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渾然未覺,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腳步已經走近。
「我發現,她沒有任何警覺心。」
「如果她有的話,我也不會受托聘請你回國。」
韓道辰啜口紅酒。「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
男子有趣地看著他。「這是因為你還愛著她的緣故嗎?」
他笑笑的,不否認也不承認。
他跟陶風穎相戀在他高三、她高二那一年。
上個月以前,他還是以為,那只是年少時的一段純純之戀。雖然懷念,但在他腦海裡,「陶風穎」這個人就像過季的卡匣、吉他唱本、明星寫真,一併被收入閣樓裡,水遠不會再出現。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懂。
當年所有的男生都被她的文靜美麗所吸引,他卻著迷於她靈動璀璨的眼神。對他來說,要愛上她太容易,那雙慧黠的明眸足以席捲所有的愛戀。
當時是這樣,現在亦然。
記得初見她的時候,一群男男女女在溪邊烤肉,她遠遠地坐在一角,看書聽音樂,完全不理會旁人,長長的秀髮披在肩上,好像真的很文靜的樣子。但他卻不時抓到,那雙眼睛骨碌碌地偷看別人,又偷轉回捧著的書上——他才不相信,她看的是『葉慈詩選』,誰知道那個牛皮紙書套下裝的是什麼書?
不過,要是有人出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就會蘊滿了笑意瞇起來。
於是,基於好奇、基於驚艷、基於一見鍾情,他主動朝她走了過去,想徹底瞭解,她明明有活潑搶眼的個性,為什麼要把自己憋成一個獨行俠?
因為矜持?不對,她不像是這種人。
到了今天,這個謎他還是不懂,但再次見到她,他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就像發光的寶石,個人特質全部展現出來,光彩奪目,令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的美麗、她的冷魅吸引了每個人,他也是,根本無法調開視線。
他當下發現,過去他判斷無誤,她的個性可不溫弱,絕對是有稜有角。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當然,美貌賦予她身為女人的自信心,如果她在實驗室裡的成就跟他打聽到的一樣厲害,她毫無疑問會護紅了同行的眼睛。
他打賭,在包廂裡,有一半以上的男人曾經打過她的主意,但最後都因為意識到駕馭不了這樣的女人而退下陣來。
她現在綻放的個性,就像一匹未馴化的野馬,強悍、狂野、不輕易眼人。雖然他一開始並不是為了俘虜芳心而來,但從今夜起,這將成為他的目標。
他要陶風穎,他的小穎。
「看來,你對她還是很感興趣。」白禹銓微笑。
韓道辰垂下不自覺勾起的嘴角。「關你什麼事?」
他笑了笑。「是不關我的事,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有追求她的權利吧?」
韓道辰眼色一冷。「你是有追求她的權利,但她就像匹野馬,你馴服不了她。」
「我不必跟你一樣採取激烈的手段,直接拿韁繩套住她的脖子。」
「哦?」
「我只要刷順她的毛,讓她低下頭,吃掉我手裡的蘋果即可。」
「你是認真的?」韓道辰看著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銳利。
「呵呵呵。」
他看著眼前這個傢伙,旁人恐怕很難相信,他們是真正的好朋友。他們一者是剛,一者是柔,不管是看事情的角度,還是做事情的方法,都天差地遠。
如果他開口說要跟他搶女人,他會有很重的危機感。但是,他要那匹辣呼呼的小野馬,就算拜把兄弟跑來搶,他還是要她。
而且,他—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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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點半。
「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專屬的交通車在大門內停下,車門一開,乘客魚貫似的下車,風穎殿後。
時序入秋,暖暖的陽光下,涼爽的秋風將她頸間圍著的橙金絲巾吹揚起來,在一片枯黃葉片中,她顯得好耀眼。
即使一進研究中心就必須換上輕便褲裝,套上實驗袍,但是,她仍然很享受從出門到工作單位的這段時間,務必將自己打點美麗。
叭!叭!
哪來的囂張車輛,竟然在「康諾」寧靜的小園區裡按喇叭?她不悅地腳步一頓,盤起雙臂。
「韓先生,早!」門口的守衛伯伯雖然年近七十,還是中氣十足地喊。
「韓」?這個敏感姓氏令她火速轉過身,而房車也在下一秒開到她身邊,正好碰上她垂下來的手腕。
痛!
