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完,南宮朱衣奔到門口,搶過侍衛的佩劍,直接往脖子上一抹,卻讓眼明手快的閻碔給阻止了。
他一把揪住南宮朱衣,「想死?沒那麼容易!來人,將她押入天牢監禁,除非是我的命令,否則任何人都不准……」
「慢著,皇上,母后有話跟這丫頭說!」黎容雁突然開口,並走到南宮朱衣面前,對著她說道:「丫頭,看著我的眼睛,我有話問你。」
南宮朱衣氣呼呼地看了黎容雁的眼睛一下,旋即又別開頭。
黎容雁說道:「看著我的眼睛。」
南宮朱衣心想,我才不要看你的眼睛呢!你的眼睛又沒有聿豐哥好看,我為什麼要看你的眼睛?
可不知為何,南宮朱衣明明不想看她,卻又忍不住去看她;而這一看,南宮朱衣登時覺得她的眼睛有種說不出的魅力,教人捨不得移開。
黎容雁繼續說道:「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南宮朱衣傻傻地說:「南宮朱衣。」
「好,南宮朱衣,你現在很累了、很累了,你全身都沒有力氣,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說也奇怪,南宮朱衣被她這麼一說,真覺得自己很累,覺得自己想睡覺。她立即小嘴一張,打了個好大的呵欠,隨即掙脫了閻碔的手往地上一躺,就這麼大剌剌地睡著了!
閻碔看得目瞪口呆,「母后,你……」
黎容雁微微一笑,「這叫攝心術,當年我就是用這攝心術,讓惠妃那賤人自我了斷的。」
「那這丫頭……」閻碔指著地上呼呼大睡的南宮朱衣。
「你想利用她引來楚聿豐,是嗎?我的寶貝兒子,不需要這麼麻煩,母后可以利用她替你殺了楚聿豐,再替你得到九鳳玦。」
閻碔大喜過望,「母后,此話當真?」
「母后何時騙過你?」
「孩兒在此謝過母后!」
在花萼相輝樓裡,南宮朱衣百般無聊地走來走去,一會兒摸摸牆上的字畫,一會兒又看看桌案上擺設的花瓶古董,甚至跑去翻出幾本書來看看。
可素來和書本沒什麼交情的她,和這些大字兄弟們相看兩相厭,她不是呵欠連連,就是瞌睡打個不停,差點就趴在桌上和周公下棋去了。
第八章(1)
於是,她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為什麼聿豐哥還不來救她呢?她已經在這兒等他好多天了耶,等得她望穿秋水,頭髮都白了兩根,成天只能無聊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看螞蟻打架。為什麼聿豐哥還不來?難道是大哥傷了聿豐哥,所以他不能來?不會的,大哥和聿豐哥是好朋友,雖然很久沒見面了,但兩人還是好朋友,好朋友怎麼會害好朋友?
會不會是因為聿豐哥已經知道自己是南宮無咎的妹妹,所以生氣不來救她了?不會的!聿豐哥才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況且他和大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知道自己是好朋友的妹妹,他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生氣?那聿豐哥為什麼還不來救自己呢?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受苦受難嗎?
其實也不算是受苦受難,打從那天被閻碔倒吊,被黎容雁那老太婆打了二十個巴掌後,她就沒再吃過什麼苦,甚至一日三餐都有宮女送來。只是她向來活潑貪玩、愛講話,一個人被關在這死氣沉沉的花萼相輝樓,沒人可以陪她說話,悶得快發瘋了,所以她好希望聿豐哥快點來救她,但他為什麼不來呢?
南宮朱衣在心中第一千二百三十五次想著,無聊地蹲在地上,抓過兩隻螞蟻湊在一起,對著無辜的小東西說道:「喂!你們兩個,現在開始打架!打贏的晚上可以加菜喔!我會把吃剩的雞腿,分一小塊給它,所以快點打吧!」
這螞蟻哪聽得懂她南宮大姑娘在說什麼呢?只見兩隻螞蟻互相用觸角一碰,旋即掉開頭各自找食物去了。
南宮朱衣瞪大眼睛喝道:「叫你們打架沒聽見嗎?打架打架,快點打架!姑娘我最喜歡看螞蟻打架了!」她又伸手把兩隻小螞蟻兜在一起,硬是要它們打架給她看。
可憐的小螞蟻哪懂得什麼打架?又是互相一碰頭,然後掉頭又走。
見狀,南宮朱衣生氣了,指著小螞蟻大聲叫道:「笨蛋!全世界最笨的笨蛋就是你們了!叫你們打架沒聽懂嗎?快點打!不然我捏死你們喔……」
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窗戶邊傳來:「如果可以叫螞蟻打架的話,那麼也可以叫蚊子去採花蜜了。」
南宮朱衣氣憤地叫著:「我就是要叫它們打架,怎樣?難道你不服氣……」
她說到一半猛然住口,抬頭向窗戶看去,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正衝著她笑,那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楚聿豐又是誰?
