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你再這樣說,我發誓真的不是有意讓允澄傷害你,如果我知道她會這麼做,一定事前阻止。〕
「我不怕傷心,就怕別人欺騙我。」委屈的淚水關始在眼角累積。
她能不能收回那份對他完全信賴、完全投入的情感……原來一度以為能夠緊緊依靠的踏實感全是謊言……
他們讓她痛不欲生!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裴其濬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彷彿要看穿她的內心。
「你證明給我看,證明你是真心的啊!〕純情激動的低吼。
「你要我怎麼證明?掏出我的心嗎?』他撕開襯衫,露出精壯的胸膛。
她則是一臉慘澹地望著他,眼淚就在此時滑落。好諷刺,不是嗎?相同的承諾他竟用在不同的女人身上。
陡地拉起冰冷小手貼上自己溫厚的胸膛,「你掏出來啊!掏出來啊!」
彷遭毒蠍蝥傷,純情迅速地抽回手掌。他眼底深處的澎湃讓人繃緊了神經,更加難受。
「回答我啊!」裴其濬雙手貼著牆面,圍堵她能逃離的所有方向,「看著我的眼睛,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當她難堪的抬首,他二話不說立即俯身攫住柔嫩的唇辦,以為如此便能消弭兩人之間的疙瘩。
他吻得深入,粗蠻中帶有幾分懲罰意味,急切索求她的同應,以證明自己對她仍有重要性,同時也毫無顧忌地釋放深沉的情感狂潮。
純情十指貼緊抵住他的胸膛,小臉左右縮躲,意圖阻止他的進犯。
裴其濬不容任何抗拒,當她用那般決絕的口吻與他說話,他的心慌得只想再次征服她,勾引她憶起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甜蜜。
當唇與唇親密貼合,彼此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空隙,可心和心之間的距離呢?
在她猛地以齒咬夸他的唇時,他明白了,他們的心與身體的距離反其道而行,正一寸寸的拉開……
離開了她紅腫的唇辦,拭著被她咬傷的血痕,他凝望著她——曾經,那雙美麗大眼裡,他就是全世界,如今徒剩委屈和不信任。
「為什麼要這樣懷疑我們的感情?」
純情順著氣:心痛問道:「你和裴允澄是親兄妹嗎?你們有沒有血緣關係?」
「這很重要嗎?」允澄之於他,除了妹妹,還是妹妹。
「親兄妹不會擁抱接吻,親兄妹不會結婚,親兄妹也不會互許承諾……」眨眨眼,眨掉了方才未落的淚珠,然後驕傲的微微抬高下巴,不許無助的淚水再次墜跌。
「她永遠是我妹妹,我不會娶她,更不可能愛上她。〕為什麼這些人都要逼他?
想愛一個女人,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何變得那麼複雜?
「她不當你是哥哥,她要嫁給你,她一輩子也離不開你。〕
她望著他,緩緩道來聽到的事實,她的聲調淡如輕風,內容卻是犀利如刀,直直捅入他的要害。
裴其濬痛苦的闔眼,給的還是那個千篇一律的理由,「母親臨終前,我承諾她不讓澄兒受到丁點委屈、不讓她受傷。〕
「那我成全你們。」她好悲哀的露出一抹自憐的笑,心跳幾乎在這一刻停止。
「我要的不是你的成全。」氣急,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很抱歉,我一輩子也不會祝福你們。」任性的表明立場,抿著唇阻擋強烈的悲傷侵襲坑坑洞洞、已經不完整的那顆心。
未掩的窗欞吹來陣陣涼風,散不掉他們僵持的氣焰。
純情僵著殘存的尊嚴,挺直背脊走出休息室,希望也能走出他的生命。
第九章
裴允澄在片場外搭設的休息室找到裴其濬,雙手悄悄環住他的腰際,像個無依的小女孩,將臉貼上他的背脊。
她在示好,往往只要她先擺低姿態,不管做錯什麼事,他總不會和她計較:她認為這回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樣,何況他親口說過不愛郝純情。
暗地向報社發出消息是想早日結東他們的關係,這麼做完全是為他好,免得後患無窮,她相信他不會怪她的……
只是,一聽說他找過郝純情之後的反應,她的情緒開始難以平靜。
「大哥,你在生氣嗎?」
「放開!妹妹不會這樣抱著哥哥。」裴其濬臉部肌肉因為強忍情緒而微微抽動,不耐煩地撥開她的雙手。
或許大家說的沒錯,是他的溺愛造就今日允澄的無法無天,所以,他想改變照顧、關愛她的方式。
「我不是你的妹妹,從小我就不要當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妻子!」裴允澄噘唇不滿,抗議叫囂。