車窗搖下,探出一張神采奕奕的臉龐。「小穎,早。」
討厭!怎麼這傢伙一出現就會害她拐到腳、敲到手,非痛不可?
她退後一步,揉揉發疼的指節。「你來這裡做什麼?」
韓道辰的目光滑過她美好的身段,才回到她驚詫的臉龐。
「上個星期五的餐會你遲到了,所以漏聽了白教授對我的介紹。」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已經被聘為『康諾』的執行長。」
「什麼?」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加大音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好笑地看著她兩眼發直的模樣。「有人來挖角,我經過評估,認為福利很優,所以就跳槽了。」
「但你說過,這一次,你是為了我……」她及時打住。
呀,來不及了!從他逐漸擴大的笑容可知,他一定猜到,她把那句「我為了你回來」的狗屁情話當真了。
可惡!她真想掌自己的嘴。
「沒錯。小穎,這一次,我是為了你回來。」他平滑如絲地說道,即使是在太陽下、和風中,他壓低的嗓音依然有著枕畔調情的效果。「所以,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裡『福利很優』!」
啊!不知道為什麼,心口甜絲絲。
她橫他一眼。「那你不就是來管我的?」
「以狹義來說,是的。」他禮貌地回答。
她扣緊側肩包,咬著唇思索。
「康諾」是白教授創辦的,她與幾位學長姊、學弟妹一起弄出個雛形,而這個雛形就跟大學研究所沒什麼兩樣,園區狹小、地處荒僻。以研究機構來說,這樣的規模實在粗糙,儘管他們樂在研究中。
白教授找她討論過,「康諾」應該擁有更正式的規模,需要聘請專人來規劃、管理,她也認同了這一點。
但是、但是、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同意讓韓道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周至少五天,一天至少八個小時,因為她的神經會緊繃得很、厲、害。
她摸不清他的意向,也搞不懂他的心思。闊別之後兩次見面,他總是忽冷匆熱,好像想搞曖昧,又好像沒有,她跟不上他的反應,只能被他耍得團團轉。
她討厭這種狀況,她已經習慣、也喜歡握有主控權。
「我以為你會自己開車上下班。」果然,下一秒,他就轉移話題。
轉就轉!她傲然地道。「美女是不用自己開車的。」
「為什麼?」
「自貶身價。」
「什麼意思?」他感興趣地問。
「連開車都自己來,豈不是沒有讓異性大獻慇勤的機會?」她賭氣說道。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開車她學不來!她除了在實驗室裡很行之外,其它事,她也會有學習障礙,她又不是全方位天才!
他覺得這話題很有得聊。「請問到現在為止,有多少人對你獻慇勤過?」
她突然脹紅了臉。
「十個?五個?」他故意問。「沒有半個?」
「關你什麼事!」她簡直是暴怒。
會嗔會惱會跳腳的陶風穎,對他而言還是新鮮又陌生的,但深具吸引力,他喜歡看她眼中躍動的小小火花。
「看來,你並不是太講究獨立自主的現代新女性。依我說,如果你想讓男人對你獻慇勤,最好先收斂一下氣焰。」
她一聽,立刻翻臉。
「會被我的氣焰嚇走的男人,沒膽!我也不希罕。」她悍然說道。
她夢想中的完美男人是會用熱情如狂的吻打斷她的喋喋不休,然後把她扛在肩上進房間的超級硬漢,可不是一聽到她大小聲就縮在牆角抖啊抖的小男人。
他歎息,勾勾手指,硬把她勾到面前。
「那你一定、一定,千萬、千萬要珍惜我。」
「為什麼?」她像受到催眠似的,傻傻地與他鼻尖碰鼻尖。
「因為——」啾一聲,他啄了下她的嘴唇。「我是不會被你嚇走的。」
「韓道辰,你竟然又——」又偷吻她!
「反正你剛剛咬著唇,唇膏都花了,既然要補妝,讓我親一下又有什麼關係?」他拍拍她的頭,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
她想掐死他、她真的想掐死他!就為了他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該死的男人,他就不能用更慎重的態度來吻她嗎……慢著!她在想什麼?她又不要他的吻,那只會讓她頭昏腦脹,腦漿像被烹成一鍋漿糊!
「對了,請你務必賞給我大獻慇勤的機會,讓我送你上下班。放心,雖然你就像一匹未經馴服的野馬,但我真的不會被你嚇跑。」