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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向吟

  瞅著黑翔冀如此異常顯露出內心情緒的眼眸,吳曉彤明白她幾乎沒有機會再掙回他了,慌亂襲上她的理智,她摒棄自尊地抱住他的褲管,儼如溺水者抱住最後一塊求生的木板,「不,你不能……」

  「你對Janny做什麼?」一直在店外徘徊的金髮男子終於衝進店裡,無視於其他人的驚愕,一口德國腔頗濃的英文咆哮而出。

  「Van?!」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吳曉彤抬起淚痕交錯的臉。

  「Janny,你沒事吧?」Van灰眸充滿警戒地扶起跪倒在地的吳曉彤,臉上滿是對黑翔冀的肅殺之意,「你就是Janny  在台灣的未婚夫?」

  黑翔冀微微地扯了扯唇,對這種妒火中燒的男人絲毫不放在眼裡,「如果你有身為一個男人的膽識,就別讓你的女人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的男人。」

  這種話無非是一種挑釁,Van的怒火剎那間高漲到無可抑止的地步,他迅速抽起藏在腰間的瑞士刀,狂喝一聲就朝黑翔冀的身軀刺過去。

  原本黑翔冀可以毫不考慮地避掉這充滿殺機的一擊,然而隨著一聲熟悉的尖叫與隨之而來的馨香氣息,卻教他震碎了所有的心肺。

  「不可以!」

  「小苗!」

  心神俱裂,黑翔冀在瞬間慌忙地推開試圖替他擋刀的綠苗,然而他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她纖細傾斜的身軀侵入了冰冷的利刃,一時間所有的人全停下舉動,直到她痛苦地握住刺進腰側的刀柄,不支地跪倒在地。

  鮮血迅速漫紅了她單薄的T恤,她痛苦而深情地望了黑翔冀一眼,急遽蔓延的黑暗吞噬了她……

  *****

  「身為黑家的影子,就該有為主人犧牲生命的自覺。」

  那聲音好熟,是誰呢?是從小教導影子教育的教頭,還是陳管家?

  「身為黑家的影子.要服從主人所有的命令。」

  服從?翔冀並不要她的服從啊!她給了他所有的服從,但是他卻不要,他要的是,他要的是……

  「身為影子就必須服從她的主人?哈,笑話!」啊,是茵姐,是茵姐的聲音,好懷念,茵姐到了她的主人那邊,依舊是那般叛逆的性子嗎?那樣不好,因為影子不可以反抗光的存在……

  「她的情況很穩定,並沒有傷到要害,至於損傷的肝臟,她還年輕,她的身體有足夠的復原能力,一切都只等著她……」

  什麼?她聽不懂,那聲音太小了,她著實聽不清楚,她分辨不出那是誰的聲音,好陌生,她對這樣的聲音沒有印象。

  恍惚間,所有紛亂而浮動的景象如夢境般沉浮,不同的聲音來了又去,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飄幻得不切實際。綠苗的身體沉重得無法有任何一絲氣力,恍若將她體內的氣力全抽乾了,她僅能感覺腰側的疼痛襲夾,隨後追去,然而那些破碎飄移的夢境,依舊擾著她所有的心緒。

  「我們為什麼要離婚?比起當我的妻子,你更想做我的影子?」

  不是!綠苗氣息急促地想要反駁,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並不是不想做他的妻子,而是她身為影子,這種事她根本不該奢望啊!

  「小苗,試著長大吧!你太單純了,單純得像個不解人事的孩子。」

  這次是曉彤姐的聲音,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試了,但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哪裡,她真的很用心。

  「小苗,你把我讓給別人?」

  翔冀的聲音好傷心,想要安撫著那份憂傷的嗓音,下一刻,她發現他的聲音變冷了。

  「女人對我而言就像一道道的料理,我今天要陪曉彤去試婚紗。」

  不,不要去,那裡有、那裡有……綠苗掙扎地想起身,然而所有的夢境全浮著翔冀低沉而魔魅的嗓音,有高興的、憤怒的、悲傷的,甚至有情慾間的低喃,全部貫連成一條線,綿密地織成一個她無法逃脫的網,而後,所有的聲音,都指向翔冀,也指向她的奴性堅強。

  她何嘗願意做一個影子?她痛恨影子的身份啊!只足做翔冀的影子,可以一輩子不用擔心她會像那些女人一樣被拋棄,她不要做放過隔夜的料理,她不是料理,她是個用著全心全意去愛他的女人,然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之間保持一段距離,這樣誰也不會傷到彼此。

