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絕對不嫁給那個姓官的!死都不嫁給他!」徐憶欣小巧的臉上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決。
「糟了!夫人來了!」江柔驚慌的大喊出聲。
徐夫人由貼身丫環小翠伺候著從小徑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趕快把眼淚擦一擦!我們決不能讓夫人看出任何破綻,否則就會害了欣兒和諾兒!」奶娘連忙交代著,並拿出了手絹給她們。
「為什麼?」江柔還是不明白。
「柔柔,你千萬別多嘴!欣兒你也一樣。不管夫人說什麼,你們都儘管答應,否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奶娘深知大戶人家的門戶之見,要是讓他們發現了欣兒和諾兒有了感情,諾兒肯定馬上就會被趕走;搞不好還會落了個勾引良家婦女的罪名,說什麼她也不能冒這風險。
「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的應著。
徐夫人一跨進門。
「你們都在啊!那正好。」
「夫人請坐。」奶娘連忙移好椅子。
徐夫人坐定後,江柔也轉身去泡茶。
「夫人請用茶!」江柔恭敬的端上茶水。
徐夫人啜了一口茶道:「既然柔柔在這,你們大概也知道我為了何事而來。」
平常江柔就是徐憶欣的傳聲筒,徐夫人不是不明白這點。
「欣兒不明白,請大娘明說。」
徐憶欣低垂了頭,怕徐夫人瞧見了她臉上殘留的淚痕。但在徐夫人看來,卻是小女子嬌羞的模樣。
「欣兒,你已經十八了,該到了婚嫁之齡了。你的兩個姐姐早在十六歲時就已經嫁人,現在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徐夫人一提起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免得意的笑了。
「婚姻大事尚且由大娘作主。」
現在只能盡速將徐夫人打發,再來謀求對策。
江夫人笑得更開心了。
「我就知道欣兒最識大體!有把我這個娘放心裡。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官府的提親嘍?」
「大娘都是為了欣兒好,欣兒一切聽大娘的安排。」
還是先假意迎合吧!否則讓大娘起了戒心,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那好。你爹還擔心沒事先告訴你,你會不喜歡這門親事。」
夏天天熱,站在徐夫人身後的小翠,不停的用著蒲扇?著涼風讓徐夫人舒暢些。
「自古以來,做兒女的都是聽從父母的安排,沒有所謂的喜不喜歡。相信大娘為欣兒安排的一定是門好親事。」徐憶欣的頭仍低垂著,她氣自己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
「大娘會為你準備豐厚的嫁妝,不會虧待你的!你就放心等著嫁入官府吧!」
其實以徐夫人小器的個性,那些嫁妝恐怕不及官府送來的九牛一毛。
「謝謝大娘!」
「奶娘,下個月初八官府的人就要來迎娶了,算算日子只剩下半個多月,你得幫欣兒加緊趕工準備好龍鳳枕、鴛鴦被褥等等,並且教教她為人媳、為人妻應注意的事情。」這原本都是為娘的該做的事,沒想到卻被徐夫人推得一乾二淨。
「是!夫人放心,我會幫著小姐張羅。」奶娘連忙答應下來。
「那就好,那我就把欣兒交給你全權負責了!」徐夫人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起了身。「我困了,先回房了。」說完,她又邁著小腳緩步離去。
徐夫人一離去,徐憶欣馬上掩面哭了起來,最後她哭倒在奶娘溫暖的懷裡。
???
