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今天的火氣好大。」白蘋吐了吐舌頭,將香腸拿到爸爸嘴邊。「爸爸也吃。」
傅紅葉咬了一口,笑道:「多了個不速之客,她自然不痛快了。」
白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今天爸爸的笑容多了,也比平常好看。」
傅紅葉一愣。「不喜歡我笑?」
「喜歡,可是不喜歡爸爸對著老師笑。」白蘋的嘴噘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長大以後,要做爸爸的新娘子,所以爸爸不能對著別的女生笑。」
傅紅葉聞言大笑。「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
白蘋的座位是空著的,球賽才剛開打,她就像隻猴子似地爬到傅紅葉身上,一手一支加油棒,眉開眼笑地坐在父親懷中。
雖然和傅紅葉之間還隔了這麼個空位,秋若水的神經卻是愈繃愈緊、愈繃愈緊……她終於按捺不住轉頭大叫:「你究竟是看球還是看人!」
「看人。」傅紅葉回答得乾淨俐落。
「呿!兩個眼睛一張嘴,沒多沒少,有什麼好看的?」秋若水別開臉,咬了一口豬血糕。進球場之後,她又買了一串雞屁股和一枝豬血糕,外加一大罐的麒麟一番啤灑,享受得不得了。
「我弄不明白一件事,看著你,或許能找出答案。」
「喔?說來聽聽。」秋若水好奇心起,興致勃勃地看著他。
「那我就直說了。」傅紅葉神情閒適淡然。「論姿色,你不過中人之上,論身材,更是乏善可陳;個性既不溫婉,舉手投足之間也沒有絲毫楚楚可憐的地方,全身上不可以說是找不到一點女人味……」
「本小姐長得漂不漂亮,關你屁事!」秋若水愈聽愈惱,打斷他的話,轉身對飛星說:「小星,雞屁股給你吃,你坐過來這邊。」
飛星接過雞屁股,卻搖了搖頭。「不要,我要和云云一起坐。」
「那我和你換位置,你和云云都坐過來。」
「可是爸爸已經先坐過去了。」飛星分了兩個雞屁股給纖雲,搖頭晃腦地說:「看球就看球,位置換來換去的,不是找麻煩嗎?」
秋若水啞口無言,回頭一看,果然看見傅紅葉改坐到自己身旁,不禁惱道:「喂!你找我麻煩不成?」
「隔著位置說話,畢竟不大方便,更何況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傅紅葉仍舊盯著她,一臉興味。
這不可真是佛都有火了。「為什麼會長得這麼礙眼,你死後自己問我爸媽去!本小姐現在懶得理你。」
「錯了。」傳紅葉笑了起來。「非但不礙眼,還令人怦然心動……你說奇不奇怪?值不值得研究?」
秋若水一愣,沒好氣地說:「給你這種人看上,我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家財萬貫,俊逸瀟灑。我這種人,不知哪裡入不了秋小姐的法眼?」傅紅葉斂了笑意,目光深沈。
秋若水接觸到他目光,心中一凜,擔心自己無意中失言漏出了破綻,怒氣霎時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每個人都愛錢,也不是每個女人看見帥哥就發浪。」
「不同流俗,真是了不起啊!就不知秋小姐擇偶的標準為何?」傅紅葉笑得好諷刺。
「我們好像還沒熟到談論這些私事吧?」看他笑得這麼討厭,秋若水恨不得一拳把他的嘴巴打歪。
傅紅葉甩著女兒兩根辮子,悠然道:「又有何妨?談談說說,話匣子一開,說不定你也可以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出於無心,秋若水心裡頭七上八下,灌了口啤酒定了定神,這才劈哩叭啦地說:「我的標準很簡單,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錢不用多,夠用就好,人不用帥,能看即可,我說東他不敢往西,我說初一他不敢當作十五,我要洗澡,他會備好洗澡水伺候,我要上床……」
「他會先脫光了衣服,玉體橫陳待君憐?」傅紅葉大笑。
「下流!」秋若水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他會先把枕頭棉被鋪好了,柔和了燈光,深情款款伴我入眠。」
「我本來還以為你挑的是奴才,聽到最後,總算有了些情思纏綿……不過,不管你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我要的東西,即使毀天滅地,我都一定要得到手。」傅紅葉隨手拿過她手中啤酒,一飲而盡。
轟──聽了這話,秋若水腦袋像被炸彈炸過一般,半天回不了神。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本小姐一輩子沒走過桃花運,怎麼莫名其妙就逢了桃花劫,沾惹上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星?
