
有光、有影,有色彩!
這些她早就淡忘的記憶因為眸中所見變得既清晰又真實,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呆愕地問著。
「妳說什麼?」
不只是她,就連他也不敢相信。
「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什麼瞧得見了?」在愣了好半晌之後,巧心心緒激動地握著兄長的手臂問道。
「我……」靳重嶺望著她激動的模樣,方才大夫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小姐的身上並無病根,原先中毒的脈象已不復見,而且那脈象還較之前來得穩定,這陣子小姐身子骨調養得宜……
大夫的說法,和妹妹那突然瞧得見的眼睛,在一陣紊亂之後,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東方昭儀的聲音--
我其實並沒有對巧心下毒,那些我給她的解藥也不過是能夠補氣血的藥丸……
難道……她說的是真的?
這樣的念頭才堪堪閃過他的腦際,他已經揚聲喚來巧心的貼身丫鬟,在吩咐她好生照顧小姐之後,他人便閃出門外。
有些事,他得去好好地弄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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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一回事?
望著眼前的一切,靳重嶺的心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幾乎無法喘氣。
那熊熊燃燒的烈焰,幾乎奪去他的心魂。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願意承認,他對她的在乎早就超過自己願意承認的份量。
他的抗拒不過是一種自我欺騙,他不想承認自己還會傻得去愛人,所以死命地認定東方昭儀是個不值得他用情的女人。
然而巧心的雙眼能重新瞧見的事實,卻讓他再也無法再騙人騙己。
就算她曾經是皇上的妃子又怎樣,就算她粗魯得不像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又怎樣?
他就是愛上了她,在不知不覺中。
可是,明白了,卻來不及了嗎?
不……
一陣椎心的痛硬生生地襲來,靳重嶺想也沒想的就往那熊熊烈焰中奔去。
他得去找她,至少要告訴她,他其實是愛她的,只是因為往事和太多的驕傲而卻步。
就在他愈來愈靠近火場之際,一隻手拍上他的肩頭。
「喂,你瘋了,火那麼大,你想去送死嗎?」
「放手!」
冷冷地,他頭也不回的喝道,現在他滿心只想著要去找東方昭儀,要告訴她他心裡的話。
「我放手,然後眼睜睜地看你去送死,你覺得可能嗎?」
關雲揚瞪著他,忍不住懷疑他是怎麼考上科舉入朝為官的。
更忍不住讓他懷疑的是,東方昭儀怎麼會對一個這麼後知後覺的人動了心,害他差點沒累得半死。
要不是他思慮縝密,早就在東方昭儀身側佈滿盯哨的人,這會,他又哪能及時出現?
不過他忘了想到的一點是,這個靳重嶺好像是他送到東方昭儀的面前的厚!
「放手!」被關雲揚箝制著,所以邁不出步伐,靳重嶺冷冷地又喝了一聲。
「好,我放手。」
這次關雲揚倒是從善如流的放了手,而就在靳重嶺義無反顧的要走進火場裡時,關雲揚突然轉頭朝著自己的身後喊道:「公主,妳再不出來,這個傻子就真的要往火裡衝去送死了,妳捨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