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沒什麼但是。總之,你給我停止你魯莽的舉動。浩天、崇峻和伯堯被你擄來的事我從沒跟你計較,但是我不希望再有誰被你擄上山來,如果有,就休怪我將你嫁給那個人。你的名聲實在太糟糕,不僅沒人肯上門提親,甚至我幫你說親都沒人敢要,天啊!十八歲了都還嫁不掉,別說我沒警告你,再這樣下去你只能等著做人家的二房,到時候受盡夫家的欺凌,瞧你怎麼受得了。」
「才不會呢!」曲水樓賭氣地回答!滿臉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曲向樓的書桌上,使桌上的部分卷宗沾上衣擺的泥沙,「我長得這麼天姿國色,誰敢虐待我?如果嫁不出去就別嫁了,大不了陪你一齊做老姑婆。」
曲向樓沮喪地歎氣,「水樓,你是想氣死我嗎?你留在傲風堡裡不嫁,我的苦難就結束不了,上回崇峻和季剛差點就為了你的事而大打出手,幸虧浩天出面制止他們,情況才沒繼續惡化。我看你再留個兩年,堡裡那五個當家和管事就會為了博取你的歡心而互相殘殺。」
曲水樓詼諧地眨眨眼,開心地笑道:「那我絕對不能嫁,因為我想瞧瞧他們壯烈地為我犧牲成仁。」
「是。」曲向樓故意難過地搖搖頭,「我預先為他們的遭遇而感遺憾,養豬還可以賣,養你……唉!還得賠上五個我最得力的助手。」
「你太過分了,竟然拿我跟豬比!」曲水樓的語氣裡毫無怒意,她早就習慣姊姊這種罵人不帶髒字的挖苦話。
她揮了揮修長的手,「算啦!有你這種妹妹我自認倒楣,拜託你現在去洗個澡好嗎?我的卷宗禁不起你這樣的蹂躪,堂口的人接到還以為送卷宗的人摔下馬了才沾上這麼多灰塵。」
曲水樓低頭看看桌上遍佈的沙粒,俏皮地跳下桌,「我可不是故意的哦!誰教那個死男人嚇我一跳害我摔下樹。」
「死男人?」曲向樓察覺到妹妹的喃喃自語,「這是浩天的新綽號?」
「才不是呢,是我今天抓回來的男人。」曲水樓飛快地回答。
「曲、水、樓,」曲向樓憤怒地暴出怒吼。
「你別那麼大聲嘛!」曲水樓可憐兮兮地摀住耳朵。
「我才不相信你會怕,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你下山搶男人,你全沒聽進去。」曲向樓的怒吼聲大概將傲風堡裡的人全驚醒了,「你剛剛為什麼沒告訴我?」
「你沒給我機會說啊!我以為管家公一定會先同你告我一狀,天曉得他怎麼沒講。」曲水樓理直氣壯地回道。
曲向樓緊咬著牙,聲音從齒縫裡一個個地迸出,「那你現在給我好好地說清楚,一個字都不准少,那個被你擄回來的男子叫什麼名宇?!」
曲水樓尋著記憶想了想,又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曲向樓真會被她給活活氣死。
她大力地點頭,「嗯,他沒說他叫什麼名宇。」
「天!你竟然連人家的名宇都不知道,就把人搶了回來?」曲向樓頭疼地用手指揉著太陽穴,「他現在人在哪?」
「我讓他待在柴房裡,沒得到你的同意,我不敢把他安置在招雲居。」
曲向樓諷刺地笑笑,仍然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你有什麼不敢做的事?全天下的人膽子加起來都沒你一半大。」
曲水樓嘟起不點胭脂卻亮麗動人的小嘴,「我哪有啊!我最敬畏你了。」
「可你哪次把我的話聽進去了?現在馬上把人給放了,聽到了沒有?」
「可是……」
「把人放了。」曲向樓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曲水樓撇了撇嘴,「他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依『清玉迷魂香』的效力起碼也要過五個時辰他才會醒過來。」
「『清玉迷魂香』?!你拿師父的獨門迷藥去打劫?我非剝了你一層皮不可。」曲向樓真不敢相信妹妹把師父數十年來的清譽給毀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這檔子事,不曉得會怎麼處置水樓?她們的師父妙手神醫駱春年的性情之古怪在江湖中數一數二,而他這輩子只收了她和水樓兩個徒弟。
曲水樓連忙伸手阻止曲向樓,「唉——在你剝了我的皮之前先等一等,這次我抓回來的那名男子是我瞧過最適合你的人,人我好不容易才抓回來,你就過去瞧瞧嘛!」
「過去你抓回來的十幾個男人,哪一個你不是這樣說?」曲向樓慍怒道,她歎了一口氣,「罷了,我就過去幫他解開藥性,水樓,你下次再擄人上山,我就如我先前所言把你嫁掉,還有,先回房去把你這身沙子清洗乾淨。半刻鐘後我自會出現在柴房,所以你別想溜掉,你得跟那名男子好好地道歉,聽明白了沒?」
