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從來不肯替自己多想些?如果她自私些、對他多要求些,她今天大可堂而皇之的住在官府,繼續做她的少夫人,也用不著四處飄流。
「為什麼我沒有診出她懷孕的事實……」他喃喃自語著,揪住賈天力的手頹然放下。回想起她那日受傷的情景,他只心急於她的傷勢,根本沒注意她脈象的變化。
看著大少爺急轉而下的態度,賈天力有些不忍了。
「你還是不願告訴我,柔柔在哪裡是嗎?」他高亢的語氣轉為幽幽苦澀。
他不怪天力,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我自幼是個孤兒,柔柔給我家人般的感覺。我疼她如妹,她敬我如兄;她是這樣的相信我,我不能不為她多多考量。」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你們是怕我不要柔柔只要孩子。」
「這也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隔牆有耳。我不能再一次讓柔柔被別人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賈天力意有所指的,而官彥鵬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明白,你什麼也不用說。我只是要慎重的告訴你,不管是柔柔還是孩子,兩個我都要。」
他下定了決心。之前他的懦弱行徑太不像一個男人!今後,他會想出方法,不能再讓柔柔受苦受難,該是他徹底反擊的時候了。
???
秋意正濃,金色陽光灑滿屋內,江柔與徐憶欣坐在廳上,一個為著腹中即將出世的孩子縫製著小衣裳,一個則在手絹上繡著簡單的圖案。
江柔住進這裡已經快一個月了,日子過得簡單而實在。雖然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靠著想他來支撐住自己;但能有這樣平靜的日子,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時,官孟鵬風度翩翩的出現在兩位佳人面前。
江柔睜大了眼,滿心的訝異。
在官府的時候,這個小叔雖然有時愛取笑她,但是她知道他只是生性活潑,絕對沒有其它惡意。她其實還滿喜歡聽他說笑的。
「大嫂,好久不見了!」官孟鵬大大的笑容,如春風般。
「你怎麼來了?」江柔一邊請他坐下,一邊倒了杯茶給他。
「天力告訴我的。老早就想來看你了,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
「別叫我大嫂,我早就不是了。你跟天力哥一樣,喊我柔柔就行了。」
「一日為嫂,終身為嫂!有些事實是永遠改變不了的。」官孟鵬收起嘻笑的表情。
他短短的話,教她心裡充滿了感動。
他眼神轉而看向滿臉問號的徐憶欣。
「這位一定就是徐府千金了。在下官孟鵬,是官彥鵬的弟弟。」他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
徐憶欣還是不習慣教陌生男子凝視,連忙低垂了頭。
「孟鵬,別逗小姐,她會害羞的!」江柔提醒著他,怕他言語上太過輕佻,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會受不了的。
官孟鵬隨手拿起一塊繡好圖案的手絹。只見手絹的左下角有著簡單的牡丹圖案,及小小的一個欣字,使原本平凡無奇的手絹增艷了許多。
「繡得真好!」
「小姐的繡功是一流的。她繡好的手絹,會讓奶娘拿去金字軒寄賣,常常都供不應求。金字軒的老闆還一直央求小姐要多繡些。」江柔起身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金字軒是長安城內最有名的藝品百貨店,舉凡古董、絲綢、布匹、字畫等,只要是上等貨色,金字軒裡都有。就因為它強調高品質的貨物,所以上門的顧客也大都是高官富商等上流人家。
「這兩條手絹賣給我吧!」他挑了兩條有玫瑰及蓮花圖案的手絹,放在手中。
「你要手絹做什麼?」江柔只差沒問出,這是女人家用的東西。莫非他又想資助她?
「大嫂,你千萬別誤會!」他讀出她眼底的想法。「我有一個好友的夫人,硬是要我送她們金宇軒出的手絹。你也知道,現在這個有欣字記號的手絹是一帕難求!你這裡現成就有,你總不會要我去向金宇軒的老闆開口乞求吧?」他有些靦腆又誠意十足的說。
「真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小姐繡的手絹會這麼搶手!」江柔拉了拉徐憶欣的衣袖。
「小姐,你賣他不賣啊?」
「柔柔,不是讓你別喊我小姐的,你這樣我不理你了。」徐憶欣嘟著嘴,停下了刺繡的手。
「是的!欣兒姐,你得原諒我,我喊了十年了,要改口可沒那麼容易!」江柔故意點頭賠罪著。
「官少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兩條手絹就送給你了。」
徐憶欣可不想接受官府任何人的恩惠。聽江柔說過,這個官二少對她還不錯,可是她們會淪落到這般景況,官府的人也必須負一些責任。
「無功不受祿,你賣給金字軒多少錢,我就用多少錢跟你買。」
「就當是柔柔在官府受了你諸多照顧,今日小贈手絹只是表達心意,不算什麼的。」徐憶欣堅持著。
「是啊,你就收下吧!」江柔也附和徐憶欣的做法。
看樣子如果他再堅持下去,他今日鐵定拿不到手絹。
「那就謝謝兩位的好意!沒想到我這麼輕易的就拿到金字軒最有名的手絹。」
他一臉心滿意足。拿了手絹再閒談幾句後,就匆匆告辭了。
???
