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麼堅持,他也不再多說什麼。
大學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因為他不曾念過大學,但他知道宋憶湘的美麗,追求者絕對會多如過江之鯽,他很不願冒這種危險。
對於自己這種不成熟的佔有慾,張星磊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他就是希望宋憶湘完全屬於他。
他知道這種強烈的慾望會嚇到宋憶湘,所以他一再地提醒自己要放鬆,因此當她提出復學的要求時,他雖然不贊成,最後還是答應了。
張星磊歎了一口氣,他的脾氣雖然固執火爆,但遇到宋憶湘後,百煉鋼也要化成繞指柔了。
從小孤苦,他一直夢想自己組成一個家庭,可以讓他的心有所寄托,有所付出。
現在他已經如願娶得嬌妻,接下來就是為家裡添個孩子,不過看情形這計劃得再延個兩年了。
第六章
一下課,宋憶湘便抱起書本往校門口走,今天張星磊跟她約好一起去吃晚飯,以這傢伙的耐性,他一定提早十分鐘就在門口等了。
還沒走到校門口,果然遠遠地就看到張星磊靠著車子,頻頻看他的手錶了。
「宋憶湘!」她才剛要向丈夫招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她一轉頭,看到的是一個白白淨淨的男生,有點靦腆地望著她。
「什麼事?班代。」她認出來這男生是他們班的班代。
「我想請問你,班上下星期天舉行郊遊,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可以參加?」
宋憶湘每天總是來去匆匆,雖然未缺席,但是班上的活動卻從未參加過,這讓許多想認識她的人感到心急。
「這……」
宋憶湘知道他是出於好意,但星期天她和張星磊要一起出席某個宴會,不可能不去,正在思索該怎麼說時,有人替她回答了。
「她這星期天有事,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邀請。」張星磊笑吟吟地對他說。
「這位是……」那位男同學對突然出現的張星磊感到些微訝異,用詢問的眼光望著宋憶湘。
「我是她的先生。」
張星磊以一種有禮而堅定的語氣回答他的疑問,然後在他還處於震驚狀態時,摟著妻子的肩回到車上。
「你幹什麼這樣嚇他?」上車之後,宋憶湘半開玩笑地問道,卻見他默然不話,像是在生悶氣。
「你怎麼了?工作上的事不太順利嗎?」她關心地問了一句。
通常工作上遇到什麼煩心事,或是兩人意見不和吵架時,張星磊就是這副沉思的模樣。
「你沒有跟你同學說你已經結婚了嗎?」好半晌,張星磊才說出這一句。
「他們沒問,我幹什麼說?」宋憶湘這才察覺原來她生的是自己的氣,而且氣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讓人知道你已經結婚了?」他的話乍聽是個問句,但事實上是一句指責。
「你究竟想說什麼?」她也沉下瞼,對他話中的暗示感到不悅。
張星磊緊閉雙唇,沒有回答,只是用力踩下油門,用速度來表達他的不滿。
???
宋憶湘已婚的消息在繫上引起不小的騷動。
她的美貌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之前的際遇帶給她的歷練,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沉靜內斂的氣質,深深吸引許多人的愛慕眼光。
她的已婚令不少原本打算追求她的人失望透頂,尤其是繫上的一個男性助教,關愛的眼神一直沒斷過,宋憶湘在路上遇到他,都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對他笑才好。
所幸一個月過後,這消息引起的效應慢慢淡了下來,宋憶湘這才鬆了口氣。
「憶湘!憶湘!告訴你一個大消息。」同班的王小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地喜悅。
「怎麼啦?又有什麼新發現?」對於王小美口中的大消息,宋憶湘早就見怪不怪,對小美來說,芝麻綠豆大的事都是大消息。
「高教授的經濟學要換人教了!」王小美高興得不得了,高教授年紀大、要求多,一向沒有學生緣。
「他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不教了?」宋憶湘驚訝之餘倒有點不捨,她挺喜歡這位要求高、態度認真的教授。
「聽說他昨晚心臟病發作,現在正在醫院,會有好一段時間不能來上課,所以學校請了另一位教授來。」
王小美越說越興奮,一副手舞足蹈的樣子,看得宋憶湘莞爾一笑。
「是何方神聖讓你高興成這樣子?我看那位教授八成是位大帥哥吧。」她忍不住想要取笑。
「你說對了,真的很帥,又年輕,聽說他才剛從美國拿到學位回來,我剛剛到教師休息室去,他還很親切的對著我笑呢。要是能嫁一個這麼年輕英俊,又事業有成的老公該多好!」