「聽明白了。」曲水樓咕噥一聲,踱步退出了書房。她真是「好心被雷劈」!向樓不但不領她的情,甚至於還要自己跟那個死男人道歉,她真是不甘心。
曲向樓信手收拾桌上的卷宗,俊俏的眉緊鎖在一起。
她知道水樓這麼做完全是為她著想,可是她根本不希望有一個外人來干涉自己的生活,反倒是水樓這丫頭實在令自己傷透腦筋,要是有人能制得住水樓就好了,可是水樓的性子這麼刁蠻……老實說,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找到一個和水樓相匹配的男人。
曲向樓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將它放在桌邊的角落。
她漫步踱出了凌風樓,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風滌塵逐漸從昏迷中醒來,感覺頭痛欲裂,正想伸手按住頭部減輕痛苦時,卻發現雙手被綁在身後。
「該死!」他喃喃罵道,努力抑制頭疼地回想當時所發生的一切,他想到了那個擁有絕色卻下山搶男人的女子,還有她用藥迷昏了自己……他到底該死的在什麼地方?
風滌塵從稻草堆中躍起身,運氣欲掙開緊綁在身後的雙手,不過他發現那小妮子還真聰明,用了比平常多出數倍的繩索牢牢地綁住他,怕他掙脫。
他試了半晌,繩索仍不為所動,所以他暫時放棄掙扎,開始環視四周的環境。
藉由月光,他看見堆在一旁的柴薪,大約可以推測這裡應該是柴房。而他也察覺到自己身處的柴房並不會很大,但是所有的雜具都收拾良好,足見管理這裡的下人非常地盡責;從擺放雜具的牆邊再過去,是成堆的柴薪和乾草,綿延至門邊。
風滌塵專注地屏住氣息,他注意到有人朝著柴房而來。他料想來者的功夫底子必定不弱,腳步聲內含穩健不失靈活,但令他疑惑的是,那腳步聲明明聽起來像男子的走法,可是未免又輕得令人懷疑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無關緊要的時候施展輕功的吧?!風滌塵愈發迷惑地想道。
曲向樓伸手推開門扉,瞧見一名男子站直英挺的身子盯視著自己,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復平靜的容顏。她沒想到這名男子的功力如此高強,連「清玉迷魂香」都不能迷昏他多久,她向男子微微抱拳作揖。「在下為傲風堡堡主曲向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風滌塵。」風滌塵想回作一揖,但雙手被綁在身後而只好作罷。因為長年待在邊疆守衛國土,他並未聽過曲向樓的名宇,但他很驚訝中年漢子口中的英明堡主,竟是眼前似乎不過二十的毛頭小子。
曲向樓馬上恭敬地向風滌塵再行一揖。「原來是風將軍,久仰大名。」
她心懷忐忑,確定這次曲水樓闖下大禍了,什麼人不好捉,偏偏抓了一個大將軍回來!風滌塵名揚天下,多年沙場奠定了明朝穩固的基業,這會兒水樓把他捉回來真是替她惹了大麻煩!
風滌塵覺得眼前的景象煞是好笑,他被那個小妮子捆綁住雙手在這柴房裡動彈不得,結果面前的男子卻未察覺到他的窘境。
他清了清喉嚨,有點兒靦腆地說道:「免禮,曲堡主。可否勞駕你將我身後的繩索……」
「當然,當然。」曲向樓迅速地奔至風滌塵身後為他解開繩索。她暗自慶幸風滌塵似乎不若尋常官爺般心高氣做,要不然此刻也沒那麼好說話,她解開風滌塵的繩索後,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適當而尊敬的距離。
風滌塵揉了揉發紅的手腕,想起那個讓他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於是開口問道:「那名將我強擄上山的姑娘叫什麼名宇?」
「啟稟將軍,水樓是在下的妹妹。」曲向樓恭敬地回答。
「妹妹?」風滌塵意外地發覺自己竟有一絲心安的感覺。
「恕我直言,曲堡主,你可知令妹下山強擄男子一事?」風滌塵對於曲水樓為何下山打劫一事起了好奇心,依她的身世背景大可不必做出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曲向樓尷尬地承認,「在下知道這件事。」
「噢?既然你知道,為何不阻止令妹?她有什麼苦衷必須下山強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