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江蘺勉力不移開目光,但卻無法控制臉上的潮紅。
她雖習慣與男人談論生意,卻不代表習慣男人如此的靠近。
「你並非我不要的……董府的一切。」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江蘺倒抽一口氣,圓睜著眼。
他在她的唇邊廝磨道:「閉上眼,從新開始……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如何?」
江府
已去世的江老太爺有一妻二妾,生育了三男二女,其中老大江艾、老三江菱及長女江菱是正妻所出,二房僅育有一子,江蘺則是三房所出,卻也是最受江老太爺寵愛的女兒。
十一年前江蘺之母去世之後未久,江老太爺也跟著離世,江府便由長子江艾繼承;江艾才能平庸,守成不易又揮金如土,雖有江大夫人壓制著兒子的揮霍奢侈,但畢竟是個逾花甲之年的老人,始終力不從心。江老太爺的喪期滿了之後約一年就因心力交瘁而過世,自此,江艾等兄弟更加肆無忌憚,江府敗壞的速度有增無減,百到江蘺的出嫁才稍稍挽回頹勢,主因是董府那筆聘財。
但好景不常,仗待著妹妹嫁入董府,江府花用更凶,事事講究排場,笙歌達旦的情形時有所見;外表風光的江府其實早已千瘡百孔!
他們急著帶回江蘺自是有他的道理;若江蘺具有所謂經商天才,她為娘家奉獻是理所當然;若只是空穴來風的誇大謠言,也可趁謠言正熾時聘個好價錢——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有利可圖。
但問題是,董府不放人。
「又沒見到人?」江荃四周有數名婢女為他偏著風,消去一點暑氣。
江艾不悅地瞪了那只知玩樂的弟弟一眼,逕自坐下。「若你能見到,你去。」
「別這樣說。」江荃坐直身子,一邊的婢女立刻放了顆葡萄到他嘴邊,餵他吃下。「董府不肯放人是意料中的事。」
「哼,那隻小老鼠一嫁了人便了不起了!想她以前那副畏縮的模樣看了就倒胃口,跟現今的態度真是天美地別!」江艾氣憤地接過婢女奉上的冰鎮涼茶一口氣灌下,忿忿地將空茶杯擊上桌面。五年以前她在他面前還不是大氣不敢吭一聲?現在有了靠山根本不將他放進眼中,以往還只是仰他員息、看他臉色的人,居然一躍在他之上!
「大哥,別生氣。」江荃享受著婢女的服侍,一邊問道:「聽說董君廷出現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江艾皺起眉低咒一聲。
董君廷的神秘是他惟一的籌碼,如今他出現了,他還有什麼借口搶回江蘺?
「若是江蘺這麼說,應該沒錯吧?」江荃沒把大哥的怒氣放在眼裡,「但這也奇怪了,為何遲遲沒見他在外露臉?昨日徐福遞了名帖要拜見董君廷,給一口回絕了……大哥確定董君廷身體健康?」
「他那樣叫有病,全天下沒人是健康的了!」什麼體弱多病,放他娘的屁!「走路穩健、說話有力,病在哪兒?」
「那為何不出來露臉?」江荃狐疑地想。
「我哪知道!」江艾哼了一聲,拿起一邊的茶杯,「手斷了是不是!還不快添茶?一點也不機靈!」他不屑地道。「八成只是個敗家子,靠江蘺為他掙錢花用。」
揮退了餵他葡萄的婢女,江荃深思地接過茶,「大哥說的也有可能……」
「不過若董府只靠江蘺豈不更好?老頭子遲早要死,到時整個董家還不都是江蘺的?而江蘺她——姓江哪!」血緣的關係怎也斬不斷。
「想得美!」江艾嗤笑一聲,完全忘了對方也是自己這一條船上的人,「江蘺的兒子姓的可是董啊!」
「結擒五年無出……照律法,董府可以休了江蘺,為何不休呢?」江荃知道大哥就那副德行,也不打算多費力氣與他吵,還不如將氣力用來想個把董府錢財全拿到手的好辦法。
「老頭子哪敢!防我跟防賊似的!」江艾揮了揮袖子揭去從身體裡冒出的熱氣。「他們董府有了董君廷那個敗家子,哪敢把江蘺這棵搖錢樹掃出門?」
「那至少也該納個小妾吧!」
「你管他那麼多!」江艾不耐煩討論他人夫妻之間的閨房事,「你說要怎麼把江蘺搶回來?那丫頭有了靠山竟敢反抗我了!」
「大哥,若江蘺能把董府掌握在手中,對我們不是更有利?」