  不想離開他,也不願離開他,離開他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她是依附他而生的,就如在光之下的陰影,沒有光的存在,陰影也失去了它的蹤影。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承受的夢境與情賭已無法再容下其他東西,過度膨脹的結果竟如氣球般在她腦中炸開,發出偌大的聲響。綠苗猛然睜開眼睛,急喘的呼吸令她額間滿佈薄汗,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而後她感覺到額間有一隻修長而溫柔的手撫開她貼在臉頰的鬢髮,帶著一絲暗啞的激動。

  「你總算肯醒了。」輕柔地撫過她嬌嫩誘人的臉蛋,拭乾她的淚水,黑翔冀深情款款地凝視她被淚水漾滿的明瞳,幾乎不能相信他的心竟會如此深系,為她而揪動。

  然而眼前清晰的景象卻讓綠苗駭著了心思,她飛快地梭巡他零亂的發、深陷的額骨與充滿血絲的眼,而後將眼神調到他允滿胡碴的堅硬下巴,她猛然地皺起眉頭,「你……怎麼了?」他變得好糟,在她記憶所及,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邋遢得只差沒穿上破舊的衣服,就可以到路邊去當流浪漢了。

  「因為你不在。」黑翔冀緩緩地笑道,雙手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臉頰。「小苗,你慣壞我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發覺我變成了手足無措的嬰兒,家裡所有的東西全亂成一團,也沒有人煮飯給我吃,晚上一個人的被窩蓋不暖,我沒有辦法睡,只好待在醫院裡一直等你醒過來。」

  「啊?」綠苗低低地喘了口氣,聽到他一連串地告知她,他的生活過得有多麼慘,濃厚的罪惡感猛然揪住她的心,「對、對、對不起……」

  「這個時候,你道什麼歉?」黑翔冀深深地歎息一聲,小心翼翼地迴避過她的傷口,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輕笑,「你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一直認為你的奴性堅強得過了頭,我沒辦法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是我的事,你有什麼好道歉的?」

  「但是、我、我應該照顧你的。」

  「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女傭,夫妻之間理應是我照顧你,然而我卻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你默默照顧了我這麼久,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

  「但……」綠苗緩緩垂下眼睫,突然想起兩人已經離異的事實,無法克制狂掩上心頭的傷痛,「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

  「誰說不是?」廝磨著她頰邊的美好,黑翔冀滿足而帶點好狡地吐露出他的秘密,「如果你是說那張離婚協議書,那麼我告訴你,那張紙我早就在那天晚上撕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和我離婚。」

  「撕了?」綠苗訝異地反問,她和他仍是夫妻?「那麼你和曉彤姐結婚的事?」

  在她頸間的眼神冷冽地微凝,黑翔冀略蹙了下眉頭,終於還是克服不了心中渴望地輕啄她的耳際,「雖然我很不願意說,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和曉彤結婚的念頭,會帶著她去試婚紗,也是因為你一直將我往她身上推。」

  綠苗情迷地低喘一聲,避著他的侵襲,「別。別這樣,這裡是醫院……」

  「醫院又怎麼樣?」黑翔冀咧開一抹邪氣的笑容,「在醫院待幾天,我早就摸清了巡房的時間,我能確信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有人打攪我們。」

  「但是不行……」堅決地反對在醫院裡做出太親密的事,綠苗推了推他,卻引起傷口的疼痛,她忍痛皺了下眉。

  他立即將她不舒服的神態收入眼底,「痛嗎?」  不敢直接撫她的傷口,黑翔冀也跟著蹙起眉,擔心她的傷口會因動作而裂開。

  綠苗搖了搖頭,嘴邊有一抹不自覺的微笑,像是突然發覺了他的柔情,無法去形容心中甜蜜的感動。

  她牽了牽唇,跟隨著甜蜜而生的淡淡愁緒也緊纏著不放,「不要對我太好,我會想要求更多的。」

  黑翔冀聞言眼眸中的深情剎那間微黯,隨之又將他的不悅隱了去,「小苗,為什麼不敢對我要求更多?我一直希望你能不停地要求我,甚至不高興地跟我吵架,你是我的妻子,而且是我永遠只認定的妻子,難道除了主人與影子的關係,你不敢再要求太多?」

  「因為……」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綠苗將心中的話在喉中轉了又轉,終於輕吐出口,「因為你說過,女人都是料理。」

  「料理?」黑翔冀奇怪地反問,「這是什麼意思?」

  綠苗有些失神,他忘了嗎?那是他親口所說,卻是她最深痛的傷口,「你以前曾經說過,女人都是一道道料理,每個又人都是不一樣的口味,而似,不會為了同一道料理放棄掉所有的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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