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還記得她說過今天畢業嗎?綠苗自嘲地牽起笑容,嘲弄著她的妄想,也許不記得了,那時候主人喝得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對她的話也只是懶懶地回應一聲後睡去,說不定主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早上他和她說過話。
一聲開門的聲音打斷了綠苗的沉思,她聽著鑰匙在門外晃動的聲響,眼睛一亮地奔到門口,心中有股不敢置信的喜悅,從心底泛上她的面容,牽起希望的笑容,「主人!你……」
她的視線在主人臉龐上打轉,他俊帥的雙眸因醉意而有些朦朧,卻仍帶著她所熟悉的光芒,傻傻地朝她咧開一個微笑。後,目光移到倚在主人肩上的那個女人,綠苗臉上的笑意全僵在嘴角,興奮的水眸一下子失去了光澤,聲音不覺地低下來,「你……回來了。」
「冀!」女人的聲音軟綿綿的,緩緩地瞄過綠苗的身影,修飾完美的柳眉猛然跳起,卻看得出有些年紀。她撫了撫黑翔冀的胸,口吻有些不高興,「她是誰啊?別告訴我你拿我的錢去養女人,要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
黑翔冀寵溺地笑了笑,低下頭在她耳邊輕喃,「我就喜歡和你沒完沒了,尤其在某個地方。」他眼裡的暖味不言而明。
「你……」女人瞪了他一眼,卻是不帶任何怒意的嬌嗔,「你嘴巴真會溺死人,這種話你和多少女人說過?」
「有幾個,但是這次我說得最真心。」黑冀飛快地在她的嘴上啄了他的吻,他咧開邪魅的笑容,攪在她腰上的手性感地緩慢摩挲著,「你不信我嗎?」
「信,我怎麼可能不信呢?」女人嬌笑地主動攬上他的頸項,當著綠苗的面兩個就立即熱吻起來。
綠苗幾不可聞地低低吸了口氣,靜靜地等在門口,她早已習慣主人和不同的女人親密如廝,但是每每見著,她的心總是猛然躍了下,不管主人總是用他的魅力迷惑多少女人,但她相信主人的心還是在曉彤姐身上。她只能以平靜而麻木的心去望他,望著他用這種方式踐踏他自己的自尊。
長吻過後,攀著黑翔冀的頸子,女人瞄向杵在旁的綠苗,為眼前這個清秀可人的年輕小女孩蹙了蹙眉,「冀,你還沒告訴我這個小鬼是誰,她這樣見我們親熱,也不會識相點先避一避,淨會杵在那裡當木頭人。」
「她嚇壞了,我們先進去。」黑翔冀立刻攙著那個女人進屋,不想讓懷中的女人知道綠苗並非被嚇壞,而是早已經習慣。他望向站在門口的綠苗,「小苗。去泡兩杯咖啡來。」
「呃。」綠苗聽話地點點頭,關上門後馬上轉進廚房,無法去解釋自己突然湧上心頭的那抹苦澀。是什麼呢?不是沒見過主人和女人擁吻,不是不明白主人的職業就是得對他的客人無微不致,但是……
客廳裡傳來那女人對房子裝潢讚美有加的聲音,綠苗手中的咖啡罐因用力過度,不慎將咖啡粉灑了一地,她低下身,將沒碰地面的咖啡粉裝回罐內,對地上的咖啡粉擰眉半晌,心底突然出現想要報復的心態。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咖啡粉掃進壺中,她垂下眼瞼望著熱水沸騰,直到深色的液體在壺中呈現香濃的色澤。
蹙了蹙眉,她知道了,她終於分析出心底的那抹不悅從何而來,是那個女人,主人過去雖然有不同的女人,但主人從來沒有把那些客人帶回家過,這間房子就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座城堡,屬於她也屬於主人,但從來不曾屬於過那些外來的女人,那女人闖進她溫暖的領域,闖入她和主人的空間。
綠苗咬了咬唇,雖明瞭這兩杯咖啡的惡作劇不該是她能做的事情,而且主人也會喝其中一杯,但她就是無法讓自己的心能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那女人闖進她守信的小小世界,而主人,卻是帶那女人進這屋子的人。
安靜地將咖啡端進客廳,綠苗寂寞無聲地望著沙發上兩個纏綿的人影,依舊靜靜地等著,直到他們嬉鬧方休,才發覺兩杯誘人的咖啡早已擺在桌上。
「真掃興。」女人攏了攏零亂的髮型,又瞪了綠苗一眼,嘴裡吐出抱怨,「冀,她怎麼淨像個幽靈一樣盯著我們?哪能有傭人做得這麼失敗的?」雖然冀還是沒告訴自己眼前的女孩是誰,但瞧冀對她的態度,自己已經把她當傭人看了。
說女人之間沒有嫉妒是假的,在年華逐漸在她臉上展現同時,她嫉妒冀的身邊竟然有枝含苞欲放的小苗,教她怎能平衡?看著綠苗,相對下也顯出她極想忘懷的年紀。
