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王爺爺,」完全沒體會到小樓的眼光異常熾熱的原因,寒衣走回王爺爺身旁,伸出手把住王爺爺的脈門,凝神細思著。
果然是上了年紀,再加上長久的飲食貧乏,造成他心肺間的沉鬱,五臟六腑有些功能也退化了。寒衣從懷中取出幾根以白布包紮的細長金針,在火上烤了下,對著王爺爺身上的穴道,一針針的紮下去。
「真是大夫啊!」李家嬸子看得驚奇,叫出聲了。
「已經有多少年沒看過大夫了。」趙家寡婦從她那死鬼丈夫去世以後,就沒錢請大夫了,想來不禁感歎。
「真是厲害!瞧,王爺爺已經不再抽搐了!」大毛欣喜的叫道。
「有救了!王爺爺有救了!」
小樓癡癡的望著專注在為王爺爺診治的寒衣身上,心裡對他的崇拜簡直到了最高點。當然啦,他那美麗的面容是可以吸引絕大多數人,可是他那有用的醫術,對小樓而言卻代表著更為實際的銀子,她只要光想到那些銀子可以讓她住在溫暖的大房子,吃好吃的東西,她就臉紅且心跳加速……哦∼∼簡直快受不了了!
收起最後一根金針,寒衣伸出手再為王爺爺把脈,好半晌,俊顏上才露出溫文的笑容。「好了,暫時沒有大礙了,不過還是得小心,這是多年積留下來的病根子,沒那麼輕易就治癒,以後還得經常服藥才行。」
他用樹枝沾著煤灰在自己的隨身白絹上寫下幾味藥材,然後請大毛上城裡走一趟,還沒等他稍喘一口氣,想請他看診的人就紛紛圍上來了。
「公子啊,我這腿也是疼了好多年,你幫我看看是啥毛病。」
「我這手每次要抬起做事時就不聽使喚,一提起東西就犯疼,公子幫我看看吧!」
「慢慢,我這眼睛越來越不中用了,看遠的看不見,看近的也不行,公子……」
小樓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擠到寒衣身邊。「各位、各位,要請大夫看病也得先講個理吧!來,先說說,你們要拿什麼作為賞金?」
好一個小樓,不乘機撈一點好處,她就是不甘心。
眾人簡直昏倒,埋怨聲四起。
「小樓,你跟自己人計較什麼?!」
「就是說嘛,我們窮成這樣,哪有油水可撈?你往外頭找去。」
小樓扁扁小嘴,還在努力。「不付賞金,用別的抵也行啊,總之,就是要點好處才行。」
「他是你的誰啊,要你多嘴?呿,往旁邊閃!」
「就是說嘛,正主兒都沒說話,你在這邊窮攪和。」
小樓三兩下就被擠到邊邊,寒衣看著實在有趣,不過接踵而至的病人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佔去了,一時之間也只能幫他們看病,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唉,可惜唷∼∼小樓站在他身後,一直看著他不斷被撕下當藥單的青衫下擺。唉,真是可惜啊!
可惜他那件價值連城的衣裳,更可惜了那白花花、光閃閃的銀子。
等寒衣結束看診後,就見她低頭不斷歎息的模樣。
瞧了她好一會兒,老實說他從沒碰過表情這麼豐富的女孩,越看越覺得好笑。「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我這不是全部看完了?只是一點小事,舉手之勞而已。」他以為她在為他抱屈。
她白了他一眼,暗恨他的不懂事。
「誰管你累不累呀!我是可惜了你的醫術,這要是上街擺攤,那收的錢可就多了,你居然把時間跟精力花在這裡,實在是太可惜了;再說你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衫子就更可惜了,拜託,下回要撕布,撕我的破布衣裳就行了,要不然,你把身上這件換下來,我找別件給你撕,你說這樣可好?」
就算有錢也別這麼浪費啊,若把這些換成銀子,那可有多受用啊?
寒衣呆愣了好一會兒,絕對絕對沒想到她居然是可惜這些,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了。
「這還不明白嗎?有錢當思無錢之苦,就算現在日子過得去,也不可以這般浪費……」她依舊滔滔不絕的道。
寒衣簡直快昏倒,差點沒風度的把雙耳遮住,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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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小樓的種種堅持,不,應該說是寒衣怕了小樓喋喋不休的疲勞轟炸,他自告奮勇的替眾人上城裡抓藥。他一說要去,小樓馬上要跟,他不認識路,拿她也沒辦法,要去就一起去吧!
