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心情要是不好,最喜歡喝酒,我陪你喝最後一次悶酒。」歐陽驥把另一杯酒遞給秦棧風,然後再遞出機票和護照,「這是你的機票和護照,明天不要忘了登機,行李我請副導替你保管。」
「我沒事,也不想喝酒。」因為酒醒了之後,對她的想念會更加強烈。
「你沒事,但另一個人卻有事……」歐陽驥欲言又止,故意賣關子。
秦棧風很想聽聽她的消息,卻問不出口。
「情人之間吵架是常有的事,如果一直要拿放大鏡去檢視對方,日子會過得很不開心。」
「但是她對我連最起碼的誠實都做不到,她居然騙我!」他仰頭大灌一口威士忌,讓酒精沿著食道,灼燙他的胃部。
「你以前聯合我們,耍她耍得團團轉,她還不是每次都乖乖回到你的身邊,對你死心塌地。」
「那只是單純的惡作劇,但是她的行為不一樣。」
「那你有受到什麼傷害嗎?」
他繼續喝悶酒,不發一語。
「還記得她上回為了你而出車禍的事嗎?」
「那又怎麼樣?」就是因為記得,才會倍感痛苦。
「一個女人為了愛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捨得離開她?」
「她是個騙子。」
「但她愛你是事實,你好好想清楚,是要繼續生無聊的悶氣,還是去把她追回來,你作個決定。」
「我不會去追她回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明明還愛著她,為什麼不去追她回來?你知不知道純真天天以淚洗面,為了你這個蠢蛋茶不思、飯不想。」歐陽驥再也看不下去了,厲聲責備。
「誰說我還愛她?」他一臉陰鬱,冷冷的反駁。
「才騙你一次,你就記上一輩子的恨,人家純真被你耍得團團轉,有哼過半句話嗎?」歐陽驥暴怒的揪起他的衣襟,決定替純真出口氣。
「是朋友就不要管我和她的事。」
「很抱歉,這筆爛帳我管定了。」是該有個人好好罵醒他了,「還有,如果你決定要辜負純真,很抱歉,那麼我就不當你是朋友。」
「歐陽,你……」他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翻臉?好啊!那我們的友情就此結束。」
歐陽驥怒不可遏的衝向前,用力的揮出拳頭,打偏了秦棧風的臉。
「這一拳是替純真打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縮頭烏龜,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只准你負人,不准人負你。」歐陽驥針針見血的指責他的錯誤。
秦棧風嘗到一股腥味,嘴角沁出血來。
「你居然敢打我?」他氣得額上青筋爆跳,指腹拭著血漬。
「打你又怎麼樣,我早就想一拳打醒你──」話還沒說完,歐陽驥的拳頭又往他的腹部招呼過去。
「你……」秦棧風撫著吃痛的腹部,再加上酒精作祟,踉蹌的倒退幾步,趺坐在地板上。
「罵不醒你,我就打醒你;你再不清醒,我就淋醒你!」歐陽驥將他的身子拖至洗手台旁,清水兜頭淋下。
「你放手……」他在水龍頭底下掙扎著,要不是先前喝醉了酒,步伐不穩,以歐陽驥的身手是很難打傷他的。
「為了一點尊嚴就要分手,他媽的,人家純真就沒有尊嚴嗎?你的面子就重要,純真的面子就不重要?我怎麼會跟你這麼小心眼的男人當兄弟,媽的……」
這一番話狠狠敲進秦棧風的心,他不禁自問,難道他的尊嚴真的比純真的愛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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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努力擺脫失戀的陰影,故作忙碌,不讓自己有靜下來的時問,讓悲傷進駐。
她繼續待在草莓日報裡工作,每天跟著採訪組的人東奔西跑,努力用工作麻痺自己。
望著牆上的日曆──今天就是秦棧風離台的日子,她的心彷彿被掏空一般。
「純真,我有份禮物要送你。」
南宮社長走到她的位子前,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子,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單薄的叫人心疼。
「社長,你真愛跟我開玩笑,我的婚禮都取消了,還收什麼禮物。」她剛躲到廁所哭過一回,輕柔的嗓音因悲傷而顯得瘖啞。
她怎麼也忘不了,他自這裡決絕離去的身影,好似就這樣離開她的生命,淡漠的彷彿他們從不曾愛過一樣。
「沒結婚也可以收禮物,我不是說要感謝你替我打敗香蕉日報嗎?」他將手中的信封遞給她。
打開信封,她一臉疑惑。「台灣飛往美國的單程機票?」
