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掛掉電話,室內星火亂閃,怒焰一觸即發。
大氣也不敢亂喘,純情以著唇瓣,等待最後的審判。
「大姊,我把飯店最後一份漏網之魚找到了,打火機在哪裡……」純真揚箸手中的報紙,邀功似的闖進休息室。
純情如喪考妣地垂下臉,心裡咒罵那個沒有智商的小妹不下千百回。她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妹妹?
「裴、裴老大……」純真張口驚愕,久久闔不上嘴,盯著裴其濬的背影,發覺自己兩腳發顫,落人進退兩難的局面。
「找到什麼啊?」裴其濬轉身,緩緩瞇起細長的眼眸。
吃掉它。純情趁著他背對自己,趕緊以唇語向純真打暗號。
「吃……」純真嚇傻了,低頭看著手中足以抵三個便當份量的報紙。
毀、屍、滅、跡,死、無、對、證。雙手合十哀求。
裴其濬的眼神一點也不客氣,「你手上拿的是什麼?」人贓俱獲,看她們還有什麼本事賴帳。
「報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想起自己來到內地的際遇,純真欲哭無淚,「我最近發現報紙的味道比便當還好,很想嘗嘗看……」
「是嗎?」俊逸的臉龐淨是邪惡的笑容,「味道很好嗎?比起那松鶴樓師傅的手藝怎麼樣?」
純真一震,額際陡地冒出一顆顆豆大的冷汗。完了,新仇舊恨湧上他的心頭,她這回死定了!
「還……不賴……」硬著頭皮撕了一角往嘴裡塞,眼角已經聚滿委屈的淚光。
「我告訴你,演藝版有我和一代玉女明星郝純情照片的那頁,應該更好吃,那滋味就像四川的麻辣鍋,又嗆又辣,令人回味無窮。」目光滿是殺氣。
姊妹兩人無話可說,只能抖著身子在他盛怒的火氣下求生存。
「剛才不是有人說要證據嗎?」裴其濬轉過身,冷冽俊容終於爆開青筋,抽走擋在純情面前的劇本。
「一定有內賊,對,這是內賊所為!」純情急中生智,立即撇清關係,「我們劇組可能遭記者潛入,趁機偷拍我們的照片。〕
「對,我也這麼覺得,現在我就出去看看誰是可疑的嫌犯。」純真急著脫身,忘了姊妹情深,自己避難去了。
「這樣啊。」裴其濬閉眸調息,盡量克制住脾氣,不要造成太多傷亡。
「我們一定要把那個害群之馬揪出來,不能再讓他做出這等吃裡扒外的事。」純真前腳溜走,純情也打算跟進傚尤,然而步伐尚未到達門口,已讓他揪回。
「害群之馬不就在我手中嗎?人贓俱獲,你還想狡辯?」他粗魯地將她摔進沙發裡。
純情癟著嘴巴、蹙著眉頭,揉著摔疼的屁屁,「不關我的事,真的是內賊所為嘛……」唉,連自己都認為理由薄弱,如何說服他相信?
「不許癟嘴!」他冷肅地繃緊面容命令。
「喔……」她萬般委屈地垂下眼眸。
「不許裝可憐!」
「好……」一把鼻涕一把淚,裝哭。
「認不認罪?」雙手環胸,怒視著她。
「冤枉啊,大人!」她則繼續強調自身的清白。
裴其濬索性攤開純真扔在桌上的報紙,逐字念道:「根據秘密證人指出,裴其濬和郝純情交往已久,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好萊塢金童裴其濬自然也不例外,深深為王女明星郝純情的美麗風采所折服,片場裡對她噓寒問暖、呵護倍至……」
本來純情決心以不變應萬變,告訴自己務必沉住氣,可一瞥見他盛怒的臉龐,瞬間臉色灰敗,十足喪氣地將頭埋入弓起的雙腿問,決定坦白,希冀他能從輕量刑。
「不要念了!」雙手搗住耳朵,大叫,「那個秘密證人就是我,發照片的人也是我,散播新聞的人也是我,反正主嫌就是我啦……」
「發了幾家報社?」
「全部……」聖母瑪莉亞、耶穌、真神阿拉、觀世音菩薩、三太子……只要是誰顯靈救她一命,她往後會早晚三炷香,虔誠膜拜。
「內地全部的報社?」
「不……只。」她怯懦地不敢看他。
「港台三地?」
「再多一點……」完了,她彷彿聽到死神的腳步一步步逼近的聲音。
「不要告訴我所有報社你全發了?!」裴其濬拚命忍住掐斷她脖子的衝動。
「差不多……」
「郝、純、情!」他狂吼,聲音裡的怒意絕對教人膽顫心驚。
「有……」她哭腔哭調的作著最後掙扎。
「我會讓你三天三夜走不出這個房間!」他撂下狠話。
「妻不敦,夫之過」,這一回他不拿出男性本色,讓她見識一下誰才是當家的老大,她會永遠把他當成一隻病貓。
「不要啊……」語音方落,立即感覺到五千噸的力道,頓時砸向她的屁股。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嗚……
休息室傳出一陣女人的哀號聲,淒厲得教人毛骨悚然,悲愴得令人動容,久久不散……
第七章
事情過後,郝純情羞憤欲絕,果然三天三夜不出房門,整個人裹在棉被裡,有關她的戲分幾乎完全停擺。
這會兒她正咬著下唇,憤恨地瞪著坐在沙發上一派安然看報的肇事者。
「嗚……」揉著屁股亂哭亂叫,意圖引起他的注意。
其實他下手並不怎麼重,但一想到那天自己失去偶像形象,一世芳名毀在他的魔掌之下,她就沒有勇氣走出那扇門。
「沒那麼痛,少裝苦肉計了。」裴其濬放下報紙,看穿她的詭計。
「哼,不要理我!」純情捶著床墊,念及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的完美形象就此粉碎……飲恨啊!
