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
望著包季鳴狂奔而去的背影,季儂總算滿意地露出笑容。「看吧,都是因為你,所以他才一刻也待不住。」
采瞳望著她原形畢露的模樣,無話可說。包季儂的話是很毒,卻也讓愛意初生的她再度瞭解她跟季鳴的差距有多大;這些差距她原本就知道,但差點被愛情沖得一絲不留。現在她的理智漸漸回籠,平民V·S豪富不就是天方夜譚嗎?
「老闆,不用找了。」季儂神氣地從香奈兒皮包中抽出一千塊,往桌上一拍。「小姐,你的錢我才不想收!」老闆把千元大鈔丟回去還給她。「我們這種小店,伺候不了你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大小姐。」
「是呀是呀,你既然看不起這種『粗鄙的平民』來的小店,那你幹麼要來?」「你這種驕橫的大小姐,就算地位再高、錢再多,也永遠比不上這位小姐的柔順可愛。」季儂聞言冷笑。「凌采瞳,看來你在這種地方還挺受歡迎的嘛,那也難怪啦,你們都一樣低檔。我現在要去追我的季鳴哥,你就留在這裡,跟那些講義氣的低等人一起腐爛到死吧。記住,我們有錢人的世界沒有你中途插進來的份,連邊你都別妄想再沾一次!」采瞳恍惚地看著季儂尊貴如女皇般地走出去,覺得好累、好累,這一天她受夠了,她什麼都不願再想了;反正她已經把自己的愛情畫上休止符了,不是嗎?
水氣再度沾染上她的睫毛……停止!連她自己都受不了這麼愛哭的自己;斷了線就是斷了線,不是淚水或是一千個後悔能彌補的……
「包小姐。」電話那頭的男人恭敬道。
甫回到台北祖屋的季儂握著話筒,開炮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監視凌采瞳監視到連她南下台中你們都不知道?」
「這是我們的疏忽……」
「疏忽?你說得好簡單,但你知不知道,這個疏忽差點毀掉我精心策劃的一切?」她怒吼。「幸好我隨機應變,硬把不利的情況扭轉過來,否則我現在還有閒情聽你們道歉嗎?」「是是是,都是我們的錯。不過,我們的疏忽是情有可原的。」徵信人員突然壓低嗓子,神秘兮兮地道:「我們挖出了凌采瞳最最驚爆的內幕消息,有了這一條消息,我敢向你保證,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將無往不利。」
「說吧。」季儂輕蔑地命令。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已經把剪報資料快遞給你。相信你看了,一定會很滿意敝社的工作表現。」
哼!這些下等人就是喜歡故弄玄虛。要不是為了季鳴哥,她才懶得跟他們打交道。季儂不置可否,淡聲道:「我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當天下午。
當快遞送來季儂要的資料後,她馬上回房仔細閱讀。果然驚爆!她越讀心越樂,像這種有料的內幕消息,給徵信社一千萬的酬勞都嫌物超所值!
她馬上撥通電話到徵信社。「我看到你們的報告書了,你們做得非常好。」「哪裡,你過獎了。」
「酬勞明天會匯入你們的賬戶。不過我想知道,你們接不接受有『風險』的委託。」「我們哪一次的任務沒有風險?」徵信人員瞭然地輕笑。「不知您這次想委託什麼?」「事情很簡單,我只要你們去破壞凌采瞳家的電力系統就好了。」
「的確不難辦到。我們其實還能幫您多做點事,比如說:剪了電話線、潑油漆等等。」「這倒不必,我不想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你們辦事的時候,要乾淨利落,絕不可以被人發現,只要達到我的要求,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遵命!」
收線後,季儂滿意地笑了笑。雖然台中之行逼出凌采瞳的不復合之說,讓季鳴哥與凌采瞳幾乎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但她還是不想讓凌采瞳好過。是她罪該萬死!誰叫她敢來搶她包季儂的男人,害她還得事倍功半搶回本來就屬於她的一切。
喀嚓、喀嚓!季儂伸出右手作剪刀狀,陰森森地發出剪斷電線的聲音。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電線可說是凌采瞳的生命線,燈光算她的護身符;毀了這兩者,就等於毀了她整個人……季儂縱聲大笑。辦完這件事,如果凌采瞳還有命可活,那她會考慮要不要放她一馬。問題是:凌采瞳有那麼強韌的生命等她包大小姐考慮考慮嗎?季儂冷笑,只怕凌采瞳接下她這一招,就是非死即瘋了!