官孟鵬離開了江柔的住所之後,直接來到了堂記何堂的住所。
何府位於長安城內最熱鬧的地方,光是那兩扇朱紅大門,上面還盤踞著龍騰虎躍的圖騰,就已經夠氣派非凡的。再往裡頭走,那人工造景的好山好水,也是氣勢磅礡,而府裡的擺設更顯示了主人的雄厚財力。
說起官孟鵬與何堂的交情是緣於有一日的照宇樓之約。
一個是活潑開朗的俊公子,一個是豪放不羈的中年壯漢,兩人一見如故,聊起話來更是十分盡興。當然,那次會面也為雙方的生意往來謀得了最大利益。
官盂鵬還沒走進正廳,就傳來了何堂的高呼聲。
「孟鵬,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何堂走到門外迎了官孟鵬進廳。
何堂四十歲年紀,豪邁的作風、不拘小節的個性,為他結交到許多朋友,也為他樹立了不少敵人。
「還不是為了幫大嫂及小嫂準備禮物。」
官孟鵬口中的大嫂及小嫂就是何堂的大夫人及二夫人。其實論年紀,兩人都可以當官孟鵬的娘,只是同樣在商場上打滾,論輩不論歲。
何堂因為結婚多年,膝下依舊無子,雖然他極為疼愛他的大夫人,但是大夫人不願見他無後,於是作主讓他續絃,對象就是自己的親妹妹。沒想到二夫人進門多年了,依然沒有喜訊,這下何堂也死心了。或許是他自己的問題,也或許是老天注定他命中無子。
「難道是金字軒的手絹?」何堂笑咧了嘴。
「何兄真是聰明!一點就通。」官孟鵬挑著雙眉,給何堂一個會意的笑。
「孟鵬,你真是了不得!那天我才在你面前講一次,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幫我弄到手。我那兩個娘們,一定高興得飛上天!」
何堂一高興,直叫人備了酒菜,順便將他的兩位夫人請出來,準備和他兄弟來個不醉不歸。
官孟鵬將懷裡的手絹拿了出來。
「何兄,這金字軒的手絹之所以珍貴,是因為這世間上,再也找不到兩件相同的手絹;況且,這樣的手絹是不可能仿製的,因為每件作品都繡上了欣字記號。那欣字又是經過特別的繡針處理,他人是無法繡出來的。」
何堂雖是個大老粗,但是看到手絹上栩栩如生的玫瑰及蓮花,他也嘖嘖稱奇。
「孟鵬,沒料到你懂得這麼多!難怪那兩個女人一直嚷著說,每家的夫人都有了這手絹,就她們沒有,硬是要我給她們弄來!」
何堂的話還沒說完,兩位夫人蓮步款款的走了進來。
「老爺,你又在說我們姐妹倆的壞話了嗎?」
大夫人玫兒,依坐在何堂的右側。
「每次都在孟鵬面前說我們的壞話,你要我們把老臉往哪兒放?」二夫人蓮兒,豐腴的體態往何堂的左側坐下。
何堂一家人由於無子嗣,對能言善道的官孟鵬自是喜愛有加,常把他當兒子一般疼愛。
「我哪敢啊!夫人,你們千萬別聯手對付我,不然我日子可難過了!」
何堂一個壯漢,卻裝出一副可憐模樣,那滑稽的表情實在令人噴飯。
「是啊!大嫂、小嫂,這是何兄特定為你們買的手絹,金字軒出品的。你們瞧瞧!」官孟鵬馬上幫何堂解圍。
大夫人拿了有玫瑰圖案的,二夫人拿了有蓮花圖案的,兩位夫人都愛不釋手,拿在掌心中仔細端詳。
大夫人稱讚道:「這麼巧的手工,教我怎麼捨得拿來用呢?」
「是啊!孟鵬,你認不認識這個會刺繡的姑娘,我好想跟她認識!」二夫人也讚揚道。
「何兄、大嫂、小嫂,你們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有關那個名震長安城的故事……」
官孟鵬和他們相識以來,知道他們為人正義,處處好打抱不平;尤其兩位嫂子更是女中英豪,堂記幾乎有大半事都是歸她們在打理,所以他也就毫不保留的將江柔代嫁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