官府位於長安城的街西長安縣,徐府位於長安城的街西萬年縣。賈天力從徐府回到官府已是日落時分。
官夫人一整個下午就等著賈天力回覆消息,連午覺也沒睡。
知道賈力天回府,官夫人連忙讓丫環將他喚來。
「天力,辛苦你了!事情辦得怎麼樣?徐老爺那邊有沒有什麼意見?!」官夫人讓賈天力坐下歇息。
「回夫人,一切順利。徐老爺已收下聘禮,並且照您所說的,下個月初八即可上徐府迎娶。」
「很好、很好!彥鵬要是成了親,我就放下一顆心,對老爺也有了交代。現在就只剩孟鵬了。」官夫人側頭,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小兒子。
「別扯到我身上!我年紀輕輕的,而且我還沒玩夠,才不會隨便找個女人來綁著!」官孟鵬嘻皮笑臉的連忙搖手。「唉!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穩重,我就不用日夜操心了。」
官夫人就生這兩個兒子,奈何個性南轅北轍,沒有一絲相似處。
「我要是像大哥那副德性,整天不苟言笑的,那我日子鐵定過不下去!」官孟鵬走了過來,朝官夫人的臉頰偷親了一下。「娘,您說對不對啊!」
「你喲!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似的!」
官夫人從小就寵愛他,把他寵上了天,但也寵進了她心坎裡。
幸好彥鵬爭氣,把官府偌大的產業從相公去世之後的負債纍纍,掙到現今獨佔一方的霸業,她也才放心的縱容孟鵬偶一為之的調皮作為。
「娘,我真不明白,您怎麼會答應徐森的提親。以大哥的條件,他可以值得更好的大家閨秀。」
在那個年代,小妾所生的子女,地位比正室所生的要低了許多。
「讀聖賢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你怎能直呼長輩的姓名。」官夫人斜睨著他,卻沒有一絲生氣的口吻。
「是,娘教訓得是,小兒下次不敢了!」官孟鵬故意彎腰打了個揖。
「天力,你認為呢?」
「天力也不明白。」
賈天力實在想不明白,夫人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以官府現在的成就,犯不著為了當年的口頭承諾,而答應徐森的登門求親。
「老爺在世的時候,最重承諾、講信用。既然他親口答應了這門親事,不論徐老爺以前怎麼對我們,也不能因為老爺去世了就違背諾言。」
想當年,賈天力曾奉夫人的意思,上徐府去周轉些銀兩,無奈卻被徐夫人以各種理由搪塞。結果別說借到錢,連杯茶水也沒喝到!
「是!天力明白。」
「以徐……」在官夫人的眼神制止下,官孟鵬硬是將森字給吞了回去。「以徐老爺鼠肚雞腸、唯利是圖的作風,教養出來的女兒恐怕品性、家教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不能因為爹的一句話,就葬送了大哥未來的幸福。」
官孟鵬想起有幾次為了談生意而到回春閣,看見徐森那副臨老入花叢,一臉色相垂涎,卻又捨不得花大把銀子的吝嗇小器樣,看得他極為反感。
況且,現今長安城內,誰不知道徐森以刻薄小器出名。一想他家中田產無數、佃農無數,金銀財富已夠他花上三輩子也享用不盡;可是他卻吝惜於行善佈施、造橋鋪路,對他底下的奴僕或者佃農更是吝嗇至極。
「我相信老爺的眼光,更相信他為彥鵬挑的一定是個好媳婦。如果那位徐姑娘真有什麼缺點,日後進了我們官家,我這個做娘的也會好好教導她。」
「事情已成定局,我再怎麼反對也是沒用;況且大哥都不表示意見了,我又何必乾著急呢?」官孟鵬攤開雙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彥鵬已經二十三歲了,他全部的精神都在這個家上;為了這個家他已經犧牲太多了,如果再不幫他討房媳婦,娘怎麼對得起他?對得起你死去的爹?」
要不是丈夫早逝,今天怎會落得她一個婦道人家來張羅兒子的終身大事?一想到此,官夫人瞬時紅了眼眶。
「娘,您別難過!」官孟鵬趕忙拍撫母親的背。「徐姑娘必定有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姿,而且還會是個賢妻良母,盡心盡力的孝順您!您老人家大可放心!」他立即見風轉舵,還特地誇大了語氣,只希望能博得娘親一笑。
官夫人見兒子油腔滑舌,滿嘴的胡說八道。家中只要有他在,氣氛就輕鬆活潑許多,轉眼間她又破涕為笑了。
「天力,你去告訴大少爺這個好消息,也讓他先放下手邊的工作,好好的安排迎娶之事。」
「是的!」
「還有,孟鵬,你別整天只知道玩,你也幫幫你大哥和天力,看看還缺什麼?你也去幫忙張羅些!」
官夫人不免擔心,畢竟這是官府二十年來首次辦喜事,不一定要盛大,但一定要隆重。
「娘,我知道!」官孟鵬直在心裡叫好。幸好不是他要娶親,不然他肯定被這些繁文縟節壓死。
???
「長諾哥!」徐憶欣看見站在大樹下的馬長諾輕聲喊著。
這裡是江府靠近東廂房一處僻靜的小花園,花園兩旁林木蔭天,地處私密。她在江柔的協助下,趁著夜色來此與馬長諾會面,而江柔就在不遠處守著。
「憶欣!」馬長諾奔了過來,握住她纖纖玉手。
從小他就在徐府裡長大,兩人可說是青梅竹馬。
她要是被她的其他兄弟姐妹欺負,他會為她暗暗報仇;即便偶爾被抓到,他被重重責罰,他還是不怕。為了保護她,他可以連性命不要。
他心疼她從小沒了娘,就像他沒了爹一樣。只是他是男孩,有苦他也會往肚子裡吞;可是他的憶欣就不同。她是那樣的伶利乖巧、惹人憐愛,他從小就立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決不讓她吃半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