「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整天躲在悲傷的烏雲中,會錯過明日燦爛的陽光。」
「人家都說不要我了,我還去幹嘛……」她努力眨回眼眶中的淚水。
「再試一次看看,如果他還是執意分手,那麼是他沒福分,不懂得欣賞你的優點。」
純真看一眼機票,「四點的飛機,我現在回家準備行李都來不及,還是不用了。」她沒勇氣再被拋棄一次。
「我剛才回你家,替你整理好行李了。」阿丁氣喘咻咻的提著兩袋行李進門。
「快走,再不走就會錯過秦棧風的班機,我車子停在樓下。」組長拿走車鑰匙,一邊抓著她離開。
「但是……」她還在猶豫間,人已經被推出辦公室。
「如果他還是不肯跟你重修舊好,你就當去美國散心,找純情玩,順便看她生小孩了沒有,如果生了記得拍照片寄過來,讓我們有獨家新聞。」南宮社長撫著八字鬍,相當滿意自己的安排。
「謝謝社長。」純真臨走前不忘給他一記燦爛的笑容。
唉!死丫頭笑得這麼甜幹嘛,害得他好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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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棧風十萬火急衝進草莓日報,朝著辦公室裡的人員大喊,「純真呢?我要找純真?」
他的怒吼聲鬧得雞飛狗跳,南宮社長聞訊而來,「你不是要去美國了嗎?」
「純真人呢?她躲到哪裡去了?」他闖進每一間辦公室進行搜索動作,連廁所都不放過。
「她不在這裡。」南宮社長被他搞得昏頭轉向。
「她二姊說她來上班,怎麼可能不在這裡?」
「我剛買了一張機票給她,送她去美國找你。」
「去美國?」
「就是四點的那班飛機……」兩人不約而同望向牆上的鐘,四點十分,飛機應該起飛了。
「那我們不就錯過了?」
「大概吧!」南宮社長搔搔頭,他這是幫她還是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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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純真進入候機室,努力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直到上了飛機,她還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純真,你怎麼在這裡?」歐陽驥在機艙看到熟悉的身影,還以為是幻覺。
「我要去美國找棧風,他人呢?」
「他去報社找你了。」這對戀人的命運也未免太坎坷了。
「什麼時候去的?」她激動得抓著他的手臂。
「剛剛才走。」
「也就是說……」兩人異口同聲,「他不在飛機上!」
「我要去找棧風、我要去找棧風……」她無助的放聲大哭。
飛機飛過台北上空,機艙外是藍天白雲的好天氣,機艙內卻是雞飛狗跳。
「小姐,請你回位子坐好,好嗎?」幾位空姐努力將純真架回椅子上,替她繫上安全帶,「你這樣很危險……」
「我要棧風,我要下飛機……」她淒厲的哭嚎聲傳遍整個機艙。
「小姐,飛機已經起飛,不可能飛回去,你安靜一點。」
「我要棧風,我要下飛機……」
「發生什麼事了?」機艙長在前方聽到一陣騷動,前來查詢狀況。
「這位小姐哭著要下飛機,一直不肯合作。」空姐向他陳述狀況。
「小姐,你為什麼要下飛機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遺留在機場,我們可以請地勤人員協尋,請你合作一點扣上安全帶,以免發生意外。」機艙長委婉勸說,因為她的哭鬧聲已經引起全機的騷動,大家紛紛離開座位前來觀看熱鬧。
「機長,我、我……」她因過度傷心而抽抽噎噎,「我的未婚夫,他、他留在候機室尚未登機,我想下去找他……求求你……」
「但是,飛機已經起飛,要不然請他搭下一班飛機,可以嗎?」
一聽到要和秦棧風分隔千萬里,純真的眼淚馬上氾濫成災,哭聲雷動,誘發出眾人的同情心。
「機長,你看她哭得這麼難過,就讓她下飛機嘛,反正才起飛沒多久。」機上的女性同胞紛紛聲援她。
「這怎麼行,要是折回去,會影響我們抵達美國的時間。」另一派市儈商人反駁。
最後贊成的與反對的分成兩派,雙方人馬爭吵不休,互不相讓。
「我要秦棧風,我要下飛機、我要下飛機……」純真繼續放聲大哭,利用眼淚博取女性的同情心。
她的哭喊聲、女性乘客的聲援聲、商務艙裡的反對聲浪,以及夾雜在中間左右為難的空中小姐,喧鬧成一片,最後機長迫不得已,只好採取投票方式解決,以少數服從多數,再向航管局報告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