王小美說著,原本夢幻迷離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
「他來了!你自己看。」
宋憶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本的笑意僵在唇邊,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凍結在血管裡,整個人無法動彈。
她先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再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這兩年來藏在心底,已經逐漸淡忘的臉。
「各位同學大家好,由於高教授身體不適,無法再授課,所以這學期的課就由我來上,請大家多多指教。」
台下的同學一片鼓噪,對這位新來的老師好奇不已,發問的聲音此起彼落。
他就是方偉群。
兩年前黯然離開台灣,赴美求學,兩年後他又回來了。
「為了盡快進入狀況,我先點個名,認識認識各位同學,別誤會,這不是查勤,今天缺席的人,期末也不會因為今天沒來而被當。」
方偉群這一說又引起一陣哄笑,然後他果真拿起名冊一個一個喊起名字來。
「王真君。」
「有!」
「蔡凱祥。」
「到!」
方偉群的目光順著名字一個一個往下念,然後他終於看見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名字,他的心跳沒來由的亂了一拍。
「宋憶湘。」他緩緩地輕吐出這三個字,胸口隨著每一個音而震動。
即使沒見到她人,只是念著她的名字,他都覺得情難自禁,這兩年他人在美國,沒有一天對她稍有或忘。
「咦,憶湘呢?剛剛她還在的啊。」王小美東張西望,找著方纔還和她說話的宋憶湘。
方偉群將目光落在王小美身邊那個位置,停了數秒,才又繼續點名。
???
張星磊一面看著報紙,一面吃著早餐,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宋憶湘。
她看起來心神不寧,早餐放在面前快一個鐘頭了,只動了其中一小部分。
這兩年來兩人若有爭吵,總是他先低頭,但那天在車上的那場小吵架,卻沒有一方願意先低頭。
可是宋憶湘這幾天神不守舍的模樣,讓他實在忍不下去了。
「快點吃,我先送你去學校,我早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雖然出發點是關心,但不懂得修飾的張星磊,口氣卻讓人聽來似乎有點不耐煩。
「不必你送,我找阿清送我去。」
宋憶湘斷然拒絕,有一半是氣還沒消,有一半是不想讓張星磊發現「他」,那只會徒增困擾,尤其是她的。
兩年後再次見到方偉群,遠去的記憶又全部一一浮現,擾亂她的心。
「你又在發什麼拗!」
張星磊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哪來那麼大的火氣,他感到一股曾經熟悉的焦躁不安罩向全身,直覺宋憶湘有什麼事瞞著他。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沒說一句話。
怎麼才幾天,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了?
宋憶湘只覺得心緒翻湧不已。
像是要逃離這一切混亂似的,她推開椅子,一把拿起書本就往外走。
???
宋憶湘坐在樹下,靜靜地看著操場上那群正在上體育課的學生,不由得又回憶起和方偉群共度的那段快樂時光。
時光一逝永不回。
她很清楚這不可轉圈的無奈。
「憶湘,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王小美發現自己剛剛說的那一長串話,宋憶湘一個字都沒有聽進耳裡,不禁有點惱火。
「對不起,我剛剛有點失神,你說到哪兒了?」宋憶湘一臉歉然,為自己的失態道歉。
「那個新來的方教授,課上得真的棒極了!而且他很平易近人,每次下課總是很多人圍著他問東問西。」王小美一旦對某一件事物著迷,總是全心投入,對人也是一樣。
看來方偉群魅力不減當年。
「他總是能吸引很多小女生。」宋憶湘不經思索地說了這一句。
「你和方教授以前認識嗎?不然你怎麼會知道?」於小美察覺到她幽渺的眼神,感到有點奇怪。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宋憶湘一驚,連忙掩飾。「我只在上次上課時,看過方教授一次。」
「方教授記憶力真是超強,才點過一次名,他就記得所有人的名字,每次眼光一掃,就知道哪些人沒來,而你每次都沒來。」
王小美說了半天,終於把重點說出來,偷偷地觀察宋憶湘的反應。
「我……可能要退選這一門課。」宋憶湘沉吟許久,才把這幾日放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