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擔心守城門那幾個大叔認出我來嘛!萬一剛好又是我阿瑪的拜把兄弟薩大叔守門,那可就更慘了!他是從小看我長大的,肯定一眼就能認出我來,幸虧你個子夠高,要是真碰上薩大叔,你背後還可躲一躲……」
弼爾雅懶得接話,任由她一個人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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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來城門的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兩旁街頭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整條城門前的官道上擠滿了水洩不通的人潮。
看見摩肩接踵的人海,善月雖然大吃一驚,可是又覺得放心多了,至少趁亂擠出城去,就能避免被守門的熟人看見。
但是又因為人車太多了,偶爾一匹騾子馬車逼過來,一不小心就把善月給擠走,總是弼爾雅及時又把她拉回身邊來。
「勾著我的手,免得走散了不好找人。」最後沒辦法了,弼爾雅乾脆把她的手掛上自己的臂彎。
「好。」善月欣然接受這個命令,緊緊攀住他的手臂。
雖然她努力裝作不在意,告訴自己不可胡思亂想,可是小臉卻無法克制地泛起可人的紅暈,身旁的人聲、車馬聲,彷彿離她好遙遠、好遙遠,她全神傾注在此刻離她好近好近的弼爾雅身上,挽著他的手,有種即使天塌下來了也不怕安全感,和一種又軟又甜的幸福滋味。
弼爾雅低下頭,看到善月白瓷般柔滑的頸項,細膩得近乎透明,白晰的臉頰像是上過胭脂一般,泛著粉粉嫩嫩的桃紅。
他無法解釋自己的目光為何停駐在她身上愈來愈久,愈來愈移不開?心底深處隱隱有股神秘的渴望,希望永遠留住這雙攀附著他的柔軟小手。
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對這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產生強烈的眷戀,是因為她將他從陰暗深邃的孤寂中帶出來嗎?所以才不想放,也放不下。
在他的生命中,除了額娘以外,他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動過感情,可是對善月卻有種莫名的悸動,甚至覺得這種悸動正在一點一滴的增加,此時的善月在他眼中單純只是個甜美嬌羞的少女,其它什麼身份都不是。
「糟糕,真的是薩大叔!」接近城門時,善月果然看見守門的人就是父親的拜把兄弟。
「把頭低下,別看他。」弼爾雅猛然抬手壓下她的頭,但是動作還是慢了一步,那薩大叔一瞥見善月,視線便盯在她臉上不放。
「善月,那是善月嗎?」薩大叔詫異地喊出她的名字。
善月嚇得魂飛魄散,弼爾雅握緊她的手,急切地拖著她從擁擠的人潮中直竄出城門。
「善月!你跑什麼?我是薩大叔呀!善月--」那薩大叔還緊追在他們身後高聲大喊。
善月不管薩大叔如何喊叫,就是不敢回頭應一聲。此時此刻,順承郡王府正在被查抄呢,她如何敢相認?要是讓人發現郡王爺的九姨太太和郡王爺的二子弼爾雅貝勒正準備逃出城去,豈不是前功盡棄,必死無疑了。
好不容易擠出城門,弼爾雅拖著她奔進一條小巷道,由於他人高腿長,善月一路被他拖跑得氣喘吁吁,累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轉過兩個彎,他們躲在只容一人通行的陰暗小巷道內,屏息聽著薩大叔的喊叫聲由近而遠,直到聽不見。
兩個人面對面,各自背靠著牆喘息。
一滴汗珠順著弼爾雅的頰畔滑落下來,悄無聲息地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兀自喘息不止的善月,輕輕抽出手絹溫柔地替他拭去汗珠。
手絹傳來的淡淡馨香,令弼爾雅不禁迷亂了一瞬。
他凝視著她泛紅的臉龐,縹緲卻真實的一抹幽香,自她微喘的氣息中悄悄侵入他的鼻端,隱隱約約催化了他體內若有似無的情愫,他低下視線,焦點凝聚在她微張的紅唇上,絲緞般的唇瓣宛如一顆熟透的櫻桃,散發著甜蜜的誘惑,引誘著他品嚐一口。
腦中的念頭剛剛成形,他就覺得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誘導著他緩緩俯首,將唇淺淺貼附在她的唇上。
這是種完全陌生的感覺,柔嫩的觸感、嬌弱的吐息,一再拂亂他的思緒,他從來不瞭解,一個少女為何能散發出如此強烈的誘惑力,讓他做出無法控制的反應。他細細吮摩著她的唇瓣,依著本能逐漸加深,舌尖好奇地頂開白玉貝齒,探索柔潤的紅唇中藏著怎樣的絕品佳釀。
善月的心劇烈地跳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弼爾雅在吻她!