「好啊!」站起身,欲往門外離去。
一見苗頭不對,忙著轉頭大喊:「你真的不理我啊?」
「你不是叫我不要理你嗎?」
「你就那麼好騙啊!」
「如果你想重振聲名,最好趕快離開那個讓人糜爛的床鋪,換衣服,化個妝,回到片場把戲拍完。」好心給她一個良心建議。
「我早就聲名大噪了,全片場的人從導演、演員、攝影師、燈光師、場記、造型師、音控師……誰都聽到我哀號大哭的聲音了!人家可是一代五女明星耶,做出這麼糗的事,他們以後都不會崇拜、迷戀我了,嗚……」又是一陣哀歎。
「一代玉女明星總也要吃飯、喝水、放屁吧?這是人類基本生理需求,他們才沒你那麼自戀、愚蠢。」裴其濬彎下身子揉亂那頭已很蓬鬆的長髮,她這副模樣真可愛。
「哼!」純情別過頭,又把臉埋進被窩裡繼續自甘墮落。
「你已經五天沒去片場了,進度落後一大截不說,屆時趕不及坎城影展前上映,少了穿禮服、走紅地毯的機會別怨我。」軟語哄勸。
「你是怕進度落後會賠錢吧!」嗚咽的聲音由被窩裡飄出來。
「隨你怎麼想,晚點我要去市區談些事情,你跟不跟?」
「隨便兩句話就想哄我開心,哪有這麼簡單!」探出臉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結束醉生夢死的日子。「不過看在你誠意十足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吧!」
呼!再不出門,她準會悶死在這個房間裡。
裴其濬笑笑地在她頰畔印下一吻,「給你十分鐘換衣服,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就要回片場拍戲,懂嗎?」
「導演都不急了,你急什麼?」純情起身往他大腿一坐,惡作劇地玩起他已梳理好的頭髮。
「你是跟歐陽領薪水,還是跟我拿片酬?」他捏著她微俏的鼻尖,反問。
「我可是一代玉女明星,跟我談錢這種東西,太俗氣了,有損我的氣質。」輕咬他的喉結,雙手不規炬的爬進他的襯衫裡,搔癢。
「嫌俗氣,那把百分之五的額外紅利……呵……還……給我……呵……」他天生伯癢,笑得翻滾在床上。
「哈哈!我找到你的弱點了,這回你死定了,敢打我屁股……」純情露出女王般得意的笑容,換個姿勢騎上他的身體,努力朝他的「要害」攻去。
「呵……」裴其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不快求饒!」她露出邪惡的目光,嬌聲威嚇。
正當兩人玩得不亦樂乎之際,轟的一聲,房門被人用力踹開,驚動了兩隻正在戲愛的鴛鴦,緊接著一片雪白的鹽巴兜頭灑下,令他們狼狽地遮來擋去。
「大膽妖孽,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非要本道人使出十成功力擊退你……」洪亮的男音一路從走廊刮進來。
兩人呆愣地撥開覆在額前、髮際的粉末,瞪著房裡多出的那個女人,與身穿黃袍、頭戴道冠、手持桃花木劍的道士。
「發生什麼事了?」純情拔高嗓音尖叫。
「裴允澄?!」裴其濬錯愕地瞠大黑眸,指著眼前的女人大叫。
「大哥,我就知道你在內地被狐狸精迷住了,特地從四川聘請茅山教第四十九代掌門人來替你驅凶避邪、除妖擋魔。」裴允澄一派正氣凜然,視線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身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