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辣啊!又辣又嗆的滋味直衝腦門,雙眸汪上一抹濕意,鮮艷欲滴的紅唇腫成了兩條小香腸。
「好吃就多吃一點。」秦棧風看她猛灌水的模樣,似乎怕極了吃辣,但那可愛至極的舉措,讓他一時玩心大起,想好好逗弄她一番。
「嗯……」她含淚硬吞。
「我覺得中辣不過癮,不如我們直接挑戰重度麻辣。」這句話絕對不是徵詢,而是結論,因為他立刻招來服務生,換上另一鍋湯頭。
「我特地替你涮了一片羊肉,吃看看。」體內惡作劇的因子不斷醱酵、膨脹,彷彿已經玩上癮了。
「謝謝……」純真儘管內心猶豫彷徨,可又無法抗拒那雙鼓勵的眼眸,硬是咬下一口──
陡地,兩管黏稠的鼻涕沒有預警的流下,毀了她自以為是的完美。
秦棧風見狀,拚命壓抑往上竄升的大笑衝動。此刻她的模樣像極了卡通人物,超滑稽!
美麗性感的女人他見多了,調情高手與媚功一流的也遇過不少,就是未曾與這種類型的女人交過手。
一個單純又好玩的女人。
一般熱情外放的女人,擅長主動勾挑男人的慾望;偏執的女人則會躍上預樓,以死相逼;麻煩的女人特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而她卻獨具一格,讓他願意花費心神觀察。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塢住鼻子,純真以尿遁法,逃離眼前的窘境。
化妝間的鏡子映照出她臉上狼狽的殘妝,加上硬是擠進五號半高跟鞋的腳趾,腫到連站立都困難……忍了好久的淚水於是紛紛墜落。
她居然讓心上人看到她又蠢又醜的模樣,她還有什麼臉回去見他?乾脆一頭撞死,一死百了。
「小姐,不要一直佔著洗手台好不好?洗手台不是你家的吧!」一名身形臃腫的婦人,不客氣地將她擠到一旁。
「對……不起。」純真瘦小的身子禁不起對方這麼一推,重心不穩遂往地面跌去──
經營重口味的麻辣鍋店家,也許是瀰漫空氣間的分子就充滿了油脂,又或者是因人來人往的踩踏,女廁的磁磚上竟泛著一層油光,純真這一跌,雪白的洋裝頓時染上一層油膩的污瀆。
好痛,她絕望地爬起。沒比這還更悲慘的了吧……
豈料,更悲慘的事還在後頭等著,一陣劇烈的絞痛自腹部席捲上來,衝擊了她的全部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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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後,仁愛醫院病床上,一名女病患聽見訪客的姓名,連忙拉起雪白的床單罩住自己,藏在被單下的臉燒成了紅炭,心跳如擂鼓。
「純真,我說你的偶像來看你了,快點出來『見客』啊!」阿丁蹺著二郎腿,不要臉地啃著劇組送來給純真享用的富士蘋果。
「不要叫我,我沒臉見他了啦!」純真羞慚欲死地縮在棉被裡,如果可能,這樣死去也無妨。
滿心期待的第一次約會,先是被麻辣鍋蒸壞了一臉的妝,這還不打緊,最糗的是──她竟然在廁所拉肚子,拉到脫水昏倒,送進醫院。
這下可好了,她還有什麼顏面見秦棧風呢?
坐跪起來,被單堅持罩住整副身軀,純真繼續沉浸在自己營造出來的湛藍憂鬱中,眼角泛閃著淚光,「這一定是上蒼給我的試煉,老天一定是想要拆散我們這對苦命鴛鴦……」
好想死,好想死……阿丁真的想死,草莓之恥又要開始耍白癡了。郝純真啥本頜沒有,學人家西施捧心最厲害了!
「我進來囉!」秦棧風一手抓著一束鮮紅玫瑰,一手提著水蜜桃,走入病房。
乍聞聲響,純真連忙褪去生龍活虎的姿態,第一時間換上奄奄一息的病容,火速在床上躺平,羞喜交集地期待他的靠近。
「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阿丁為了自己的腸胃著想,不想被純真噁心話語搞得消化不良,決定留給他倆一個獨處的空間。
「謝謝。」秦棧風關上門,將花插在花瓶裡,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謝謝你來看我……」純真努力裝出嬌弱無力、楚楚可憐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體質不能吃辣,否則我一定不會帶你去吃麻辣鍋。」他將椅子移近床沿。
「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不關你的事……」垂下眼眸,眼角餘光瞟見他自責的神情,純純少女心再度掀起一陣漣漪。
他一定在心疼她,由愛生憐……
「幸好你沒事,不然我一定無法原諒自己。」一片寧靜的氛圍下,秦棧風的低語顯得格外醇厚溫柔。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掃了你的興致,還讓你送我到醫院,真抱歉……」瞄到桌上鮮艷欲滴的玫瑰花,純真不自在地紅了臉,卻又忍不住滿心歡喜。第一次有男人送她花耶……
「在醫院躺了一天,肚子餓了吧,吃一顆水蜜桃好不好?」他自水果籃裡挑了一顆遞給她。
「謝謝。」純真捧著水蜜桃,開心得快飛上天。他那副關心的態度好誠懇喔!