「不可能。」再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說過要娶我,你不可以違背誓言!」怕他反悔,她急得提醒。
「那只是玩笑話。」
「不,不是戲言,你是真的愛我,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激動地揪緊他的衣襟,強迫他看著自己,「你答應過媽媽的,你說過不離開我……」
「不要再拿她對我的恩惠來勒索我的感情。」鬱積心中的壓力陡然引爆,沒有心思考慮她的心情,一顆心全敦純情受傷含怨的眼神給佔滿。
裴允澄漲紅了臉,難堪地像被甩了一巴掌,字字狺吼:「你從不用這種口氣凶我的!」
「所以我確實是造成你驕縱個性的罪魁禍首,必須負起完全的責任。」換口氣,「你安靜離開,或許我可以當作一切沒有發生,你永遠是我妹妹,我還是你的大哥。」
她淒慘大笑,「誰希罕當你妹妹!如果你要的僅是這層關係,從我懂事開始對你無理取鬧,就該狠狠打斷我對你的癡想……你根本不該哄我!」
「我不想傷害你。」他複雜又冷漠的表情,讓她看不穿心思。
「其實你是不想自己受傷吧?」譏弄的瞅著他,瞧不起的神態,「所以我對你的無理取鬧、我對你的感情索求,最後全變成你和那些女人分手的藉口,因為你怕再次嘗到失去的苦果……〕
裴其濬失控的揚起手,然一對上那張與記憶裡相似的溫柔臉龐時,霍地挫敗的垂下。
她瞪著他的動作,訝然不信,「你從來不曾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我,如今卻因為那隻狐狸精……」眼底那份全然的獨佔慾望,令人無法直視,一望便要喘不過氣。
「注意你的用詞!」瞇起寒眸怒斥。
他的態度與口吻教裴允澄怔了半晌,「原來你真的這麼愛她……」著魔般的反覆低語,兀自陰沉狂笑,「沒關係,我得不到你,你也休想得到她!」
負氣地撂下狠話,甩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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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流逝,電影的拍攝工作終於接近了尾聲。
沒有離情依依的不捨之情、沒有殺青的喜悅,整個劇組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
這些日子,純情像是獨行俠,除了平日的對戲,其他時間皆將自己關在保母車裡,美其名培養情緒,其實是找個地方療傷止痛。
她迫切地想回到台灣,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不想掙扎在謊言與虛名之間。
片場外依然聚集一堆捕風捉影的媒體記者,她和裴其濬掀起的紼聞依然甚囂塵上,沒有止息的跡象,一開窗全是跟監的記者,將她的隱私徹底透明化。
「純情,這是最後一場戲,等一下婢女會將梁山伯的血書丟進窗口,這時候你握著書卷隔著微弱的光線開始哭,然後一邊講對白……」歐陽拿著劇本指導她走位。
「好。」她點頭,表情看不出內在情緒,客套的對話彷彿他們僅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Action!」歐陽大聲喊道,三組攝影機和燈光師馬上就定位。
一串急促的腳步拉開序幕,戲裡的純情倚在窗前,低呢道:「是銀心嗎?」
「小姐,是我,梁公子的手書我送來了。」銀心將書卷丟進屋內。
她在地板摸索,打開書卷赫然發現雪白的紙上暈染一層腥紅血漬,所有封貯的痛苦炸開來,熱淚在心中匯成了河流。
「山伯,你的話我已經聽到了……」她如泣如訴的低喃對白,淚珠盈滿眼睫,連日來的委屈一古腦兒的盡情發洩,哭得扯心撕肺,令在場工作同仁無不動容。
曾幾何時,艷光四射的臉龐只剩下心碎情殤?
裴其濬隔著幾步之遙看著這幕,只有他知道那些淚水是她真摯情感的發洩,為此,他心口乾澀,沉鬱難受。
她固執的態度,讓兩人的關係降至冰點,而苦思不出對策的他,只能任由兩人復合之日一再延宕下去。
「卡!」歐陽滿意極了,「今晚在飯店備有殺青酒會,屆時大家再一起好好相聚,輕鬆一下。」
守候已久的攝影記者立即按下快門捕捉難得一見的經典畫面,亮灼灼的鎂光燈一時間令純情睜不開眼。
裴其濬見狀飛快趕來,趁她尚未被記者包圍前,將她帶入休息室。
還是只有兩人的休息室,難堪的沉默在彼此間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