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要謝謝妳。」她不情願地放軟語氣。「我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我一直是那麼想的,可是現在……」她黯下眸,輕聲歎息。「我再也不會用那種方式去愛一個人了。」
初蕾溫婉地微笑。
郭雨真卻沒回她微笑,她站起身,下頷高高抬起,眼神晶亮。「妳不用太得意,等著瞧吧,有一天我一定也會談一場很棒的戀愛。」
語畢,她旋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連聲再見也不說,還是一貫高傲千金的姿態。
初蕾笑望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她才忽然想到父親派的人大概快來了,忙招手要買單。
只是她還來不及開溜,黎萬里派的人已經抵達,兩名剽悍的保鏢,以及一個特別請來的看護。
初蕾心內暗暗叫苦。爸也未免太誇張了,她只不過是懷孕啊,又不是染上什麼重病,幹麼連看護都請了?
她無奈,卻沒法子拒絕父親的安排,在兩名保鏢一左一右護衛之下,好像公主出巡似的,走出飯店。
玻璃門外,豪華的勞斯萊斯禮車等著她,司機向她鞠躬,畢恭畢敬地替她開車門。
這樣的排場讓初蕾好生尷尬,旁觀的人卻像羨慕得很,嘰嘰喳喳地交談。
她坐上車,問司機:「能不能先載我去見一個人?」
「不好意思,三小姐,老爺吩咐過了,得馬上載妳去他常去的俱樂部。」
「去俱樂部?有事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司機抿著嘴偷笑。「不過好像是打算幫三小姐安排相親的樣子。」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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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鴻趴在辦公桌上。
頭很痛,喉嚨發乾,全身滾燙,他猜自己大概發燒了。
他摸索著桌邊電話,想吩咐秘書替他買顆退燒藥來,還沒按下內線鍵,鈴聲倒先響起。
「董事長,黎先生二線電話。」
「黎先生?」他頭發昏。「誰?」
「海燕集團的首席副總,黎翼恩先生。」
初蕾的哥哥?程昱鴻大驚,忙掙扎地按下二線。
「黎先生,你好。」老天!他真希望自己的聲音不要那麼沙啞,呼吸也別那麼急促。初蕾的哥哥居然主動打電話來,他希望給他留下好印象。「請問有何貴幹?」
「有件事我想還是先告訴你比較好。」黎翼恩語氣冷淡,連聲寒暄也不說,直接導入正題。「我父親打算替初蕾安排相親。」
「什麼?相親?!」程昱鴻震驚地彈直腰板。
「嗯哼。」
「初蕾不能去相親!」他驚喊,額頭因發燒冒出的冷汗冒得更劇烈了。「她、她……她答應給我一年時間的--」
「青春寶貴,她憑什麼還要為你浪費一年時間?」黎翼恩很冷漠。
說得有理。程昱鴻焦躁不已。「可是她親口答應我的!」
「她答應,我們可沒答應。老實跟你說吧,我們家人都很不想她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我爸還說了絕不會把她嫁給你。」
「黎伯父真那麼說?」
「沒錯。」
太糟糕了!他該怎麼辦?程昱鴻捧著腦,拚命想辦法,卻昏昏然地想不出有何理由能阻止,急得幾乎發狂。
「可是初蕾懷了我的孩子--」話一出口,程昱鴻當場便想咬下自己舌頭。
這理由實在爛透了,只會讓黎家人誤認他想拿孩子做要脅,會更瞧不起他。
「那又怎樣?」果然黎翼恩冷冷一哂。「對方很喜歡初蕾,根本不介意她未婚懷孕,還自願當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是我!」
「你想打監護權官司嗎?你打不過我們的。」
「我、我……算我求你,黎翼恩。」程昱鴻急得舌頭打結。「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向伯父解釋,我只要求一個機會,拜託你!」個性強硬的他很少求人的,可為了挽回初蕾,他只得豁出去。
黎翼恩不說話。
「拜託你!」他著慌地懇求。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黎翼恩這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今天下午四點,我爸安排了初蕾跟對方見面,地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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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會員制的俱樂部。
