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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羽柔

  「思蘋說要到洗手間,我和江太太都以為她不會那麼快回來,所以……所以我們又說了很多……之後她回來,我看她臉色非常蒼白,一直道歉說有急事要先走,匆匆忙忙拿了手提袋就離開了。當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得那麼匆促,可是,回頭想想……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和江太太的對話,所以才會離開的。」

  沈立巖皺著眉,困難地問:「媽……你們說了什麼?」

  「我們聊到你們認識的經過,江太太說思蘋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管教,行為自然有偏差,所以才會生出薇薇,還有……說到思蘋的身體不好,家世背景差這麼多……」

  「媽!你怎麼也這麼想?你們還說了什麼?」

  「我還告訴江太太,你在美國就有幾個還不錯的對象,身份地位都很相當——

  我是在替你可惜,娶這樣一個女孩,你是不是應該再考慮考慮……」

  沈立巖彷彿挨了自己的母親一槍,身體搖搖欲墜,站立不穩。

  「該考慮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狗屁地位,江翰勳愛她愛得不惜強取豪奪,思蘋還是不為所動。沒有我,她和薇薇或許可以過得更自由自在。」

  沈母遲疑了一會兒。最嚴重的她還沒有說呢!「薇薇是我們沈家的骨肉,是不是?我們在討論——如果薇薇真的是沈家的,我們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把薇薇帶走,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

  沈立巖失控的大吼:「媽!只要你看到薇薇的樣子,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和江太太竟然談到要出錢把薇薇買走?她是你的親孫女,不是一件名貴的皮包或鑽戒!」

  「沒有這麼難聽!立巖,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角落裡聽到了——我是不應該說那些話,可是,我不知道她會這麼敏感!」

  「她是很敏感!媽,請你將心比心——思蘋從小就得看人臉色,什麼事情都學會逆來順受,實際上,她比誰都要堅強固執。一個孤兒,最怕人家說她沒有家教、沒有父母管教,所以……她更潔身自愛,這七年來,小雯說她過得像個活寡婦一樣,她的生活全部都以薇薇為中心,她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敢奢望。」

  沈立巖回頭看看房間周圍,痛苦的對母親說:「你看看……我送給她們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帶走!」

  他沈重的將頭埋進了手裡,黑亮的短髮散亂的披蓋在眉間和指間。「我愛她!在還不知道薇薇是我的女兒時,就深深地愛上她了!只是那時候,我一直以為她是

  江家未來的媳婦,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當我知道,思蘋從來就沒有答應過江家的婚約,又發現薇薇是我的親生女兒時,我才明白,我幾乎又鑄成了另一個大錯!」

  「可是江太太對她有很大的成見,這些讓我不得不擔心……」

  「你問錯人了!你有沒有問問她的寶貝兒子對思蘋做了什麼?江翰勳為了得到思蘋,不惜想要強暴她,薇薇那時還在門外哭喊求救——雖然我及時趕到,但是思蘋已經昏迷不醒了。當時我氣憤得幾乎要殺了江翰勳,我馬上撤走所有的資金,不惜毀掉江家,也要狠狠地報復江翰勳,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原來是這樣……我一點都不知道,難怪江太太一味的袒護自己的兒子,不斷地說思蘋的壞話。就因為如此,我才會對思蘋產生成見的。」沈母恍然大悟。

  「是思蘋求我不要撤回資金的。她一直覺得她欠江家一份人情,她不願欠人,她寧願所有人負她。七年前在拉斯維加斯,我們下了一場賭注,她輸了,輸得很慘——輸了人,輸了心,輸了七年的青春歲月,還差一點輸了命,可是……她說她下後悔,一點也不……」說完,沈立巖全身虛脫地癱向牆壁。

  沈立巖的父母都還處在震驚中,一言不發地咀嚼兒子的話。

  在父母的眼中,沈立巖一直是個很獨立、很堅強、很有主見的孩子,從不輕易示弱,也不常顯現情緒的起伏,他們兩老從來沒有替他擔心過。可是,今天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兒子失控軟弱的一面,沈父和他父子連心,不禁也體會到了他的痛楚,沈母心裡更是後悔不已。

