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左眼跳災、右眼跳財,若照相書上的說法,那今兒個肯定沒好事兒發生!
合上相書,玲瓏索性將自己獨自關在寢宮裡躲災避禍,無所事事之下,只好捧著雙頰、嘟著粉唇和梳妝鏡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看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差點變成了鬥雞眼……
哎呀!她滑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而且極不端莊的噗笑出聲。
做個「縮頭王八烏龜」可不是她堂堂大清皇九格陪的個性啊!
管他是災是禍,反正都有她皇阿瑪挺著,不是嗎?不知道自己在這兒窮擔心什麼!
自嘲的對自己扮個大鬼臉後,她起身踏出房門。
該上哪兒呢?她自忖著。接著靈機一動,對了,去給額娘請個安吧。
聽說今兒個皇阿瑪在早朝時,不知聽到了什麼消息,龍心一陣大悅,一下朝便喜孜孜的朝額娘住的靜寧宮奔去,似乎透露出什麼喜訊,令人匪夷所思。看來她得去瞧個究竟。
她足蹬秀麗的花盆底鞋兒,無視身旁太監、嬤嬤們露出異樣的眼光,輕盈的身影兒一路上蹦蹦跳跳,一點兒也不怕摔著,旗頭兩旁的珠串墜飾還因搖晃而激盪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拐個彎兒,靜寧宮就在眼前。
這時,守在靜寧宮門外的一干宮女看到玲瓏格格前來,紛紛曲膝行禮。「格格吉……」話未落,就被玲瓏揮帕阻止。
「起喀、起喀。」
雖然貴為乾隆皇帝獨寵的小九格格,生來注定富貴榮華命,但偏偏她的個性就是相當隨性豪爽大方。
「恭喜格格、賀喜格格。」靜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小鳳仙」笑吟吟的迎上前來,劈頭就向她道賀。
「鳳姨,什麼恭喜、賀喜的?您一下子把我給弄糊塗了。」玲瓏蹙起秀眉,歪著頭一臉不解。
小鳳仙待她如己出,因此她以「鳳姨」尊稱。
「皇上今兒個在早朝時,將你指給了鎮國大將軍烈風了,所以鳳姨這才向你道喜啊!」小鳳仙溫柔的拉過她,打從心底為她高興。
指婚?玲瓏嚇了一大跳,倏地縮回手,抖顫著唇辦說:「我……我不嫁!」
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為什麼?」小鳳仙急切的問。
「鳳姨,皇阿瑪是不是討厭玲瓏了,所以才隨隨便便就將玲瓏給指了婚?」玲瓏六神無主的胡亂猜測,杏眼浮上一抹黯淡之色。
小鳳仙將她輕擁入懷,心疼的說:「傻孩子,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十八歲了,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你皇阿瑪當然得為你的將來打算打算,你說是不是?」
「可是我想永遠待在皇阿瑪身邊孝敬他呀!」不想被起疑,玲瓏趕緊找個理由。
小鳳仙正想說話時,一道渾厚爽朗的男聲插了進來。
「好、好個永遠陪在皇阿瑪身邊的孝順丫頭,今兒個朕總算知道沒有白疼你了!」乾隆高碩的身軀出現後,靜妃娘娘柔美的身影也隨後出現。
「皇阿瑪,人家還不想嫁人,請皇阿瑪收回成命,好不好?」玲瓏撒嬌的投進乾隆懷裡,抗議地嘟起唇瓣。
「真是個傻丫頭。」乾隆低沉的笑出聲,伸手輕觸愛女的粉頰。「朕也捨不得你嫁啊,但是君無戲言。今兒個早朝時,朕得到烈風傳來平定邊疆亂事的消息,一高興下,便當著滿朝文武百官以及烈王爺的面親口允了這門婚事,萬萬不能反悔啊。」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嫁人嘛!」玲瓏滿臉憂愁,用可憐兮兮的語氣想打動乾隆皇。
「別可是了,一切由朕作主,現在就等烈風班師回朝,朕會再親口向他提這件婚事。」乾隆寵溺的語氣中,隱含著一國之尊不容違抗的氣勢。
「額娘……」玲瓏帶著乞求的眼光轉而看向靜妃娘娘。
靜妃娘娘沉默無語,以眼神表示她是站在皇上這一邊的。
「丫頭,你不是最喜歡看洋玩意兒嗎?走,跟朕去瞧瞧那些外國使節又進貢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來著。」乾隆好心情的問著愛女。
玲瓏搖頭推辭,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心情欣賞那些新奇有趣的西洋貢品了。
指婚?!老天!她該像其他姐妹們乖順的等著上花轎嗎?
不!與其做她不喜歡的事,倒不如叫她跳河自殺算了!
