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昨天晚上,不過春雪說白天迎親的時候二夫人就神色不對,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彷彿掉了魂兒似地,到了晚上春雪送茶水去,就發現二夫人不見了。」輕紅還來不及說話,一旁一直沒開口的花似芳卻說話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望向輕紅,「和七年前一樣,這兩兄弟就是放不下那女人,甚至為她兄弟鬩牆、大動干戈,弄得一個家不像家,走的走、散的散!」
「娘!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這樣說?」輕紅被她的話給弄得不知所措,為什麼和蕭森告訴自己的完全不一樣呢?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慌與沈重如同巨石般壓上胸口,想到蕭森和慕容徹兄弟二人為了依依大動干戈,兄弟鬩牆,她就不覺一陣暈眩,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就是這樣我才催著森兒趕快娶你過門,想讓那女人死心,沒想到森兒仍舊躲不開她。」花似芳喃喃自語著。
突然她轉向秋文,「秋文,你出去把門帶上,沒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進來,也不准偷聽,包括你在內!」這話說得聲色俱厲,秋文知道茲事體大,大氣也不敢喘一個,趕忙退了出去,將門關好,並吩咐所有的人離開。
「娘!」輕紅憂心地站著,對於自己即將聽到的事,她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只能搓揉著微微疼痛的胸口,不停地叫自己鎮定。
「來,坐下,慢慢聽我說!你大概知道梅依依是怎麼進慕容家的門吧?」娘倆坐在炕上,花似芳問道。
「嗯!森哥哥告訴我,她賣身葬父,讓公公買了回來。」
「沒錯,千錯萬錯就錯在慕容景買她回來後卻沒有立即娶她過門,讓不知情的兩兄弟紛紛對她產生好感。有一天徹兒陪我上五台山還願,家中只剩下森兒和依依,她也不知怎地竟被人奪去清白,徹兒以為是森兒做的,硬逼著森兒娶她,但森兒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於是兄弟兩人大打出手,森兒眼見受了不白之冤,一氣之下就離開了慕容家,隔沒多久徹兒也跟著離開,剩下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輕紅不斷搖著頭,她不相信蕭森是這種始亂終棄的人,如果他當真佔了依依的清白,不會不承認的。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事實真相呢?為什麼要說依依是在山裡遇到壞人呢?難道是依依在說謊?但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節與一輩子的幸福,若非十分肯定,豈可亂說?不會的,不會的,蕭森如果是這種人,那麼自己在認識他的這段時間裡,有多次的機會他都可以奪去自己的處子之身,為什麼非得等到拜堂成親之後呢?甚至不惜一切和大哥做生死之鬥,甚至傷在大哥手中?
「紅兒,別亂想,森兒雖個性倔強,卻很有擔當。是他做的事絕不推諉,但他沒有做過的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的。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受了冤枉,而依依又一口咬定是他的情形下,斷然離家的原因。」
「那究竟是誰做的?」
「這只有依依自己才知道了。」
雖然這樣,輕紅還是心亂如麻,更何況現在她是蕭森的妻子,任何一個女人在聽到丈夫涉及這樣的事,又有幾個能保持鎮定不亂想的?記得那夜她不也是親眼看到依依和蕭森抱在一起相互擁吻嗎?
不論蕭森是否真的做過那件事,他和依依之間絕非他說的那般簡單,否則依依又怎會在他成親的當天離奇失蹤呢?要走,七年之中,難道沒有機會走嗎?為什麼以前不走而現在才走呢?唯一合理的答案就是……
她在等蕭森回來,等蕭森娶她,如今蕭森娶了自己,所以在傷心失望的情形下,才會離開等待七年的隴翠閣吧?
想到此,輕紅覺得一刻也坐不住,她匆匆想了個藉口離開花似芳,眼見四下無人,便悄悄出了後門,她認為必須找到依依或蕭森弄清楚這件事。
循著日常採藥的地方,輕紅一處一處地慢慢找,甚至連草叢矮樹堆也不放過,因為如果依依存心不讓人找到她,自然會避過大路專挑小路,說不定還是人跡罕至的山間蹊徑呢!