「爸爸,你不是說喝酒不好嗎?怎麼還喝啤酒?」白蘋抬眼看他,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
「醉不死人的東西,可稱不上是酒。」傅紅葉只手將啤酒罐捏扁,回答得輕鬆自在。
秋若水聞言回過神來,看著被捏扁的啤酒罐,冷汗,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她十四歲就開始跟隨二叔練武防身,算得上是先天無極門中數一數二的好手,這個男人居然能不著痕跡地拿走她手上的啤酒,這、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
傅紅葉含笑看著她,只是這笑容之中,卻有種無言的壓力,令人透不過氣來。
「對於喜歡的人,我的要求很高,誰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會讓她生不如死,後悔出生在這世上。」語調如夢、柔似春風,在她耳邊低語。
「你講不講道理啊!你憑什麼一廂情願、自以為是地喜歡一個人?」秋若水好想哭,她真不該答應這個工作的。
「無能的人才講道理。」傅紅葉揉了揉她的頭,溫和的笑容中帶著狂意,令人不寒而屎。「我從不和別人講道理,即使是愛情。」
秋若水氣極,忍不住出言譏刺。「你既然這麼行,為什麼出門還帶了上百名的保鑣壯膽?」她早已發現球場四周,暗中佈滿了身手一流的高手,人數絕對不下於百人。
「不愧是練武之人,耳目都比他人靈便。」傅紅葉面露讚賞之色。「一個人的時候,我向來獨來獨往,獨行獨走。」
話沒有說盡,秋若水卻懂了──這些人全是他特地調來保護他那三個活潑可愛的小寶貝的。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一道來球場了。」
「所以你實在應該覺得慶幸才是……沒有知會我一聲,居然就想偷偷帶我三個小孩來球場看球?你現在還能活著,實在不能不說是一項奇跡。」傅紅葉附在她耳畔低語,吐氣輕柔,輕輕咬蔥嫩的耳垂──
「你、你幹什麼!」秋若水捂著耳朵跳了起來,滿臉脹得通紅,心裡又驚又氣,又是害怕。
「不幹什麼。倒是你,別擋住了後頭觀眾看球。」傅紅葉若無其事地靠在椅背上,臉上似笑非笑。
秋若水愣愣地看著他,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除了一段遙遠的記憶外,她從不曾像現在這麼害怕慌亂過。這個男人看似狂妄、放肆,然而從他冷酷幽闇的眼眸深處、溫柔卻沒有絲毫溫度的話語之間,她卻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殺氣!
這個男人絕對有能力、也會實踐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如果自己「膽敢」不愛他的話
「老師,你也來看棒球啊!」清脆嬌美的聲音在她左後方響起。
聲音很熟悉,秋若水回過神來,往身後一瞧,就見到隔著四、五排座位,一個嬌俏美麗的女孩子正對著自己揮手。
「是碧晴啊!自己一個人來看球?」話才說完,便覷見一個坐在她身旁的金髮男孩突然背轉了頭、矮下身子,偷偷摸摸的想要開溜。「咦?這位仁兄不是吳渝生嗎?你今天成了護花使者,陪『小公主』來看球啊?」
「小公主」是梁碧晴的外號,因為她人美愛嬌,家裡又有錢,班上的同學都這麼稱呼她。
「老、老師好,哈,真巧,在這裡遇到老師。」吳渝生抬起頭來,滿臉尷尬,像個機器人似地也揮了揮手。
「他才不是陪我來呢!我又不愛看棒球。」梁碧晴搖了搖頭,瞥了吳淪生一眼,嬌滴滴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輕嗔。
「喔?難不成是你陪他來?」秋若水這可不信了,失笑道:「我記得你挑男朋友的標準可是人要長得比湯姆克魯斯帥,才華要比周傑倫洋溢,癡情不輸楊過,鈔票勝過郭台銘……就算再怎麼折衷,也不至於委屈到選了這個飯桶吧?!」
在心上人面前被糗,吳渝生可再也忍不住了。「臭三八!我現在可是校隊的先發游擊手,當家第四棒,不准你再飯桶飯桶的亂叫。」
秋若水大喜。「哇哇哇!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耶!你什麼時候變成先發球員的?」
吳渝生卻被她的反應嚇得說不出話來。他本來是鐵了心等著挨拳頭的說……
「昨天嘍!」梁碧晴撥了撥頭髮,歎了一口氣,委委屈屈地說:「一當上先發,馬上就打電話約人家……唉,都怪我太心軟了,經不起他三天兩頭電話糾纏,才答應了他這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