  瞬間,沈立巖自牆邊彈開,迅速拿出褲袋裡的手機。

  他又恢復了以往的自信沈著。

  他開始冷靜的分析情勢,鉅細靡遺的回想所有的細節,聲音雖然低沈,卻充滿

  了權威。

  手機接通了,他清晰的下達指令。「我是沈立巖,替我查出傅思蘋的去向。第一,先問江董事長,有哪個客戶打電話給思蘋,給她新的工作。第二,查附近所有的搬家公司,拿到昨天下午到晚上的客戶名單。第三,到薇薇的學校詢問她有沒有轉學,調查所有轉學的相關資料。第四,查出思蘋所有朋友的名單,一個一個打電話詢問……」

  尾聲

  三天後。

  「老闆,找到了!」

  「在哪裡?」

  一早,沈立巖在飯店的房間裡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傅小姐搬到了郊區的一個農場,我們打聽之後,才知道那農場的女主人是傅小姐一同在孤兒院長大的好朋友。她們一直都有聯絡,那個農場很大,傅小姐暫時寄住在那裡。」

  「農場離這裡遠嗎?」

  「大約兩個小時就到了。」

  「通知司機來接我,我們馬上出發。」沈立巖掛上電話,隨即大步衝出房間。不久,車子疾駛在鄉間的小道上,城市的吵雜在這靜謐的農村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鄉野寧靜的氣氛。

  他們經過一處馬廄,橫越過一片大草原後,一棟白色的庭園樓房矗立在眼前。沈立巖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接近思蘋和薇薇,心跳越來越不能控制。

  搶眼的黑色大轎車滑過偏僻的小徑,吭吭喀喀的輾過碎石,最後,終於在樓房前停下,農場附近的工人全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好奇的張望。

  沈立巖踏出車外,司機隨後緊跟而來。

  他回頭對司機說:「你在車內等我,我……」他還想再說,卻對未來要發生的一切一點把握都沒有,最後頹然地放下手,又轉身向前行。

  來到門口,他高高抬起手要敲門,還沒有敲下,門就猝地敞開。

  「你一定是沈立巖,你終於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打開門劈頭就說。她滿意的看著眼前高大威嚴的男子,彷彿他的出現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他還來不及回答,陌生女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連串驚動雜沓的腳步聲。

  思蘋剎然出現在沈立巖的面前。才只分開短短的幾天,彷彿又過了好幾年,他們注視彼此的眼裡,都隱藏著強烈思念的渴盼。

  「思蘋!」他驚訝于思蘋滿臉焦慮害怕的神色。

  「立巖!你有看到薇薇嗎?她是不是跑去找你了?」思蘋衝上前,緊緊抓住沈立巖的衣袖,彷彿他是她最後的希望。

  「沒有,我是來找你們的,我沒有看到薇薇。」

  「薇薇不見了!」思蘋幾近瘋狂地說。

  「什麼?」沈立巖一時還沒有會意過來。

  「她不見了!我以為薇薇跑到馬廄看小馬,可是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剛剛回到房間,才發現她有一個粉紅色的小行李袋不見了,還有她存在撲滿裡的錢都掏空了,薇薇……她……」

  「思蘋,慢慢說……」

  沈立巖緊握著地不斷顫抖的手,擔心地觀察她的神情,生怕她就要支持下住地跌在他懷裡。

  「思蘋,我已經叫我老公和農場的人四處去找了,你也知道農場這麼大,薇薇如果故意躲起來,是很容易的。我想啊——下午她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出現了!」

  農場的女主人不斷安慰著思蘋。

  「不可能的!薇薇如果只是要躲起來,就不會把行李拿走,連撲滿的錢也拿光了,說不定她天一亮就走了,現在都快中午了,她一定是存心要離家出走的!立巖——」思蘋的臉緊張得脹紅起來,強忍的情緒在眉睫中閃動,她求救地看著沈立巖。

  「啊!」農場女主人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薇薇會不會自己一個人去台北了?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在廚房開購物單的時候,薇薇還在問我什麼時候會到台北去。我跟薇薇說,從這裡走出農場,坐巴上就可以到火車站,火車會到台北……」

  所有人面面相覷,答不上話,沈立巖二話不說地拉著思蘋出門。「走!我的司機在外面,我們一起去找她!」

  思蘋焦急地無法可想,手足無措地回頭看著好友。

  「去去去!思蘋,你就和沈立巖去找薇薇吧!我一有什麼消息就馬上和你聯絡!」女主人揮揮手,揚起嘴角點頭說。

  「嗯!好。」

  一陣塵土飛揚,農場的女主人追到門外,目送著沈立巖和思蘋坐在黑色的大轎車裡,消失在農場的小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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