「她是我的影子,當然會跟著我。」黑翔冀淡淡地笑了笑,眼尖地發覺在綠苗木然的眸子裡,像是極度想壓抑什麼。
「影子?」女人懷疑地問,這種說法好奇怪。
黑翔冀懶懶地笑了下,伸手拿過咖啡,「別和小苗吃醋,專心一意放在我的身上,你覺得怎麼樣?」
「把傭人說成你的影子,這種形容倒是奇怪。」她淺淺地嘗了一口,微皺起眉,「咖啡倒泡得挺不錯,可惜燙口了些。」
還嫌?綠苗眉頭不自學地猛然挑起,暗暗地咬牙不發聲。她沒把那杯咖啡倒在那女人頭上就已經算不錯了,還敢嫌她泡的咖啡太燙口?冷眼眼睨著那女人一邊嫌仍一邊喝著咖啡,她暗忖著那女人如果知道這些咖啡曾經倒在地上,不曉得會氣成什麼德行。
「燙嗎?」黑翔冀體貼地往那女人的杯子吹了幾口氣,瞧她的神情似乎又不是很滿意的樣子,他咧開邪邪的笑容,輕啜了口香濃的液體半晌,俯首吻住她,用在他齒間冷卻的咖啡哺餵她,「這樣就不燙了吧?」
綠苗睜大眼,胸口驀然生起一股怒意,她趕緊低垂下眼,拳頭不知何時早已捏得死緊。主人一定要這樣取悅那個女人嗎?甚至用這種方式餵那女人喝咖啡,看在她的眼中有些難過,另外一種直逼而來的氣憤卻無處發洩,就連原先讓主人喝倒地咖啡的罪惡感,也在無形中消失。
糾纏熱吻的身影在她面前更形的纏綿悱惻,綠苗望著那女人眸中露出的飢渴的神色,輕聲地在主人的耳畔輕喃幾聲,而後他跟著露出邪邪的笑意,攔腰一抱,帶著那個女人進了他的房間。
綠苗連連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眼神仍直瞅著已關上的房門,莫名的厭憎令她的胸口倍感沉悶,絲絲酸楚的感覺擴散開來,無法自己地傳遍她全身。
這真是最「好」的畢業禮物啊!主人不但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甚至還帶了一個外人闖入她的天地,她還能說什麼?綠苗快步衝到書包旁,掏出那張今天才領到的畢業證書,憤怒地狠狠瞪著。
都是為了這張紙!都是為了這張紙,主人才會去當牛郎,她拿這張紙有什麼用?主人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她還能不能唸書?綠苗氣憤地擰著證書,恨不得將之際撕成碎片,但她不能,她不能將主人這兩年來為她所做的犧牲,就這麼在一時洩憤的情況下撕個粉碎。
不,她不能怪主人,主人做牛郎也是為了她好,她一點都不能怪他,她該怪的人應該是自己,只是主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其他人低聲下氣?她看得好不忍。
過了好半晌的時間,綠苗緩緩地拖著腳步走到茶几,將揉縐的證書攤平放在桌上,收拾桌上的咖啡杯,而後像個影子般靜靜地進了她的房門,如失了魂般躺在她的床上。茫然的眼神直愣愣地瞪著天花板,直到視線模糊,她伸出手臂掩住眼,心中酸楚的感覺終於在眼眶潰堤,熱燙地劃過她的頰。
今天,是她的畢業典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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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泡一杯咖啡來,我頭疼死了。」黑翔冀揉著太陽穴,濃眉不舒服地直皺著,蹺上茶几的雙腳大刺刺地壓在她的畢業證書上,彷彿連注意都沒注意過。
綠苗淡淡地掃過她的畢業證書一眼,在心中已經確定主人若不經她提醒,根本不會注意到一連在茶几上擺了好幾天的證書,她抿嘴微點了點頭,轉進廚房去煮主人要的咖啡。
這幾天來,她的心中有股異常不平的氣憤,卻又不知該如何去發洩那種憤怒去調釋自己的心情。綠苗忿忿地將熱燙的咖啡倒入杯中,俐落地將咖啡端到黑翔冀的面前,而後又靜靜地在一旁杵著。
黑翔冀懶懶地端起杯子,如往常般輕飲了一口,而後蹙了眉頭,像是突然發覺不太對勁,他一雙奶帶著宿醉的犀眼眸瞅著她,「小苗,你放暑假?」他這才想起現在是大白天,怎麼小苗還待在家裡?
「呃。」綠苗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原來主人還是忘了她畢業的事,難道畢業證書擺在桌上好幾天,主人連瞧都懶得瞧一眼嗎?「我……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