如果不是真實感覺到他幾乎將她燒融的唇舌,嗅到屬於他的清冷氣息,她一定不相信弼爾雅會吻她。
突如其來的變化就像一場令人意亂情迷的夢,她無法抑制渾身興奮的輕顫,無法思考、無法呼吸、無法響應,整個人輕飄飄的,腦袋醺醺然的,陶然暈眩在他惑人的熾吻中。
「唉喲,哪裡來的野小子,大白日的躲在這兒幹什麼勾當,知不知羞呀!」一個開了後門走出來的老太太撞見了這穗綿的一幕,像看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臊得老臉通紅,氣呼呼地罵完,轉身又進門去。
糾纏深吻中的兩個人倏地分開來,微喘地互望著。
赫然回神的弼爾雅,滿臉錯愕地望著善月迷離朦朧的神情,訝異自己怎會一時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腦中似乎有個不能吻她的理由,但一時之間,他竟無法冷靜下來去想清楚那個理由是什麼?
「弼爾雅……」她眼中浮著水光似的迷濛,眸光依戀地落在方才與她廝磨糾纏的雙唇上,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瓣。
弼爾雅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渾身肌肉霎時繃緊。她以舌潤唇的動作帶給他異常強烈的刺激,掀起他體內一股神秘的狂潮。
這是他不曾想像過的意亂情迷,他無法解釋下腹隱隱燒灼起來的莫名渴望,好像有什麼就要失控了的奇怪感覺。
一定是這小巷道太窄、他們距離靠得太近的緣故,所以他才會陷溺在曖昧的誘惑中,失去理智和冷靜的判斷力。
他驟然轉身就走,把她一個人遠遠拋在身後。
他必須單獨靜一靜,好好弄清楚體內可怕異樣的躁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六章
善月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自打出了城,在小巷道中忘情熱吻之後,整整三天以來,弼爾雅就一路擺著一張冷臉,不理她、不看她也不跟她說話,完全漠視她的存在。
她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唯一想得到的原因就只有那個「吻」。
吻她,就那麼令他懊惱後悔嗎?
為什麼要懊惱後悔?是因為……她是他父親的妾室嗎?
一定是。絕對是。
朋友妻尚且不可戲了,更何況是父親的小妾。
看著他過分冷漠的背影,她的心揪得好難受、好難受。好不容易才與他拉近了距離,可是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又變回了那個難以親近的弼爾雅,兩人之間彷彿隔著萬水千山,難以跨越。
來到西郊一處小市集,她看見弼爾雅逕自走向賣馬的小販,在馬圍子內幾十匹各色雜馬中挑選了兩匹買下,然後牽著馬朝她走來。
「上馬。」他把白馬的韁繩遞給她,自己翻身跨上另一匹黑馬。
「弼爾雅,我、我不會騎馬!」她絞著衣袖,尷尬地笑。
弼爾雅斜眼朝她一瞪,她迅速低下頭,不敢看他冰冷不耐的臉色,不安地咬著唇等他發話。
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她有一眼沒一眼地偷望著他,見他端坐在馬背上沉思,凝神眺望遠方,像在苦苦思索著一件令他猶豫不決的事一樣。
他在想什麼?他在猶豫什麼?那種嚴肅的眼神令她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心慌,當他調轉視線,雙瞳深深瞅著她時,她忽然感到渾身發冷,在他疏離冷漠的凝視下一寸寸僵化。
「善月,我們就此分別吧。」
清淡而冰冷的聲音,讓善月的心在一瞬間凍結。
她的直覺果然沒錯!他要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我不要!弼爾雅……」她怯懦地試圖阻止。
弼爾雅扯動韁繩,一踢馬腹,黑馬立即揚蹄狂奔,他不再聽進善月所說的任何一字一句,專注地策馬馳騁,遠遠地拋離了她。
「弼爾雅--」她扯破喉嚨似的狂喊,翻湧的熱淚霎時奪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快追呀!她不顧一切朝馬蹄捲起的一溜黃塵狂追而去。
「弼爾雅,不要丟下我!弼爾雅--」她聲嘶力竭地狂喊,邊哭邊跑邊喊他的名字,奔湧的淚水怎麼擦也擦不淨。
她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離,只是沒想過分離會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她全無心理準備來承受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只知道若不拚命追上去,她將永遠再也見不到弼爾雅了。
「弼爾雅--」
她一直地狂奔,把一身的力氣都耗盡,當那一抹黃塵漸漸消散在天的盡頭,再也覓不到蹤跡時,她頹然跪倒,虛弱無助地喘息,任淚水滔滔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