從台中出差回來,采瞳不但沒有達到放鬆心情的目的,整個人反而萎靡得更厲害了。她如同行屍走肉,每天固定地上下班、固定地做經濟分析、固定地吃飯喝水上廁所,一切如常;可是她的靈魂好像不在軀殼裡了。就像現在,她機械化地在資料室找八五年的中美貿易記錄,找得很賣力,心卻不在這裡。
因為她的心,已經在出差時被狠狠地凌遲至死了。
采瞳歎了口氣,停下手邊的工作,思緒飄回幾天前。當時她怎麼會說出永不復合的話?她想也想不通,難道就因為看到季鳴與季儂打情罵俏的模樣,所以一時失控?她想起季鳴臨走前的那一瞥,他的眼中清楚地映著血淋淋的心,他是不是也為她的失言而傷心?要是他真的因此傷心就好了,畢竟那代表季鳴在接納新歡的心裡,多少還殘存著對她的一點情意……
采瞳蹲著胡思亂想,感覺眼淚又快流出來。除了裝作一派漠然、麻痺心魂以外,偶爾趁身旁無人時偷偷幻想季鳴還愛著她,是她讓自己好過的辦法。
采瞳當然知道沉溺在幻想中或是逼自己失去感覺是不健康的做法,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她要如何才不會讓自己瘋掉?
資料室的門突然被用力踹開,采瞳收不住滿臉的清淚。
「采瞳!」清芬衝進來抓起她。「幸好你留下來加班。快!跟我走。」
「去哪裡?」清芬的力道之大,讓她騰不出手擦拭滿臉狼狽。
「去樓上。季鳴過來了,現在正在言鎮的辦公室裡,我要你快點過去見他。」「見……季鳴?」采瞳愣愣地重述一遍。「他怎麼來了?」
清芬抓起面紙,揩掉她臉上的淚痕。「他是來跟言鎮談拆伙的事,包總編他……要去英國了。」
去英國?季鳴要去英國?
采瞳腦中一片混亂,不用等清芬逼她上樓,她立刻掙脫她的手,往樓上狂奔。她從來沒想過,季鳴會在哪一天飄洋過海到另一塊陸地去,就算她逼他分手、逼他回包家,他還是會在台灣與她呼吸同一種空氣。
現在,要她接受季鳴即將不與她踩在同一塊土地上,她辦不到!英國離她太遠太遠了;再說,出國這麼一件大事,季鳴怎麼能不事先告訴她,讓別人來轉達?在她發現自己愛他,又傷得遍體鱗傷之後,他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不行,她不接受這種被忽略的感覺,她要去質問季鳴,他得當面向她交代清楚才行!采瞳努力跑著,她的心已經四分五裂,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
「季鳴!」
采瞳一撞進「言鎮·袁清芬聯合辦公室」,她那驚天動地的奔勢立即引起裡面兩個男人的注意。
言鎮坐在他的社長寶座上,非常無奈地看著季鳴;季鳴本來閒適的坐姿在看到采瞳後,猛然一繃。她僻哩啪啦地衝進來做什麼?
「采瞳,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勸勸這個傢伙。」言鎮為了求季鳴別走,差點把口水都求干了,還是行不通,現下只有采瞳拴得住季鳴的心。「他說他要去英國深造。」采瞳沒看言鎮一眼,她站在門內,定定地看著季鳴。
言鎮一看他們倆都不說話,心裡很清楚他們有話要私下談,他二話不說馬上出讓辦公室,只希望采瞳能把季鳴搞定。
「你來做什麼?」季鳴淡漠地打破沉默。
采瞳看著他完全沒有火光的雙眸,依舊英挺卻難掩憂鬱的神態,訝異他居然變了那麼多,她想問: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季鳴嗎?為什麼他連一絲熱度都沒有?
季鳴跟她一樣冰冷!她顫巍巍地發現。
「我來……我聽說……你要去英國?」采瞳走近他,反手把門關上。
「沒錯。」
「怎麼……之前沒聽說?」她勉強擠出比哭還醜的笑容。
「這是最近才決定的。」
「我剛剛在樓下,聽到清芬衝進來跟我說的時候,覺得好驚訝……」
「嗯。」
「為什麼?」采瞳突然迸出淚來,用力地抓住季鳴的手臂,搖晃著他。「為什麼要等第三者來告訴我?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包季鳴看著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表情依舊漠然。采瞳中止哭泣,臉一怔。
「采瞳,是你自己說我們要分手的,也是你自己說我們永無復合的希望的,不是嗎?既然如此,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季鳴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