一進城裡,小樓就興奮的東瞧西逛的,仗著身邊有人付錢,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當一次大爺,刻意挑最貴的店舖走,也不管自己身上破舊的衣衫有多讓人嫌棄。
「就是這個、這個、跟那個,全部都給我包起來!」她看到什麼都想買,不過還是有精打細算的把價錢跟實用性考慮進去;反正,廟裡的人什麼都缺,有多少算多少。
店舖老闆上下瞧了她的穿著打扮一眼,頗沒好氣的說:「我們這裡的東西都是上好的貨品,請問小姑娘身上有錢嗎?」
「我是沒有,不過他有,你找他算就行。」小手往旁邊那俊美飄逸的人影一擺,果然看到店舖老闆眼睛一亮。
「這位公子,請慢慢看,慢慢挑,小店絕對有讓您滿意的東西。」開玩笑,誰會把這兩個天差地遠的人兜在一起看。光瞧這俊美公子這身綺羅衫,就知道全店裡最貴的布料都及不上這料子的一半,店舖老闆立刻知道是貴客上門了,態度馬上轉變。
寒衣只是淡然一笑,沒說什麼;心裡暗道:她難道真把自己當成搖錢樹了?
真不知是要讚賞她的識人之明,還是惱她的算計太過厲害?不過反正對於她這種擺闊的行為,他還有能力應付,所以也就任著她胡來了。
就這樣逛了幾家,寒衣手上已經抱著大大小小的物品了,小樓終於良心發現,準備回家,打算饒過他了。
「皮裘可以給王爺爺,他現在病了身體虛弱,需要保暖;衣料子交給李家嬸子,她的針線活兒不錯,一定能精準的幫大家量尺寸,不會浪費布料;棉被嘛,就給大寶兒跟小五、小六這幾個孩子,他們不禁凍,天氣一冷就要鬧傷風咳嗽,真麻煩;這現成的棉襖,就給奶奶們吧!」小樓一個一個盤算著,大家都有分,挺公平的。
寒衣在一旁聽了頗感驚奇。「原來你是買給他們用的?」
果然,她的心腸極好,還是那可愛的小姑娘。
「當然是買給他們,要不難道是買給我自己用的嗎?」一個人哪用得著這麼多?這人若不是從來不愁吃穿就是太笨了點,身為他跟班的小樓,寧可相信他是前者。
「不、不,這個……應該的。」被她無辜的大眼一瞪,他就沒話說了。真是沒尊嚴啊,寒衣苦笑著。
「至於我自己嘛……」大眼睛轉了圈,伸手往前一指。「前面有吃的,我們去看看。」
「哦,好。」
寒衣始終沒弄清楚過,為啥跟她在一起,聽話的人總是自己呢?
沒道理啊!
「還不快走,那家的肉包子都是現做的,賣完就沒有了唷!」
「好,好,你只管叫,我付錢就是。」
唉∼∼被她指使也沒什麼不高興,真的;瞧她那精神奕奕的模樣,也挺有趣的,真的。
雙手都抱滿東西的寒衣與小樓買完肉包子後,緩緩的往城外破廟走去,渾然不覺他們背後有一道銳利的目光一直追隨他們。
「龍主,要派人追上去嗎?」身後的黑衣人開口問道。
「不用,他會乖乖出現在城裡,就表示他已經有復出江湖的自覺了。」俊逸面容帶笑,很是愉悅的說著。
這位被稱為龍主的人也不過二十七、八歲,一臉帥氣的江湖味,腰上掛把長劍,處在這尋常百姓中間,硬是高人一等,也吸引不少姑娘愛慕的目光。
已經有小販把他跟剛剛逛街的美男子拿來評頭論足一番,大家一致認為,這位看起來很有江湖味的人一定是個狠角色,說不定還跟展家的滅門血案有關,因為,他看起來就實在很有……江湖味。
「龍主,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嘿嘿……」他笑而不語。
絕色刀郎寒衣,是這幾十年來唯一一個將薄刀冰刀練得出神入化的一代刀客,他出道不及兩年就被江湖上公認為頂尖刀客,兩年來在他手上傷的、敗的人,已經多得跟山一樣;偏偏他寒衣大爺淡薄名利,出道兩年就退隱了,任誰也不知道他的行蹤,更別說當年敗在他手上那群亟欲雪恥的刀客劍俠,大家都不知道他為啥突然退隱,又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所以當他這回復出,一夜之間砍殺展府十三口人的傳言出現,這小城裡就湧人大量的武林人士,找他雪恥的、想跟他一較高低的、為武林伸張正義的,每種都大有人在,就不信這回他還能躲到哪裡去。
「龍主,要召集所有人馬來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