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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易雪

  沉默僵凝的氛圍籠罩在這偌大的空間裡。

  他瞥她一眼,「過來坐下,有些事該說清楚。」

  「不了,我站著就好。」百里霏霏血色微褪,手不自覺的握緊樓梯的扶手。

  龍炎星輕揚眉,不強迫她的任她如風中小花站立在那,他撇開眼,不忍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

  「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會再遭人綁架或追殺。」

  「我知道。」百里霏霏大約猜到他要說些什麼,只是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徹夜的纏綿後對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你那間遭人破壞的房子,我已經找人修好了。」偷覷到她瞬間盡褪的蒼白小臉,龍炎星不捨的心又開始作祟,他環胸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霏霏,請你原諒我,我實在是不得已啊,他不斷在心裡吶喊著。

  她抖著唇,好一會才發出聲來,「謝謝。」

  他真的如她所料的不要她了,百里霏霏緊咬住下唇,以防自己哭出來。

  「這是一張一千萬支票。」龍炎星起身,拿著支票走到她身前。

  百里霏霏霎時瞠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瞅著他。他將她當成什麼?

  她緩緩的垂睫看著他手上的支票,顫抖著,她取走支票,滿含悲切的自我調侃,「真想不到我的身體這麼值錢,一千萬耶,夠我吃穿一輩子。」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有看輕她的念頭,從來沒有,龍炎星咬著牙,硬逼自己沉著臉,更將這一聲聲真情的告白,辯解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百里霏霏驀地抬起低垂的頭,悲恨的眸中裝了滿眶的淚,「謝謝你的一千萬,龍先生。」

  龍炎星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終究是忍了下來。

  「有了你的一千萬,我相信我會過得更好。」末兩字,百里霏霏是咬著牙說的。她深吸一口氣,逼回欲滴下的淚,「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龍炎星,後會無期。」

  她強睜著眼皮不讓它落下,就怕眼皮兒一闔一張,淚珠兒便順著一滴一滴滑落。

  不再留戀、不再回頭,百里霏霏絕然的走離這曾帶給她歡樂甜蜜,也是帶給她無窮無止痛苦的地方。

  龍炎星怔愣的任她走過身邊,直到聞得開門聲,他猛然一回神,追到門口,卻不知該說什麼的目送她離去的背影。

  「霏……你可以回到原來的工作。」她強裝堅強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

  百里霏霏腳下未停,頭未回,冷聲回道:「有了錢,你想我需要再回去受人的氣嗎?」

  是啊!他知道,他只是想替自己找藉口多和她說上兩句罷了。

  望著愈來愈小的背影,龍炎星霎時癱坐在門前。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而他的心也將隨著她的離去而離去,他的心會永遠追隨在她身側陪伴她,縱然她不知,縱然她恨他。

  愛她的心,永遠不變,永遠不變……

  藏於雙掌中的紅眸,順著掌間隙縫,緩緩的流下滴滴滾燙的珠兒。

  ☆☆☆☆☆☆☆☆☆☆  ☆☆☆☆☆☆☆☆☆☆

  百里霏霏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家的,回到這個屬於她真正的「家」。

  屋內煥然一新的裝潢,全新的傢俱全然引不起她一絲一毫的注意。

  她從一進門後,就腿軟的滑坐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呆呆的維持著原姿勢一動也不動,除了臉上奔流不停的淚顯示她還活著。

  她一直呆坐著,任淚流著,任時間分秒的流逝,直到淚干了,人倦了,她才如個破布娃娃般昏躺在地。

  昏睡中,她作了個美夢,她夢到龍炎星又回到她身邊了,笑著同她說,方纔的一切全是戲言,玩笑。

  夢醒了,方知那不過是她這個碎心人兒所作的一場美夢。

  好夢總易醒,既是如此,她寧可永遠不要醒,一輩子沉溺在那美夢中,也不願醒來面對殘酷的事實。

  心,好痛,百里霏霏揪住發疼的胸口,卻發現淚干了。

  悲慼的眸愣視著前方,無焦距的眼中看不清任何事物,她眨動痛澀的眼,動了動僵硬疼痛的身體。

  緩緩的,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看清入目的所有物,不禁悲從中來。

  他早就計劃好一切了,早就替她設好了她該退的後路,她該感激他的,不是嗎?悲哀至極的淒涼笑聲自她口中逸出,飄蕩在空蕩無人的客廳裡。

  既然,他要她走,她會順他的心、如他的意。她,會走得遠遠的,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見到他的機會。

  下定了決心,她拖著疲累的身軀,轉身離開這間她住了二十三年的房子。

  她不只一夜之間成了孤兒,更在一夕之間成了遭人玩弄後便丟的棄婦。

  她關上大門,亦關上悲慼冷然的心。

  三個月了,龍炎星心頭沉重的吐出口中的煙。

  霏霏,你在哪,過得好不好?