看來她得想想法子了。
第一章
北京城 醉煙霞酒樓
夜色悄悄地籠罩在天子腳下繁華的北京城。黑夜的降臨對這間全城最富盛名的「醉煙霞」酒樓來說,天色愈暗,上門享樂的客人就愈多,很快地整個酒樓已是人聲鼎沸、歌舞昇平了。
玲瓏一身富貴公子的打扮,優閒的走進這間城內首屈一指的豪華大酒樓,她邊走邊看,觸目所及,到處充斥著中土異邦、三教九流的賓客,真可謂各路人馬都有。他們恣意的飲酒尋歡取樂,放肆地和歌姬舞孃眉目調情,呈現一片紙醉金迷的奢淫景象。而一股妖邪的氣息卻不著痕跡的環繞著她,從門口一路直到就座。
縱使男裝打扮的玲瓏隱身在角落裡,仍是吸引了不少人注目的眼光,帶位的掌櫃就是其中之一。
說實在的,這位年輕公子哥兒長得真是俊俏動人,彎眉、杏眼、巧鼻、櫻唇,眉宇之間,隱含著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嬌貴之氣;可惜身為男兒之身,否則這絕對是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
雖說這張絕美容顏確是人間罕見,但他卻不該出現在這間龍蛇雜處的「醉煙霞」裡。
見掌櫃發呆,玲瓏美眸斜睨,將其摒退。
她執起一隻瓷杯淺酌了一口,柔聲歎口氣,神情若有所思,纖指不自覺地輕撫一把放在桌上的長劍。
「格格,咱們私自溜出宮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你不怕皇上因此降罪咱們?」
前面走來一名清秀嬌小的書僮,擔憂著一張小臉來到主子身旁。
玲瓏放下瓷杯,冷睇了來人一眼,不在乎的說:「如意,本格格偷溜出宮又不是頭一遭了,我皇阿瑪有什麼好降罪咱們的?」
「話是不錯,可是格格你這次是『逃婚』,非同小可啊!」如意小心翼翼的說,怯怯的看著主子,很怕她生氣。
「再提逃婚這兩個字,本格格就砍下你的小腦袋!」玲瓏忿忿的別開眼,心中直犯嘀咕。
要不是皇阿瑪亂點鴛鴦譜,她也不必在外面流浪了。
「如意多嘴,如意該死!」如意臉色發白,趕緊下跪,渾身顫抖。
「起來吧,瞧你抖成這副德性。打從你跟了我,何曾見我為這種小事兒責罰過你?」玲瓏輕笑。
「謝謝格格開恩。」如意拍拍胸脯,大大的吁了一口氣。
出於肺腑,如意對玲瓏格格有著深深的敬重,因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誰都知道皇宮裡的皇格格們的名聲早已「惡名沖天」,她們的個性一個比一個驕蠻刁鑽,只要心情一不好便找奴才出氣,她就因此差點一命嗚呼。玲瓏格格知道後,二話不說當場救下了她的小命,還將她收為貼身丫環,甚至不許她以奴才自稱。對於這個沒有架子的主子,她真的好生感激。
她曾經侍奉過不少皇格格,但卻沒有一個人像玲瓏格格一樣只要奴才們受了什麼冤屈,找她伸冤準沒錯;可想而知,主子在宮中自然樹敵不少。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玲瓏出聲叫她。
「格格,你有沒有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好詭異?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如意害怕地瞧瞧四周朝她們看來的目光,個個似乎都不懷好意,她搓著手臂,打了個哆嗦。
「有我在,你怕什麼?還不去瞧瞧吉祥貝勒來了沒有。」玲瓏沒好氣地賞給她一個白眼。
「如意這就去瞧瞧。」她深吸一口氣,挺胸壯膽。
「甭瞧了,我這不是來了嗎?」吉祥貝勒輕快地走向她們。
來人長得白淨秀氣、唇紅齒白,舉手投足間相當女性化。
「小祥子,你怎麼到現在才來?」玲瓏習慣性的稱她這位青梅竹馬的小名。
「沒辦法。」吉祥聳了聳肩,坐在她的身側。「我怕被人跟蹤,壞了你的事,所以多繞了點路,好避人耳目。」
玲瓏啜了口茶,好奇的問:「對了,你約我來這裡到底是要看什麼人?」
每每遇到棘手的問題時,她總會來找這位「姐妹淘」商議解決的方法。
「你未來的夫婿。鎮國大將軍。烈風是也。」吉祥不疾不徐的說。
噗!玲瓏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個名字,極不文雅的噴出茶水。「你明知我逃婚了,又叫我來這裡看他做什麼!」她嘔氣吼道,起身想走。
如意和吉祥很有默契的同時拉住她,一人一邊。
他們對玲瓏的個性相當瞭解,因為她向來隨心所欲慣了,沒有人可以勉強她做不喜歡做的事。
「小九啊,聽我一言,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樣子你才有扭轉乾坤的機會啊!」心思比女人還細密的吉祥貝勒試圖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