雖然對這一帶並不熟,但憑藉著以往在深山樹叢中採藥的經驗,輕紅對於山勢路徑的直覺判斷異常正確。因此她仔細地觀察著地上的足跡腳印,終於在一處小樹叢中找到一對女人的腳印,她興奮地沿著足印的方向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景致的變化,直到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那聲音聽上去像是在申吟,又像在呼救。輕紅駐足良久,最後斷定那聲音是來自左前方,往前走了數步,果不其然在一處矮樹叢中有一雙腳露了出來,不過那並不是女人的腳,而是一雙男人的腳,她連想也沒想便撥開樹叢探看,一個衣衫襤褸,頭髮鬍子都已斑白的老乞丐躺在地上,發出陣陣痛苦的申吟聲。
「老先生,你怎麼了?」輕紅趨近問道,一股臭味燻得她幾欲作嘔。
「好心的小姑娘,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東西吃?」老人家有氣無力地說著。
輕紅望望自己身上,並沒有帶什麼吃的東西出來,甚至連一分錢也沒有,唯一僅有的,是花似芳送她的玉鐲和項煉,可是在這山林中,有錢也派不上用場。
「對不起,我沒有帶吃的東西,這樣好了,我去摘些果子來讓你裹裹腹,你在這兒等一會兒。」輕紅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老人家出現在此有些奇怪,只是出於大夫救人的本能,到樹枝頭摘了幾顆果子回來,遞給老人家。
老人家半臥著,狼吞虎嚥地吃下果子,這才坐正掀起褲管不斷搔著腳,輕紅注意到那小腿已被抓得鮮血直流,此時她恍然大悟,原來老人家身上的臭味是這樣來的,她認得那是一種瘡,一種長在腳上會發出奇臭的瘡。想必老人家是因為長了這種瘡才會躲到人跡罕至的山裡來,而又因腳上的瘡。再加上年老體衰,以至於倒在這裡,餓了幾天。
輕紅向來最見不得別人受傷生病,於是她不畏懼老人家身上的臭味,蹲下身子道:「您身上的瘡長多久了?很疼很癢是嗎?」
「唉!我這瘡跟著我一年多了,由於兒孫不肖,嫌我又老又不會做事,現在又生了這種髒病,就把我趕出家門,我老人家沒有地方可以去,只好到山上來等死,免得礙著別人。」他望著輕紅,「小姑娘,你真好心,謝謝你,你還是趕快走吧,省得被我給燻臭了!」
「別這麼說,我去採藥來給您敷上。」輕紅微微一笑,鑽出矮樹叢,在附近一陣找尋,然後拔了幾株開了白花的青草,回到老人家身邊,邊用石頭搗碎邊說:「這草可以止癢,您先敷上,等我辦完事,再帶您回家好好醫治!」
老人家千恩萬謝,待輕紅準備離開時,他突然開口:「你在找一位姑娘對吧?」
輕紅詫異道:「您怎麼知道?」
「你一個姑娘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一定有原因,恰好昨天也有一位姑娘經過這兒,所以我想或許你們認識呢!」
「對,沒錯,能不能請您告訴我,那位姑娘的下落?」
老乞丐指著前面一棵大樹說:「那棵大樹後面不遠處有一間破屋子,我想那位姑娘應該在那兒,因為她好像受傷了,走不了多遠。」
第七章(2)
輕紅謝過老人家,便沿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出一刻鐘,果然有一間茅草屋,不過因為這屋子已然被一個人高的雜草所擋,若非有人指引,根本就很難看到它。小心地撥開草堆後,輕紅推開破損不堪的門,往裡面走去。
一進入屋內,一股霉味兒便撲鼻而來,陰暗的視線,讓她費了好些工夫才適應,待看清屋內狀況後,輕紅認出角落縮著一個人,正是把慕容家攪得天翻地覆,大家到處找不到的梅依依!
梅依依低著頭,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進來,瞧她狼狽不堪的疲累模樣,想必也吃了不少苦,輕紅上前蹲下身子,輕輕拍著她肩膀呼喚道:「依依,依依!」依依抬起呆滯的眼,當看見蹲在她身前的輕紅時,不覺睜大了眼,勉強坐直身子說:「你……怎麼會是你?」
「不然是誰呢?」輕紅抓起她的手略略把了下脈,發現除了疲憊虛弱外,倒也沒什麼大礙,於是放下心接著說:「你以為是森哥哥嗎?」
輕紅注意地看著依依的反應,她是故意這麼說的,雖然蕭森已是她的丈夫,但只要想到他可能曾經愛慕過眼前這名女子,甚至彼此發生過rou體關係,一股無法形容的醋意,便幾乎要將她淹沒。
涉及到感情的事,任何一個再溫柔的女子,也都避免不了將自己武裝起來,現在的輕紅就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