「她大權在握卻不理會你,也是沒用。不如將她抓回來還有用得多。」江艾完全不認為江蘺會站到他們這一邊,惟有將她抓回江府這個世界,她才會是從前那個任他擺的江蘺——江府三房庶出的小女兒。
「江蘺終歸是個女人家。」江荃卻不認同他大哥所說,細細的狹長眼睛閃著壞主意。「現下她是因為身邊有老頭子跟董君廷幫襯著,才敢不聽大哥你的話,若有朝一日她身邊的男人都不在了……她能靠誰?還不是得乖乖轉頭求我們幫助?」
「她身邊的男人可多了——等等,老二你是說……」起先猶未注意到江荃話中意涵的江艾靠過身來,「辦得到嗎?還有董譽永、董引元那兩個討厭的傢伙?」
江荃笑了笑,「老頭子就不必管他了,再活也沒有多久,咱們只要注意其他……個男人……當然最重要的是董君廷。」
「你——有把握?」江艾的眼底閃著貪婪。
「此事需從長計議。」其實是還沒想仔細;起壞念頭他行,但若要擬個詳細計劃嘛……他便沒那樣擅長了。「首先我們得保證江蘺生不出董家子孫。」
父仇子報,沒完沒了。
「這還不簡單?去藥房買個藥讓人混在江蘺的膳食之中不便解決了?」江艾說得沒一絲猶豫,完全沒當他口中正在設計的那個人是他的同父妹妹。
江荃不愧是他親兄弟,笑得沒半點遲疑。「那我便讓人去做了,至於其他的事就讓我再合訂合計。
「好,就交給你了!」
兩兄弟哈哈大笑,談得盡興,滿腦子只想著即將入賬的大筆財富。
小心拉開夫婿擱在自己腰間的手,江蘺欲起身梳洗;今天有個小問題需她去解決,是昨天便答應了碼頭督工的。越過了睡在外側的男人,她赤足踏上了地,拎起繡鞋草草套上,小麥也正好端了盆清水進來。
「小姐,早。」小麥將水擱在木架上。
「小聲,相公還在睡呢!」江蘺壓低了聲音。
小麥鄙夷地望了眼繡幛垂下的床鋪;晏起——小姐嫁來五年可沒一天晏起過呢!配不上小姐的紀錄再加一筆。
擰了毛巾,小麥遞給了主子,拿起梳子開始梳理主子那頭烏溜溜的秀髮,沒幾下便挽起了簡單的偏梳髻,簪上支金釵便大功告成,然後接過主子用好的毛巾放回盆裡再擰一次遞回給她。
「小姐,今天要穿什麼衣裳?」問了也是白問,反正又是白的。
正擦臉的江蘺遲疑了下,想起昨晚相公說的話:白色的衣裳適合你,但我想見你穿其他顏色的模樣,一定很美。
她下了決定,「櫻花顏色的那件。」
「啊?」小麥失手把掛在臂上的衣裳砸下了地,還不小心踩了一腳,但她沒時間理會,很迅速地衝至小姐身前一把拉開她衣襟——
「小麥?!」江蘺大驚失色忙躲開小麥的狼手。「小麥你這是做什麼?」
好險,沒有。小麥吁了口氣,照實說:「我以為小姐跟姑爺圓房了,才會變得這樣怪異。」
江蘺的臉霎時漲得通紅,低聲斥道:「小麥!太不莊重了……」
「比起小姐的貞操,這不算什麼。」小麥回頭撿起讓她丟到地上的白色衣裳,另外從衣櫃裡拿出去年過年老爺子送給小姐的那件櫻花色衣裳;式樣比起時下袒胸露背的薄絲衣物是要保守多了,但卻能襯托出小姐優雅的氣質。
「小麥——」江蘺又羞又惱,「相公是——」
「是小姐夫婿,小麥知道。」小麥滿意地為主子更衣。現在她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檢查小姐胸口是否有紅印子;廚房的婆婆說,若是圓了房,小姐胸口就會有紅紅的印子,像蟲子咬的一般。
哼!那敗家子哪配得上她家溫柔賢慧的小姐?
「那天小麥才一下沒注意,姑爺竟然想吻你——急色鬼!」
她不滿,非常不滿,觀察姑爺愈久就愈不滿,整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閒,厚著臉皮讓老爺子一天罵過一天,就是整天在府內閒蕩不思振作,反而是小姐要繼續去理會那些看也看不完的賬,還得處理城裡商號的問題。至於城外較遠的多是堂少爺均分。像是現下,譽永堂少爺便快馬加鞭趕到北方去處理出問題的牧場了。
而姑爺做了什麼?大概就整天纏著小姐,延長小姐處理事情的時間吧!
江蘺這下連脖子都紅個徹底了,她知道小麥說的是哪天,因為小麥潑了他一壺茶……
可那壺茶潑得有些遲了,因為早在那前幾天,她的貞操便已給了那說要與她從新開始的男人,何況是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