「這幾天你沒來片場,劇組的人都很想念你,你得快點康復起來才行。」其實大伙是想念休息時間的點心,和放飯時便當的菜色。
「那你呢?會不會也……」她欲言又止,難為情的低下頭玩著自己的手指,以遮掩內心的波濤洶湧。
「我當然比他們更想念!」秦棧風不假思索說道,「你不在身邊,我就像缺了只胳臂,又像斷了條腿,非常不方便,所以你一定得趕快好起來。」因為最大受益人是他。
純真心花怒放,喜上眉梢。「真的嗎?」
「當然。」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演戲一般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卻十分驚訝於手下細滑柔嫩、苑如珍珠的觸感。
迎視她的眼眸,燦亮的眼色直凝視著他,她的眼底彷彿只見到他的存在,而他就是全世界。
這個發現大大地滿足了他大男人的虛榮心。
純真暈了、傻了,在他炙熱的注視之下,她的心跳愈來愈不規律,心漾神蕩。
「我……」應該把握時機說些什麼吧,她知道的,但又擔心自己不中用又愛幻想的腦子,輕易地洩露了對他的那些不安分的意念,讓他從此拒絕她的靠近。
剎那間,秦棧風竟覺自己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轉移,她欲語還休、紅唇微張的模樣,讓他的身子湧上一陣怪異的緊繃。
他發現她不只可以勝任全能小女傭的職務,亦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他沉吟一會兒,接著開口說出令人震驚的話語:「我想……我們也許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什麼!?」純真駭著了,瞠著一雙驚愕大眼看他。
是她春心悸動而大作美夢,還是他剛才真說了要與她交往的話?
「我認為你具有某種特質,可以與我的頻率相互呼應,所以如果你不反對,我們不妨試著交往看看吧。」
「你、你是說……男女之間的交往!?」震驚過度教她連話都說不清楚,甚至接二連三地咬著了自己的舌頭。嗚……痛痛痛……
「嗯。」秦棧風含笑睇視她,短暫的三十秒鐘之內,她讓他見識到了何謂表情豐富。
「你是說打破影迷和偶像之間的藩籬、進一步成為一對男女朋友嗎?」仍是難以置信,純真黑眸瞠大再放大,再次詢問:「也就是說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摸你、碰你、親你、愛你?」
不知怎地,她的形容詞聽起來好甜蜜,教他心癢癢的。
「甚至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他壞壞地附耳補充,低嗓騷動芳心。
純真全身感官為他所收懾,每次呼吸都混合著他熾熱且危險的男性氣息。
「這樣好嗎?」嫣紅撲上嬌顏,少女的嬌羞溢於言表。
雖然午夜夢迴時,她已在心底腦海裡做過千萬次的演練,但「真人操演」這是第一次,怯場自然難免。
「有什麼不好,除非──你不喜歡我?」秦棧風精銳的利眼早已看穿她心底的幻想小角落,狡黠的語調像戲鼠的貓,愈逗弄愈上癮。
「我怎可能不喜歡你!」一見聖潔偉大的愛情受到污辱,純真趕忙替自己辯白,「我當然喜歡你,能跟你交往是我夢寐以求的心願耶!」
她愛死他了,更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愛他。
「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偶像的風采、偶像的長相、偶像的氣概、偶像的個性、偶像的魅力、偶像的……」她愈說愈害臊,心裡頭卻忍不住想著,肯定是雙親在天顯靈,也可能是三太子大顯靈威,抑或茅山道士的愛情符咒產生了效果,否則他怎會突然間對她示好?
望著那張單純愛戀的傻相,秦棧風快要笑翻了,想想她都說了好幾分鐘了,但似乎什麼重點也沒有。
「你不相信我的話?」見他低笑不語,純真好不激動地拽住他的手臂,「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的非常喜歡你,從六年前你出道接演那部『拳王』開始,我就是你最忠實的影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