南宮朱衣丟下兩隻螞蟻,興奮地衝向窗邊,「聿豐哥、聿豐哥!」
楚聿豐輕飄飄地跳進屋子裡,適時接住她直衝過來的香軟身子,將她摟入懷中。
「朱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南宮朱衣將小臉埋在楚聿豐胸前,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十分享受地說道:「聿豐哥,你好香!比那醜老太婆所薰的薰香香上一萬倍。」
楚聿豐微微一笑,「傻瓜!男人身上只有汗臭味,哪來香味?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南宮朱衣點點頭又搖搖頭,繼續賴在楚聿豐身上,緊抱著他不放。
楚聿豐不解,「點頭是什麼?搖頭又是什麼?」
「點頭就是閻碔那臭雞蛋叫人把我倒吊起來,一直逼問你的下落,可是我什麼都沒說喔!還有還有,黎容雁那醜老太婆命人打了我二十個巴掌,你瞧!人家的臉到現在還腫腫的呢!」
楚聿豐眉頭一擰,果然看見她那雪嫩雙頰上猶存的指痕。
他愛憐輕撫著,「一定很疼吧?」
「嗯!疼死了!可是我也很努力報仇喔,把她的祖宗一百二十代全部請出來問安,尤其是她的祖奶奶,我有特別加重問候喔!」
楚聿豐啞然失笑,「那搖頭呢?」
南宮朱衣的小腦袋瓜一偏,「搖頭是指從那天開始,他們就把我關在這裡,既不審問我也不放我,就是把我關在這裡,害我每天無聊到只能看螞蟻打架;聿豐哥,你沒事吧?大哥有沒有傷了你?我瞧他那天打了你,你有沒有受傷?」
楚聿豐搖頭,「他不會傷我的,他只是想向我借九鳳玦,好去見我大姐。朱兒,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的?如果沒有的話,我們走吧!一會兒讓人發現就很難脫身了。」
這時,南宮朱衣沒有動作,只呆愣地杵在原地,臉上一片茫然,「九……九鳳玦?」
「是啊!無咎只是想借九鳳玦,因為大姐說過,除非他能找齊九塊九鳳玦,否則終生不再見他。」
南宮朱衣還是傻愣愣地重複那句:「九鳳玦?」
楚聿豐劍眉一蹙,發覺南宮朱衣有些不大對勁,「朱兒,你怎麼了?」
可南宮朱衣仍舊重複說著:「九鳳玦、九鳳玦、九鳳玦……」
「朱兒,你怎麼啦?是不是閻碔對你做了什麼……」
楚聿豐話說到一半,便陡然止住了。
他無法置信地瞪著南宮朱衣,瞪著南宮朱衣手上那不知從哪兒多出來的匕首,而那匕首此刻正刺入他身子裡,鮮血汩汩流出。
「朱兒,你……」
至於南宮朱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只是呆呆地重複著:「九鳳玦,我要殺了擁有九鳳玦的人!我要殺了擁有九鳳玦的人!」
京兆府內,在一家客棧的後院雅房裡,南宮無咎正解開楚聿豐的衣衫,審視著他身上的傷口。
可楚聿豐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他的注意力全在一旁昏睡不醒的南宮朱衣身上,「無咎,朱兒到底怎麼啦?為什麼她會突然拿刀刺我?」
南宮無咎皺著眉頭,本就鬱鬱寡歡的俊臉上,又多出幾分擔憂,「別說話!你傷得很重,而且那刀子上有淬毒,若不趕緊幫你解毒,我擔心會有後遺症。」
原來南宮無咎因為放心不下南宮朱衣,所以在楚聿豐離開後,便也尾隨前來。
朱兒這丫頭天真有餘、機伶不足,論鉤心鬥角,更是差閻碔他們十萬八千里,否則當年閻劭怎會明知兒子在敦煌,卻不肯將兒子接回東秦國繼承王位呢?幸好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來了,救了性命垂危的楚聿豐,也免於讓九鳳玦落入閻碔手中。
南宮無咎搖頭,「別擔心朱兒,你忘了當年我和你大姐兩人,一個被封為醫神,一個被封為醫仙嗎?既被封為醫神和醫仙,那就多少有些過人本事,不然豈不辜負了醫神和醫仙的雅號?況且即使我不行,還有你大姐在,你擔心什麼?九鳳玦呢?你放到哪兒去了?」
楚聿豐的眼睛卻還是緊盯著南宮朱衣,「在我懷中,你拿出來用吧!」
南宮無咎伸手到楚聿豐懷中掏出九鳳玦,依著他所知道的方法替楚聿豐解毒,他一邊做一邊問:「聿豐,你聽過攝心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