雖然位於市區,卻低調隱密到不行,沒有招牌,佔據大樓最高幾層樓,出入口完全和其他樓層分開,非會員不准進入。
「是黎翼恩先生邀請我來的,麻煩妳們讓我進去。」程昱鴻雙手巴著櫃檯,靠一股意志力撐住自己不倒下。
「可是黎先生並沒通知我們。」櫃檯小姐好為難。「真對不起,先生。」
「讓我進去!」他瞪著櫃檯小姐,一字一句說道:「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櫃檯小姐驚恐,看他面色如土,眼神又帶著激動的絕望,一副地獄無門也要闖進去的模樣,一時還真怕他做出什麼絕事。
「這樣吧,我替你問一下黎先生。」她打電話,細聲細語地請教,片刻,掛上電話。「抱歉,先生,是我們誤會了,請進。」
程昱鴻大喜,顧不得服務員想來帶位,推開了他直接往樓頂上衝。據黎翼恩說樓頂有座空中花園,黎萬里便是在那裡安排愛女相親。
他頭昏腦脹,踉蹌地來到樓頂,玻璃罩下,花團錦簇,日光溫暖宜人。
他一眼便望見初蕾,她坐在淙淙水流邊,芳顏緋紅,比之身旁的玫瑰花叢,更嬌艷幾分。
她左邊坐著黎萬里,對面則坐著個年輕男子,他相貌堂堂,五官俊挺,瀟灑的穿著顯示不凡品味。
初蕾正對著他笑,那毫無防備的燦爛笑容讓程昱鴻看得心好痛。
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初蕾見到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黎萬里則是立刻皺起眉頭,厲聲訓斥他。
「滾開!小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伯父,請你聽我說。」程昱鴻拉開唯一的一張空椅,坐下。「我可以向你解釋--」
「渾小子,誰准你坐下了?給我站起來!」黎萬里瞪眼。
「是!」程昱鴻立刻站直身子,雙手垂在腿側,呈立正姿態。
黎萬里冷冷瞪他。
見氣氛不妙,初蕾忙打圓場。「昱鴻,你怎麼來了?」
「我來挽回妳。」程昱鴻喘著氣聲明。
「挽回我?」
「妳不能跟別人相親!」他焦灼地喊。「妳答應過要等我的。」
「誰說她要等你了?」黎萬里狂怒。「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吧!我的寶貝女兒永遠不會嫁給你。」
「爸!」初蕾驚慌地喊。
「伯父!」程昱鴻比她還驚恐百倍。「請你聽我說,我知道我對不起初蕾,我欺騙她,還傷害她,我沒資格求她的原諒……可是我知道錯了,我也努力在改過,能不能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自己?」
「證明什麼?」
「證明我值得初蕾托付終身。我一定會好好加油的,有一天我一定會令你刮目相看。」
「有一天?那是多久?」黎萬里冷嗤。「一年?十年?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小子,你以為你真的能達到我的標準嗎?」
程昱鴻握緊拳,赧然。
「這個年輕人,」黎萬里拍了拍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男子。「家世不輸給我們黎家,跟我們算是門當戶對,人品也很好,有教養,又有才氣,前途不可限量。你告訴我,你哪一點比得上他?」
「爸!」初蕾在一旁震驚地想插嘴。
黎萬里翻起手掌,不許她發言,銳利的鷹眸直盯著程昱鴻。
程昱鴻垂首,指尖掐入掌心。
「你倒是說說看啊,我憑什麼放過這麼好的年輕人,把女兒交給你?你有哪一點比他好嗎?」
「我……沒一點比得上。」沈默許久,程昱鴻總算抬起眸,望著黎萬里澀澀說道:「喜福剛剛才度過財務危機,又賣掉一家最賺錢的飯店,今年帳上的盈餘恐怕會很難看。我們程家的財力比起黎家,差了十萬八千里,就算我奮鬥一輩子,也未必能有伯父的成就。」他頓了頓,眼色更黯淡。「我的人品也不算好,不論我有什麼理由,我都不該欺騙初蕾,我真的很對不起她。」
「別再說了,昱鴻。」初蕾心疼地想阻止,她眼神朦朧,不捨地看著程昱鴻蒼白的臉色。
「讓他說!」黎萬里冷哼。「我倒要聽聽,這小子明知配不上妳,為什麼還敢這麼厚臉皮糾纏著妳不放。」
「我知道在伯父眼底,我完全不及格,沒資格追求初蕾。」程昱鴻啞聲低語。
「可是我……真的放不了手。」
「為什麼?」
「因為我愛初蕾。我真的很愛很愛她,我想像不到沒有她的生活,如果我這輩子注定要失去她,我甚至想不到為什麼我還要活下去,我……」他頓了頓,眼眶不爭氣地泛紅。「所以我無論怎樣也不能放手。就算伯父覺得我很厚臉皮,就算初蕾也覺得很煩,我也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來爭取她。我非這麼做不可,我不能不這麼做,因為如果不這麼做,我--」他吸口氣,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