  他大口的吞吐著口中的煙,心頭沉重得似壓了千萬斤般令他鬱結。

  自從他故意氣走她後,他便接下總裁的位置,頂替程拓休假的三個月。

  頭一個月,他尚可以繁重的工作來麻痺自己,但隨著時間的流轉,他手邊的工作在他日夜的努力下,早已無多餘的工作,而他,亦愈發的思念她了。

  工作量減少,思念她的時間增長,他禁不住的前往她的公寓,想去偷瞧她一眼。

  誰知,早已人去樓空,為此,他開始瘋狂的尋找她,自己找,找不到,他請來徵信社,多方的打聽亦無她的下落,最後,他登報尋人。

  龍炎星踱至辦公桌旁,看著桌上那攤開的報紙,他不禁苦澀的輕笑了起來。

  登了將近二十天的報紙,她,依然毫無消息。

  他知道,他傷她太深、太重,所以,她縱是看到了報上的尋人啟事,也必定不肯出面相見。

  是他傻,還是她傻。他無力的癱坐在牛皮椅上,痛苦的閉上眼。

  最近,他常作夢,且是作著相同的夢。

  夢中,那個和他同樣有雙紅眸的小男孩在向他招手,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小男孩身後的一景一物。

  小男孩的身後有棵大樹,樹下懸蕩著一個千,在千的周圍種滿著各式鮮艷的花朵,而另一邊,有著圓幾,几旁有幾張矮凳,矮凳旁有張搖椅,而搖椅上的人……

  奇怪,為何每次他的視線停留在搖椅的人時,總會自夢中清醒。

  且夢中的小男孩,可以說和他如出一轍,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般。

  難道是她……會嗎?龍炎星低頭沉思著,但也不無可能。

  「喂,龍大少爺,該回魂啦!」程拓帶著無奈的笑意推了推陷入思緒中的龍炎星。

  「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站在你面前五分鐘了。」程拓又是一聲無奈的輕歎。「星,你還好吧?」瞧,不過和他說了一句話,星便又靈魂出竅的去尋找那朝思暮想的人兒。

  「我?」龍炎星再度拉回遠揚的心魂,虛應的笑說:「我很好啊!」

  「你在想她是吧?」

  龍炎星沉默的調開視線。

  「既然愛她,當初又何必逼走她?」

  「你不會懂的。」龍炎星語重心長的說。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愛她就該把握住她,別等到分離時再來後悔,痛苦。」

  「拓!」龍炎星啞聲低叫,自己的心已經夠苦了,他非得來添油讓人更熾不可嗎?

  「好,不說。」程拓不忍再加深他的痛苦,故作輕鬆狀的攤了攤手,「他們三個沒幫你找人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請他們幫忙,那三人也未必肯幫。

  「你的事?」程拓因他的話而挑高眉,不贊同的表情閃著詭異,「你說的哦,這是你自己的事,可別怪我不幫你。」說完,程拓轉身佯做想離開,他心知,聰明如龍炎星一定聽出他話中藏有玄機。

  「慢著。」龍炎星雙手撐桌,霍地起身拉住程拓的後衣領,「你最後那句是什麼意思?」他瞇眼質問。

  程拓皮皮的回頭對他眨眨眼,「字面上的意思。」

  「程拓。」龍炎星咬牙,揪緊手中的衣煩。

  「我說,我說,別把我勒死。」

  龍炎星狠瞪他一眼,才鬆開緊揪住他的手。

  程拓裝模作樣的拉了拉衣領,清了清喉嚨,瞥見龍炎星投射而來的慍怒寒芒時,趕忙連退三步。

  「我說,你別過來。」程拓舉起雙手阻止他欲衝出來的動作。

  「快說!」龍炎星的暴喝聲隨他忿然擊桌的聲響同時響起。

  「她在這裡啦!」程拓丟了張紙條,也不管是不是會掉到地上,轉身拔腿衝出總裁室。

  龍炎星雙眼瞬亮,閃身撿起紙條。

  霏霏,可讓我找到你了,他的唇邊緩緩的泛出這三個月來最真的笑容。

  ☆☆☆☆☆☆☆☆☆☆  ☆☆☆☆☆☆☆☆☆☆

  近秋的午後,百里霏霏手捧著一本小說,坐在鞦韆上,雙腿騰空的任鞦韆輕擺盪。

  她眼神專注於手中的小說上,隨著內容時而蹙眉,時而抿唇輕笑。

  鞦韆停了,她一手捧書,一手握住鞦韆繩,身體用力的向前——咦,她還沒動,鞦韆怎麼自己動起來了?咦,方才好像有人從背後輕推了她一下。猛然一回頭,百里霏霏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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